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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前尘二

  • 作者:不知者与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8-01 04:48:06
  • 字数:7630

可惜了。

白阖说:“叫我看一眼孤鸿好么?”

伯容谦之前被恋爱的脑子迷了心窍,总爱说他们俩人‘般配’,乍一眼那么看去,确实同样风度翩翩,有模有样的,站在太阳底下能晒出相仿的影子来。白阖每一回听他说,也只是乐呵呵的应着。但人早年的经历和认知易成沉疴,基本奠定了一个人的一生,若论心志想法探三观,叫白阖自己来说,倒也不那么相衬。

伯容谦早也勤快晚也勤快,虽说是个吊儿郎当的性子,可叹生了副正儿八经的骨头,打小就跟十渊剑尊挂着名,是个出身名门正派的大家闺秀。名门正派的眼睛看得多,却也未必通透,爱呀恨呀,要长在繁杂的俗事后头,功课、求道、大义,甚至是与生俱来的的所谓使命和安在架子骨上的责任,哪一样不在私欲前边?

怜天独自然不会拒绝,将孤鸿解下来递给他。

白阖握着孤鸿的手紧了紧,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仍是一言未发。

天道碎片留存有曾经的时光,终究只是在一段重复的时光里循环往复,好似一部永远循环播放的影片,人是真的,‘曾经’也是真的。眼前的白阖握着孤鸿的指节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极短,动作慢条斯理,身上的布袍有些走动久了的痕迹,看着也不脏,真的很像一心求学心意赤诚的读书人。

如果不是提前的剧透,怜天独不会想象他早年是靠着吃人命为生,也很难想象他身上有多少的沉伤暗疾。

白阖说:“孤鸿是好剑,但容......你师父拿它做摆设,我使唤不动它,这么久以来,都充作装饰品,竟比桌上天天擦拭的烛台还要干净些,你这个......过了风霜的孤鸿,果然是我所不熟悉的了。”

他又问道:“你师父如何了?”

白阖说:“他传了孤鸿,自然是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但他认得一个名字,也认得来者腰上挂着的一把短佩剑。

白阖面色透着疑惑,问来人道:“那是孤鸿?”

十渊剑尊作为剑道上的大家,除了留了个使刀的不肖徒弟在世间什么也没剩下。而事实十渊剑尊到底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强押着徒弟给他留了一把佩剑作以傍身,好歹是把这个‘剑’的名目给立住了。若是十渊剑尊回到千百年后看到这把剑空置千百年不说,那不肖徒弟还背着自己跑到所谓的‘绝剑峰’上,说不好能气得再穿回千年前把和真人徒手宰了两百遍。

化名书同文的白阖眼睛不错地盯着这个新鲜来者,好像故事中人无法理解书外真意,他一段时光中的影像,听着怜天独没头没脑的话,也无法理解太多超出这段时间之外的变动。

孤鸿直到传到怜天独的手上之前一直都被和真人丢仓库里头压箱底,一年到到尾不知要传给偶尔出没的鼠兄弟虫兄弟们几回合,瑶月峰上仓库海量典籍,又比藏书阁近,还不设防,开在山脚仍弟子们取用,若有懵懂小弟子意外闯了随便拿走,和真人也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实在不知这‘做好离开的准备’是哪门子的推断。

但怜天独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尊师已仙逝百余年。”

他回头看了一眼划在地上的那一道划痕,似乎想找些什么痕迹,剑气成势,在地上深深地留下了一道伤,已看不出来路了。白阖心中不知是懊恼或是叹惋,若他在世时有一俩半分的仙缘仙骨,大约也能做到这样。

怜天独答非所问,说:“师尊就只传了一把剑......和一套剑法。”

白阖认真抬眼看着跟前这个人,突然仔细打量起了他。伯容谦一法通万法成,关于剑上的理论好倒是好,手上功夫叫他使来总是歪七扭八,说不出错,也说不出好,他能够卖弄的门面剑法也就只那么一套,怪不得白阖看那以叶作剑的一划这么眼熟。

孤鸿入手,怜天独感觉到这段时光中的片段竟有些微的动摇,似乎他们已经触到了节点所在,只差一点,就能脱离这块天道碎片之内了。

怜天独恍然惊觉,说不好这片留存的天道碎片运转起来并不是想象中的多么庞杂的算式,很有可能只是铭刻住了曾经,曾经的万法的执念罢了。

白阖......白阖就不一样了,有今朝没明日,一身仅有除了爱恨还剩下什么呢?

在他的心里,他的爱恨总归是大于天地的。

为了心底的那个人,千万的血和恨都不值一提,能拿成百上千万的人灌养自己心血的才叫恶鬼,杀不杀伯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那个‘心血’本身,并不能接受。

叫白阖自己来说......若非占了个伯容谦困于广陵之位上守了半辈子,爱恨未长,未体验过情爱的滋味、脑门儿不比谁灵醒的便宜,否则便是叫他跑遍一生,他也跑不到那个人的身边。

然而这个便宜......错得离谱。

白阖轻轻地说:“不在了也好......不在了,总不用那么难捱了。”

怜天独心中松了一口气,心里侥幸说幸好没问是怎么没的。

和真人重来一遭,证得了生死大道,天下间还有谁能拿他怎么样?只是伯容谦死于自己手下万籁俱寂的一剑,死于蛮荒之上,而和真人生于轮回,自然也需死于轮回。伯容谦参悟的死生有所不同,所谓的生是一截灵魂所存在过的时光节点组成的片段,而他自己的时光片段,戛然而止在伯容谦自戕的那一刻前。他也就只这么长短的时间而已。

一个生死大道上的人,在倒数着自己所剩无多的日子时,不知他是什么心思,又是什么样的眼光,面对这重复又陌生,光怪陆离的世间呢?

反正复杂极了,具体得问和真人,可和真人早没了百来年,于是连怜天独也解释不清了。

这是一段时光中的虚影所不能理解的,本来就算他问起信口胡诌就行了,偏偏怜天独觉得......不该拿这来糊弄他。怜天独与白阖该算是同辈人,大概是和真人的缘故,怜天独当着面,平白无故虚了人一截的辈分。

白阖将孤鸿还给了怜天独,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笑道:“他不在了,那也没什么意思,算了吧。”

孤鸿离手,怜天独看到脚背上吹过了黄沙的粒子,九思者心神一震,只觉得木头的身躯上长出了知觉,仿佛天地在无限扩大,触手可及,连因为不曾存在在时光另一端而幻化成虚渺的李桑都渐渐显出了轮廓。这一块天道碎片到了这,大约就算了结了。

身在阵中的白阖毫无所觉,只是呆呆地望着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天,那个时候,荚中院外静得能听见虫鸣草喧,院内一片嘈杂中,争论和探讨的声音层出不穷,满心恨意的白阖面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腹中的打算是如何将红尘搅和得天翻地覆。他看不到没过脚的黄沙,只是晴天白云之下,一切的好风光就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怜天独看到呆滞良久的青年人突然站直了身子,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他每走一步,身形就虚幻一分。怜天独看他良久,觉得他就好像一个戏剧中的人企图走出幕布外,戏剧里的人要唱戏剧里的浮生,除了唱惯的悲欢离合外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想挣脱,那可不就得——落下个烟消云散的下场么?

这一段时光匆匆渺渺已经结束,他白阖同样也是早在千年前不知哪年哪月哪一片刻中带着美梦悄然离世了。凡俗多少过往,都如前缘,莫提莫问。

纵然怜天独耳力极佳,可在风沙的喧嚣中混杂了一耳朵的沙子,让五感都夹杂了一堆杂质,在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之前,他似乎听到一声似有还无的呢喃,说:

“他是不是......”

怜天独一怔。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后悔了?

然而水汽的风月已去,黄沙满目,不见人烟的旬中漠矗立百年,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怜天独也无法再问那似幻还真的声音是否存在。几个人落在滚烫的黄沙上面面相觑,似乎只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醒后一个个呆头呆脑地对望。

九思者顺手一刮,将两个小辈顺到身边,怜天独和白阖的对话其他几人都不知前情不知所云,只知道事情就这么突然结束了,他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地试了试嗓子,问道:“师兄?”

怜天独没有回话,看向黄沙望不见尽头的深处。

怜天独没见过白阖,对白阖的了解仅限于和真人劝解他时讲的不清不楚的故事。可怜天独想,这个时候的白阖方见过丑恶打碎了爱人的骨肉和骄傲,满心怨愤,正要夺书同文的实质以铸道身,借万法之能翻江倒海成全某人的道法——应该是这样的人才是。可他看起来,只像是孤身一人走了许久,累到了极致,只等某个人告诉他结局,他就安然躺下去休息。

怜天独忽然福至心灵,心想,白阖一介凡俗,就算能够理解死生何物,又如何能明白怎样的死生或是怎样的命运动荡才能逼出死生道法呢?他要有怎样‘创意’的想法才能搅和得起这样的滔天波浪?或是说——

听说白阖的一截魂灵在万象樽中留存时仍有稍许对外界的感知,那百年中蛮荒深处的枯坐里,在满天魂灵的倒转和轮回中望见死生的,难道只有一个人?

现世的白阖不知寿终正寝几多年,他似乎想透过黄沙再一次望进曾经的时光中去看一看那人的一双眼,然而天道碎片烟消云散,那人的最后一点痕迹也随之抹消而去,无人再能知他是否真的手握死生的影子,在这虚假的映像中一遍一遍重复这段时间的经历。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只是,曾经爱侣,多少痛和泪,多少不解和执意辜负,阴差阳错,最终也不过困在了同样的时光里,都遗落在了......轮回的两端。

对面的白阖一无所觉,握着熟悉的剑柄,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约也是哪夜梦醒良心发现,为了避免师父真的夜半来梦中找自己麻烦,和真人从仓库底下挖出了那把十渊剑尊传世的名剑‘孤鸿’,将它赠给了自己颇有剑骨剑心的小徒弟,才肯安心睡了去。这样就算出了什么事,十渊剑尊也该找的不是他的麻烦。

伯容谦曾经将它作为佩剑带在身上带着良久,白阖当然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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