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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半瓢子的经历——陷入绝境

  • 作者:遥远的陆家湾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08-09 09:44:50
  • 字数:6366

半瓢子揉了揉眼睛,看见廖雄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朝他看,目光中充满了一位老人对孩子的慈爱,便抚摸一下他那张瘦的皮包骨的脸,打趣说:“老头,是不是又梦见家里人了?看你的表情好奇怪,睡不着吗?想到什么了?”

廖雄微微摇摇头,说:“睡不着,所以根本就不会有梦。”

“为什么睡不着?一夜不睡,明天没精神,这帮畜生的皮鞭可不留情。”

“来不及了。”廖雄把身体靠在洞壁上,抓住半瓢子的一只手,喘着气说:“半瓢子,我们相处已经半年了,处处地方你对我的维护和照顾,我都记着,这就是你的人品,好人应该有好报,你说对吗?”

半瓢子带着哭声说:“老头你都这样了,还说什么报不报。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活着,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你就好像是我爹。”

廖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有你这句话,我满足了,死也值了。”说到这,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喘着说:“孩子,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现在,你一定要静下心来,把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子里,因为,被抓到矿井下面的人,是再也没有希望活着出去的。而能够出去的,只有死人。整个过程是这样:如果我是白天死,你不要声张,等到吃过晚饭,再去报告。官兵来验尸以后,会把我装进一个麻袋里,袋口用绳子收紧,然后,到下一天,会有官兵把我的尸体搬到运矿石的坑道车上,推进木笼子,被吊上去。我打听过,尸体都被推到野狼谷,往山谷里一倒就完事。我是这个大山里的人,野狼谷再熟悉也不过。不深,倒下去摔不死,只是到了晚上,有成群的狼出没,去吃这些死人。所以,你如果被推进野狼谷,等官兵离开后,就一定要抓紧时间从麻袋里跑出来,这样才能逃出这个魔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半瓢子吃了一惊,浑身打了个哆嗦,压抑了喉咙里的声音,用力说:“谁说的?一天到晚,你净胡思乱想。”

“我说的,这是真话。这几天你看见我吃过东西以后,就跑到那边角落里去吐,开始吐的是吃进去的东西,后来就开始吐血,越来越多的血。我知道,油盏里的油尽了,火也就灭了。”

半瓢子紧张起来,一咕噜翻身坐起,抓住他那鸡爪似的双手,说:“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我会叫官兵去弄些药来,治你的病,你不会死的。”

离开龙虎镇,前往广州途中,在湖北与湖南的交界处,南平国与南楚正在为争夺一座山而开战。这是一座蕴有丰富铜矿的富山,南楚有南唐做后盾,打败了南平,霸占了这座山,于是,开始大量的抓丁捉人。凡是年轻健壮的男人,都被掳去,押进山中开矿。而倒霉的半瓢子恰巧在这个时候被一伙南楚官兵碰到,不问三七二十一,抓了就走,幸亏他机灵,在被抓之前,看苗头不对,先把那个蓝布包袱藏在一个树洞里。后来,他又被押入一个巨大的木笼子里,用铁轱辘和粗粗的绳子,沉入到开矿的井底下,他也不知道下去有多深,轱辘转了好长时候,到了井底,暗暗的,有一条条通道,顶上吊着灯,好长一段有一盏,十分暗淡,他走出木笼子,听到里面有叮叮当当的夯凿声,通道的两边有不少人靠着山壁,在暗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这些人都是神色憔悴,瘦骨嶙峋,黑乎乎的山洞,黑乎乎的人,似乎都是一个个贴在石壁上的尸体,只有那一双双还能够动弹的眼睛,告诉别人:他还活着。这里时不时的会有一队官兵走过,用刀背敲打坐在地上的劳工,叫他们拿起铁镐去采矿。半瓢子被两个官兵押到山洞深处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交给一个中年汉子,这人个子并不高大,却很粗壮,看面相,十分蛮横。官兵叫他胡子,大概是他长了满脸络腮胡的缘故,他是这一条矿道的头,当了“头”,自然有些好处,吃的比别人好一些,睡的地方也干燥。官兵把半瓢子交给胡子后就走了。胡子朝半瓢子上下打量一番,一把将他穿着的长衫脱了下来,扔给他一把铁镐,叫他把山壁上的矿石扒下来。半瓢子想:在这种地方,必须得忍一忍,少吃眼前亏。于是,他也不与胡子计较,拿起铁镐干活。正在这时,胡子的目光突然看向坑道尽头方向,然后,扔了铁镐,走过去。原来,那里有一个人,双手撑着铁镐,却没有干活。胡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偷懒,把他的头往山壁上撞,“咚咚”直响。半瓢子一看,这人是个半老头子,有点年纪了,一张脸瘦的不成人形。看不过去,便上前帮老头说几句好话,帮他解围,不料,却惹怒了胡子,拿起铁镐横着朝半瓢子劈了过来,幸亏半瓢子有点三脚猫功夫,躲过一劫。当胡子再要把铁镐打过去时,却突然右腿一软,单膝跪地,下巴猛的磕在铁镐上,竟磕掉了两颗大牙,血也出来了。这一变故,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有半瓢子眼尖,看见那老头的手微微一动,一颗石子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击中胡子的膝弯。半瓢子这才知道,这老头并非一般人物。

胡子受伤,官兵要用他,只得让他暂且歇着。坑道里这场风波才平息下来。半瓢子见老头的额上在流血,连忙去扶他,老头身体十分虚弱,一步一换的到他睡觉的地方——实际是挖出来的一个洞,里面铺了一些草。然后,让他躺下。歇息了一会儿,给他喝点水,老头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两人就慢慢的聊了起来。原来,这老头年纪也并不算大,五十六岁,姓廖,原是这座山里的猎户,叫廖雄。本来,山里有一个很大的村庄,都靠打猎为生,自从南平朝廷决定到山里开采铜矿之后,村民们就遭殃了,先是找理由把村里的男人抓进去开矿,后来是毫无理由的抓人。村民们见苗头不对,都离开了这块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到别处逃难谋生去了。廖雄因为迟走了几天,被抓进来了。到了地底下,就与世隔绝,外面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知道。不久前,看管他们的官兵都走了,紧接着,又换了一批官兵,才知道南楚把南平打败了,这里现在归了南楚。

廖雄讲的累了,长叹一声,闭了一会儿眼,用十分虚弱的声音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就等于在地狱里,官兵就要开工就去干活,叫收工就回到自己的洞里歇着。大的洞里住好多人,我因为有头痛病,发作起来会忍不住喊叫,使大家都不得安睡,所以,让我一个人睡这里。刚才又头痛了,没法干活,就给这里的工头打骂。我们这条坑道里的工头就是那个胡子,今日幸亏有你相帮,要不然这胡子打起人来可从来不顾死活。”说到这里,廖雄突然问道:“听口音,小伙子你可不是湖南、湖北人,怎么也会被扔到这井底下来的?”

五年多的时间里,半瓢子的经历,也算得上是离奇曲折,丰富多彩了——

廖雄苦笑着说:“别瞎折腾了,官兵给劳工抓药,天还没开这个眼呢。”

半瓢子哭丧着脸,说:“老头,你别吓我,你说过你还要教我飞石打鸟的本领啊。”

廖雄久久的望着他,最后,终于伸过手去,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他醒了。

从此以后,半瓢子就一直伴在廖雄身边,也从不提起他用一颗石子击中胡子膝弯的事,两人成了忘年交。每次廖雄头痛病发作的时候,都由半瓢子照顾,甚至睡觉都和他挤在这个窄小的洞里。

直到有一天,半瓢子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地底下过了多少天了。那一日夜里,廖雄躺在草堆里,十分虚弱。歇工已有二三个时辰,坑道里一片寂静,估计这些劳工都早已睡死了,只有远处传来值夜官兵换岗时的脚步声。他把盯住洞顶的目光移下来,望着蜷缩在身边的半瓢子,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个刚进来时还是鲜活的,像条出水的鱼一般的小伙子,如今已是死气沉沉,插在坑道石壁中的松枝火把,远远的,暗淡的光照见了这张惨白的脸,他知道,只要在这里再呆下去,又能熬得了多久?

“想了半夜,我觉得有件事必须得讲给你听了。”

半瓢子见廖雄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心头疑惑,用猜测的目光望着身边这位心地善良的为人正直的老人,至少他认为他是个好人。

沉默了一会儿,廖雄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我活不了几天了。”

半瓢子也讲了自己的经历,自然隐瞒了龙虎镇上的一段。讲到自己被抓,不由得恨恨的说:“如今的世道,战争不断,灾难重重,天下,什么时候有个好皇帝,让老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啊。”

廖雄黯淡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只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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