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知道他难受，也不按顺序讲了：“但是叔叔阿姨没有死。”

温豫低头看向许愿。

算了，不说了，看温豫这么难受，她刚刚的难受好像都不翼而飞了，虽然这么说很不道德。

“后来呢？”温豫并没有沉浸在痛苦的情绪里。

“昂，也不是没有死，”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温豫，“你回去之前，我不是去引丧尸了吗，因为我体质比较特殊，所以我虽然也成了丧尸，但还保留了自己的意识。”

虽然看不到温豫的表情，但许愿也知道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多好，连忙道：“不疼不疼，我当时睡着了，一睡就是两年，一点感觉都没有。”

怕温豫不信，她还补了一句：“真的。”

见温豫难受的样子，许愿也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下说。

“啊？什么？”许愿以为温豫会问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去找他、或者是感谢她救了父母之类的话，但是这个“你呢”，就很，很出乎意料。

温豫拿下她的左手，她的手心里有一道很浅很浅的伤痕，如果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但他知道，许愿的自愈能力很强，一般普通的刀伤，她很快就能结痂，一夜之后，就会恢复如初，不留一点痕迹，之前有一次做饭的时候，许愿非要给他表演一下自愈能力，把他气得不行，要给她上药，她还不愿意，第二天一早，还要给他嘚瑟她光洁如初的皮肤。

一颗小小的泪珠从眼尾掉了出来，然后又被人轻轻舔舐走。

“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温豫轻轻挠了挠许愿的后颈，“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自己一个人难受。”

“喔。”许愿这会儿又觉得有点没面子了，跟一开始就镇定自若的温豫比起来她太弱了呜呜呜，但她明明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丧尸啊！

温豫还真的是，许愿觉得眼睛有点痒，眼泪好像要流出来了。

“疼吗？”温豫埋着头，轻轻摸着那道伤痕。

粗糙的指腹拂过许愿的手心，有点痒，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却被温豫一把握在手心。

空寂，孤苦。

这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刻。

“所以，你才会为了救他们，退学，去A市。”温豫的声音突然变得喑哑，不同于之前的低沉，这是万丈深渊中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能感觉到，温豫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好像进入了一场美梦。

“我回去的时候，叔叔阿姨已经快，快不行了，我就放了点自己的血，喂给他们了，”许愿也伸出手去摸了摸温豫的后颈，“叔叔阿姨没死，但是成了跟我一样的丧尸了。他们在A市，一直都在。”

不想让温豫想起更多不愉快的事，许愿两三句话就带过他被兄弟背叛这件事，又说了他本来会颓废两年，但是昨晚她发现颓废两年已经变成了——

“变成了，苏绮出现，你们暗生情愫。”许愿轻轻道。

想起温豫之前说的话，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空气安静了许久，直到哭哭都觉得自己的叶子已经卷得僵硬了，温豫才长叹了一口气，说：“愿愿，我的人生，除了我，只有你能决定它的走向。”

“除了你，别人都不可以。”

许愿觉得温豫同志最近说话的水平简直像开了火箭一样往上冲。

“但这是命运啊。”许愿还是想说。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就像她虽然救了温叔叔和陈阿姨，但他们两个也都是以丧尸的形式才得以存活下来，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她也早就被小世界法则强行排出去了。

“但我的命运是可以被你改变的，愿愿。”之前围绕着温豫的沉重氛围一扫而空。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如果没有你，也许我现在就还在颓废地混日子。”

真的吗？许愿不知道这是温豫编出来哄自己的话，还是他真的这么认为，毕竟那个颓废两年也的确是消失了，她现在就像是站在分叉路口，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方向牌上的标语。

“愿愿，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温豫的声音好像施了魔法，具有安抚人心的神秘力量。

但是现在有个人告诉她，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从小楼房到B市城区并不近，哪怕是异能者，也很少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达。

刚离开不久的苏绮，坐在一辆军用越野车的副驾，目光沉沉地看着包围着小楼房的这片原野。

陈昱航絮絮叨叨的跟驾驶座的司机说话：“陈叔，那两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男的就是个小白脸，女的，”他顿了一下，“女的确实有两把刷子，还是个力量型和火系的双系异能者。”

叫陈叔的司机看起来十分和蔼的样子，听见这话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副驾的苏绮，问道：“阿绮，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苏绮看着荒无人烟的长道，随意的点了点头。

“那也不过是个双系，哪有阿绮厉害。”陈叔说起苏绮，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陈昱航也见怪不怪，去年陈家找到流落在外的大小姐，他的堂姐苏绮，他大伯就跟疯了一样地宠着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甚至把S市的基地领导人位置都直接给了她，身边人对她多有厚待也很正常。

不过这个堂姐不太好惹，她是水系和空间系的异能者，水系异能已经达到高阶，他们这一辈的兄妹几人根本没有人敢得罪她。再加上她之前发现了丧尸的晶核除了可以增强异能而外，还能激发出新的异能，让整个S市基地的内部核心成员都心服口服，如果用职场升级来比喻，她现在已经是一位说一不二的领导人了。

就连赵家，陈家的世交，之前实力跟他们陈家同样强横，如今也不得不后退一步。

赵政跟陈昱航都坐在后座，他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他另一侧坐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金边眼镜折射出的冰冷光线，落在他的颧骨处，像机器人的光泽一般。

赵放，赵家这一辈的当权者，治愈系异能，身体羸弱，却有着极好的脑子，沉迷科研，要不是平安活到了现在，赵家的当权者就该是赵政了，不过他们两个同父同母，感情极好，倒不会有祸起萧墙的担忧。

“除了阿绮用的，还有多余的晶核吗？”他开口问道，语气毫无波澜。

“多的都在阿政那里。”陈昱航性格暴躁跳脱，这次出来就是简单见个世面，之前要不是苏绮压着他，他宁肯把自己打死估计也要跟许愿打一架。

赵政听见他哥说话，就把眼睛睁开了，这会儿见他哥把视线转过来，他也乖乖回答：“给了那两个人一些，现在只有这几个了。”

赵放皱了皱眉：“这边的丧尸只有这么点？”

陈昱航立刻插嘴：“这还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过也是，要是丧尸多，那两个人怎么可能活下来。”

苏绮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晶核。她手里的不是赵政之前拿给许愿的同款红色晶核，而是浅浅的蓝色晶核，这是她找了很久才发现的，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就能有冰系异能了。

三系的异能者，这个世界上，怕是也没有别人了。

“这边的丧尸跟之前的丧尸不太一样，他们的晶核，”苏绮莞尔一笑，却说不出的渗人，“更漂亮、更干净了。”

“是吗？”赵放终于不再是毫无波澜的样子，他眼里升起了浓浓的兴趣。

一行人到了B市城区，B市最大的基地领导人在门口等着他们，笑容可掬。

苏绮淡淡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赵政倒是拉着他哥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待众人散去，他才对赵放悄声说道：“哥，苏绮好像看上了那个小白脸。”

赵放挑眉：“谁？”

“就是那个小楼房里，被那个双系异能者包养的小白脸。”赵政小心翼翼看了他哥一眼，毕竟苏绮还是他未婚妻。

“嗯，我知道了。”赵放一脸淡漠，一般叫未婚夫未婚妻的，最后都走不到一起，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喜欢苏绮。陈赵两家人，能维持现在表面的和平都不错了。

那边赵放毫不在意，这边许愿倒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两个大喷嚏。

“谁这么缺德啊！在背后骂人。”许愿成了丧尸之后，五感相对于异能者来说都变得迟钝了些，像这样打喷嚏更是少有。

温豫把她收拾好的东西都一个劲的往自己空间里扔，许愿在一旁羡慕得想流口水。

她跟温豫坦白了之后，温豫也告诉了她自己有一个灵泉空间这件事。

许愿突然想起她之前忘记的一件事。

她就说她都把温豫扒光了，他哪儿来的什么催生剂！

“你呢？”

“两年前，突然有一天，我莫名其妙地就知道了会有末世，”许愿怕温豫伤心，牵着他的手，把头轻轻依附在他胸口，“而且，而且温叔叔和陈阿姨，会死在末世里。”

温豫垂下眼帘，对他而言，整个末世的开篇，不是在见到丧尸的那一刻，而是满身血污的丧尸抓着父母，家的大门在他眼前合上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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