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只有这些吗？”方知有问道，他第一次遇刺是郭素素指使的话，那郭程和济王在其中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是啊，”昭武帝脸色早没了先前两人说笑时的温和，“若不是你提前告诉了朕，朕怕是还会相信他。”

“什么？”许愿这才明白，第三样东西是什么。

时间一晃而过，等方知有身体彻底好全，已经过了仲秋了，再过几天，便是秋猎日，方知有本想带着许愿去瞧瞧热闹，谁知许愿却不愿意。

“左右逢源，都不得罪，好处又都想拿，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方知有做出如此评价。

许愿看着方知有，她并不笨，两人分析得很清楚，如今看来，安王和济王都有造反之心，她摸了摸方知有。

“既然如此，朕便助他们一臂之力！这次，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昭武帝脸色阴沉，后面那句都用的是“我”，好像要斩断什么一般。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平复了一番心情，才又扭头对两人说：“主持大师已经圆寂。”

老六，我待你不薄。昭武帝闭上了眼睛，这些年来，他一直对济王纵容有加，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把他当成亲兄弟，却没想到，原来那个太监口中的王爷，一直都是他，而非安王。

“陛下，微臣斗胆，觉得此事尚有疑点，”方知有见昭武帝面色悲戚，知他心中难受，却也不得不说，“前一次我被刺杀，虽说是郭素素买凶所为，然而当时刑部查出来里面并不止一队人马，联系到之前济王找上郭程，想来就是因为此事，怕是从一开始里面的另一队人马就是受济王指使，只是当时我命大，活了下来，不然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但这次刺杀于他而言，意义并不大，皇城脚下行凶，如此张扬，他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可这次查出来的人却处处都是济王，这反倒叫我怀疑，这次出手的人，根本不是济王，他真正的目的，也许正是为了激化济王同陛下的矛盾，叫我们忽视他。”

“好了好了，我认输。”

“还是说正事吧，”昭武帝看着许愿，“你先下去吧！”

“陛下，我没什么可瞒她的。”

昭武帝觉得自己要被恶心吐了。

“安王，是他吧。”昭武帝在脑中过了一遍，所以，安王其实并不无辜，他的狼子野心，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陛下。”方知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于那郭家的丫头，哼，你头一次遇刺便是她所为，不过嘛，那天她是自己跑去白崇明那儿招认的，倒是有些奇怪，据她所言，自己是受了郭程指使，”昭武帝喝了一口茶水，又继续说，“巧的是，你遇刺那天，郭程恰好入宫同我自首说上次行刺你的人是他女儿，他也才刚刚知道，只是北宁侯夫人爱女心切，他也不忍自家女儿声名尽毁，为了不连累淮安伯世子，他特意让两人和离，如今已经把人关起来了，只等朕的发落，他也愿受责罚。”

许愿遂又乖乖坐下。

“那日在五城兵马司拖延时间的人是张副指挥使，如今朕已将他下狱，背后主使之人他招供的亦是老六。

许愿坐在两人中间，懵懵懂懂，北宁侯在她心里一直是骁勇善战、忠君为国之人，竟也是个小人？

“陛下看看这个，”方知有将玉印章拿给许愿，让她交给昭武帝，“陛下可知这是什么？”

“为何不想去？”方知有问她。

许愿一是不想出门惹麻烦，二是担心方知有才好的身体出去吹了风又生病，她真是为方某人操碎了心。

“秋猎日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如待在府里，我们一起看书。”此处的书，特指《兵法》、《武略》、《谋韬》之类的兵书，尤其是经过方知有的讲解之后，许愿觉得自己理解得更深刻了。

“你当真不想出去？”方知有不愿许愿为了他委屈自己，“其实出去也无妨，不会被人认出来的，之前出去了那么多次，也没发生什么。”

“方愈之，你说说你，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呢？居然还抱有侥幸，之前我们那都是运气好！万一下一次运气不好呢？”许愿义正辞严，如果表情再真挚一点，不那么心虚的话，方知有觉得就很完美了。

“谁说下一次运气一定会不好呢？想玩就出去玩呀，不要把自己束缚在府里。”方知有温柔地摸了摸许愿的头，就像拿着玩具在逗学堂里的小朋友一样。

许愿脸又红了：“方愈之，你不要打扰我，我明年可是要参加春考的人！这可都是为了我们以后，你不要老是诱惑别人！”

说来也奇怪，两人没有互相表白心意之前，许愿面对方知有各种各样的亲近举动都不会害羞脸红，准确的说是之前的许愿，脸皮非常的厚，如今却轻轻松松就能被方知有逗得满脸通红。

“那好吧！我在府里陪你。”方知有温柔地看着她。

许愿蹭的一下蹿到了树上去。

皇城里长长的甬道中，一男子身着华服，身后跟着几名侍卫，稳步走向大晋至尊之人的寝殿。

深秋时节，夜里总是会刮起大风，人要是站在高处，衣袍就会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寒风入骨，若下起雨来，也总是会率先被雨水打湿。

但是站在高处啊，总能欣赏到最美的日出，不是吗？

他勾起嘴角。

“皇上，济王殿下求见。”王福进入殿内请示。

方知有正坐在一旁摆弄棋盘，另一边昭武帝床头的桌上摆了个空的药碗，听见王福来报，他淡淡说了句：“陛下说谁也不见。”

话音刚落，济王便带着人闯了进来。

“永安侯，皇兄见不见本王，怕不是由你说了算吧？”济王清俊的脸从斗篷里露出来，只是说话的人语气恶劣，让人生生没了好感。

方知有见济王来了也不起身，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济王殿下之前派人行刺本侯，如今本侯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呢，若是三表哥醒来知道殿下今日硬闯，怕是会更加不快，本侯劝殿下还是回去吧！”

躲在屏风后的许愿：没想到方愈之如此会演，不愧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济王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握紧，之前皇兄不知从哪儿查出刺杀永安侯与他有关，将他敲打了一番，如今已有几月不理自己，宫里的人传消息说皇兄已经吃了那药了，哈哈，他们却以为是风寒。

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济王在心中冷笑一声。

“如此大的动静，皇兄都没有醒来，永安侯该不会真以为，只是染了一场小小的风寒吧？”济王看了一圈，大笑起来，“真是天真呐！”

方知有捏紧手中棋子，猛的站起身，怒目而视：“你对表哥做了什么？”

“表哥？你也配叫？”济王一步步走上前去，“永安侯，永嘉姑姑和你那个驸马爹拿命换来的荣华富贵你该享受够了吧？父皇宠你也就罢了，竟连皇兄也如此，本王才是皇兄的亲弟弟，你算个什么东西？”

方知有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许愿听见方知有咳嗽，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还是把心都提起来了。

济王走到他身边：“不过是一个病秧子，除了我皇兄的宠爱你还有什么？不过是一条走狗，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你以为皇兄很稀罕你吗？”

方知有斜了他一眼。

“咳咳，”昭武帝面色蜡黄，咳嗽着拉起床上的帐子，“老六，你来做什么？咳咳。”

“皇兄，我实在是担心你，你不让我见你，我只好这样了，”济王语气顿时乖巧起来，他平时在昭武帝面前就是这样一副纯良的小白兔样子，“皇兄，我知错了。”

许愿在背后看得叹为观止，皇室子弟果然人才辈出。

“咳咳，我如今这样子！就是你知错了？！”昭武帝吃力的将那空碗拿起来，摔了下去，因动作剧烈，使劲咳了起来。

“皇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济王收起了那副纯良的样子，“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你性命，只要你在诏书上盖上玉玺，祝我荣登大宝，我定会保证你活得长长久久，我们兄弟俩，我活多久，你便活多久！”

“周珅！你疯了吗？”方知有怒道。

昭武帝指着济王，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兄不愿意也无妨，”济王拍了拍手，“我自己也能找到。”

兵部尚书陈延钊与郭程一同走了进来。

说实话，知道真相的许愿真的很不明白，济王殿下怎么会相信陈延钊，他明显就是安王殿下的人啊，就算造反，也是跟安王啊！

看吧，现在被人捅了吧！

那边昭武帝和方知有跟被陈延钊直接捅了一刀的济王一样吃惊，他们最开始只是以为安王是利用济王，没想到居然这么狠。

“济王殿下，对不住了。”陈延钊捅的是肚子，济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后者重重倒在地上，咬牙切齿，目光中满是恨意。

吱呀——

安王推开殿门，走了进来。外表看起来也依旧是老好人样子，进来之后还自己带上了门，十分有礼。

“臣参见陛下，”甚至还行了一个礼，“臣救驾来迟，希望陛下勿怪。”

昭武帝没说话，方知有看着安王，眉毛微挑，救驾？不愧是安王。

真的，要不是亲眼见到这一切，许愿真的不敢相信这些人这么不要脸，也不敢相信，方知有居然这么聪明。

“安王？你是来救朕的？”昭武帝说话依旧吃力。

“回禀陛下，这是自然，”安王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点头，“六弟手刃亲兄，为兄前来替陛下收尸呢！”

“放肆！”昭武帝大喝了一声，因力有不逮，倒在了方知有身上。

安王也拿出了一份诏书，上面也只差一个帝印。

昭武帝拿起玉印章仔细端详，而后长长叹了口气，他摸着那枚小小的玉印章，开口有些艰涩：“这是我送给老六的，十二岁那年，我被父皇送到贵妃娘娘那里，他也被送去惠妃那儿的时候，送给他的小玩意儿，那还是我第一次学做刻章。”

许愿转头看向方知有，心中有点诧异，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还不错。

“朕是为了她好，知道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做什么，”昭武帝扶额，“罢了，听听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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