东方清缓慢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几日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加些衣服。”

东方伍当下十分感动，自家少爷这种情形下也不忘关心自己，他做的本是自己分内之事，当下血气上涌，“属下为少爷万死不辞。”

申时左右，大雨依旧倾盆，天色已经昏暗，隐隐有雷鸣声在耳边回荡。万家，往日并不引人注意的后门里走出了三个人来，身穿蓑衣，头戴斗笠，雨中并看不清脸。

只见他们三人目标十分明确的往东方走了，被方无两派来盯梢的衙差做了些伪装，心下疑惑，下着这么大雨，盛京道上的积水，都快过腿肚了，寻常不会出门，他们去做什么？当下留一人继续盯着，其余两人远远的跟在几人后面。

“下去吧。”东方清挥了挥手，他只是想到王知远是再温柔不过的人。若他在肯定会这么说，若他还在……东方清一时不敢往下想。

待几人退下，万有麒仍旧坐着，胳膊一挥，将桌上的茶盏一扫而落，屋里响起清脆的声音，气才稍稍顺过来。

王掌柜居然跑了，在自己眼皮底下！虽然他之前确实对王掌柜动了杀心，但王掌柜却先一步逃脱自己的控制，令他十分火大。

他一向是宁负天下人不教天下负我的性子，怎能不气？但他隐隐也有些自己不肯承认的害怕，仿佛整件事都要逃脱自己控制似的。

底下跪着的几位随从均不敢答话，他分明是怕您杀人灭口。

“他的妻儿可还关在别院？”

“是。”

威远将军府占地并不大，但离皇城十分的近，建筑也是庄严大气的风格，只府中三少爷东方清的院子特别一些，因他与自己两位哥哥不同，五岁便从了文，威远将军也就是东方清的爷爷还挺高兴，听说竹子是什么君子，便命人将他院子里栽了满满当当的竹子。

这么多年过去，竹子更加郁郁葱葱，一眼望去，一株株挺拔的竹子翠玉一般，在建筑装饰偏沉重的府中更显得生机勃勃。

东方清前年便在竹林中辟了一个小亭，用竹子建成，仿了南方的建筑一共两层，底下极低，仅仅能容下小孩子，只做隔离地面凉气之用。第二层却十分开阔，顶子高高的，四边有围栏，中间放了一个方形矮桌。

秋天的雨是带着寒意下降的，威远将军府中的护卫东方伍却衣着单薄，他才从府外回来，还穿着昨日的衣服。

“杀了。”语气平淡的仿佛要喝水一般。

“是。”众人胆寒，但也不敢反抗，他们的命家人的命都攥在这人手里。

“今日京兆尹带着人又去了一趟西郊的农屋，不知道会不会有新发现。”

“这么说来，接头人还没有找到了。”东方清语气淡漠。

“是，不过有城中乞儿说几月前自己的一位同伴吃了发芽的土豆中毒而亡，”东方伍顿了顿，有点怕自家少爷触类生情，又接着道：“恰好有几位贵人模样的人路过，还给了几两碎银，让他安葬同伴。阿肆阿陆已经顺着这条线去查了。”

他们两家府邸相邻，算得上一起长大，他还有许多理想报负没有实现，就那么突然离世，东方清怎么能不怨不恨，怨这老天不给那么温暖的人一条活路，恨那幕后之人恶毒可笑。东方清攥紧手中的棋子，伤口又挣开流出了血，将棋子染上血色——幕后之人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与此同时，盛京中还有一人在暗暗寻找接头人，抱着将其千刀万剐的心思。

前面几人冒雨疾行到了别院，雨声雷声遮掩了太多声音，那二人又极具跟踪技巧，致使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

二人在街角望着巷尾的小院，刘捕头看着这地处偏僻，便预感万家绝对有问题，只是不知内里情况，不敢轻举妄动。赶紧让随行的刘石头去京兆府报信，自己继续盯守。

却说三人进了别院，蓑衣未脱直接去了地牢。

说是地牢，其实更像是地窖，入口处在偏房斗柜下，入口狭窄只能容一个人进出，几人的蓑衣划在土墙上，发出“嗤嗤”声，里面的人如惊弓之鸟，发出惊叫声抱在了一起。

三人面无表情，听不见似的，走到他们跟前。底下十分昏暗，墙上嵌着一盏油灯，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儿，只见只方寸大小的笼子里关了五六个人，还有大量空处。她们挤成一团，有老有小，一个三四岁孩子被护在正中间，正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望着三人，他被亲人的恐惧感染到，但更多的是好奇，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哗啦，哗啦”铁链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门开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显然无用。

其中一人从蓑衣里“唰”的抽出一柄刀，干净利落的抹了说话人的脖子，血溅在他的蓑衣上，并不显眼。

“娘！娘！”

那个孩子感到了害怕，叫声尖锐刺耳，可下一秒他直接被人捅了个对穿，血从他小小的身体里流出来，流也流不尽似的。

前后不过片刻，六个人全没了气息。

三人又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他们的良知和怜悯并不值钱更不会值命。

几人将蓑衣扔在外面，大雨瞬间将血迹冲的干干净净。

“混账，竟然悄悄跑了！怕我护不住他？”这人语气十分阴毒。

往日，东方清和王知远常常在此席地对坐，或喝茶清谈或下棋消遣，十分自在。

此时，亭中只有东方清一人。他身穿白色直缀，形容憔悴，手无意识的拂着几颗暖玉做成的棋子，手上几日前被扣出的伤口还未结痂，微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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