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尽管言论，我想，先生知道我的身份，反倒如此坦言，这不仅是先生直爽的性格，更是因为对我的为人一定也了然于胸，所以，不必拘泥。”

“好！既然九王爷这么真诚，我也直言不讳了。南汉就像一个十分虚弱的病人，正气不固，邪毒入侵。你九王爷可以打败南楚军的入侵，可是，你却无法改变你四皇兄的暴戾，改变宫廷糜烂带来的苛捐杂税，更无法改变，百姓面临灾难时遍地饿殍的哀嚎。九王爷，恕在下失礼，口无遮拦说了这些对朝廷大不敬的话。”

九王爷从深思中抬起头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先生所言，洪炅岂有不知？只是对天地无愧而已！”说完，脸带凄然之色，起身告辞。

棋摊摊主很高兴，简单收拾一下，将九王爷请到自己家中。

称为寒舍，真是名副其实了。小巷的尽头，一个墙灰斑驳陆离的门洞里，穿过一个种着几支竹子的石皮天井，有三间低矮的平房，中间是客堂。摊主待客人坐定后，叫了一声，从西边屋里走出来一个姑娘，二十岁模样，鹅蛋脸，红润润，一双大眼睛黑而亮，一根长辫拖到后腰。见了客人，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九王爷忙问：“这位是。。。。。。”摊主说：“这是小女，因为出生时下雨，所以小名就叫小雨。”正好小雨送来茶水，九王爷说：“先生有此漂亮乖巧聪明伶俐的女儿，好福份呀。”摊主说：“是啊，只可惜，她妈妈走的太早，叫她吃了不少苦。”“她没有娘亲了吗？”摊主叹了口气，说：“她五岁那年，她妈妈到山上去采草药，碰到了一批前来偷袭的南楚兵，有一个也是采药的人看见，小雨妈被四五个南楚兵逼到绝路上，为了不受侮辱，跳了崖。”小雨插嘴说：“爹，客人第一次来，就讲不开心的事，瞧你这么大年纪，比女儿还不懂事。”说着，羞涩的一笑，说：“叔叔贵姓？”九王爷忙说：“哈，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姓刘，叫刘洪炅。”摊主一听，顿了一下，大惊失色，说：“难道，阁下就是刚到韶关，打败南楚军的九王爷大元帅？”九王爷微笑着说：“正是在下。”此言出口，摊主和他女儿小雨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九王爷磕了几个响头，说：“九王爷在上，小民有眼不识泰山，竟敢惊动大驾，恳请恕罪。”九王爷连忙将父女俩扶起，说：“如此说来，如果你早知道我是九王爷，别说请我到你家里坐坐，只怕连棋也下不成了。”摊主还要说些“恕罪“的话，被九王爷止住，说：“对了，到现在我还不知先生的尊姓大名呢。”摊主说：“在下姓封，名一平。本是丹霞山中人，世代以采药卖药为生。我因从小读了很多医药的书，比如《本草纲目》、《汤头歌诀》、《伤寒病理》，所以也略懂一些医道，给人把把脉，开开药方。小雨妈妈的惨死，紧接着我的父母又相继去世，灾难深重，好好的一个家，剩下父女俩相依为命。女儿到十岁，懂事了，她不甘心做一个柔弱的女子，求我送她去练武艺。我看到她倔强的目光，答应了。我把她送到阿崎山好朋友娄天鹰那里，他年纪虽轻，却是南派武学大家，拳、掌、剑，加上暗器，件件精通。小雨在阿崎山待了八年，前年回来。为了让她找个好男人，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于是，我就带她离开丹霞山，在这里租了几间旧屋。平时给人把把脉瞧瞧病，闲来无事，出去摆个摊与人下几盘棋玩玩。今天真是有缘，遇到九王爷，实属三生有幸。”

九王爷洪炅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扼腕感叹，也不由得心生感动。感叹是因为他家世的苦难，和小雨的坚强。感动的是他与这父女俩素未平生，却能推心置腹。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顾忌，坦诚相待，说：“难怪，有古语云：白首如新，一见如故。有的人交往一辈子，始终像刚认识一般，而有的人一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今天总算有了真切的体会，不敢称先生为山中高人，言行举止却超凡脱俗。三国时的诸葛孔明，虽身居卧龙，却知三分天下。不知先生对如今天下有何见教！”

师爷叫封一平，四十五岁，中等身材，长得清秀，一副书生模样。九王爷刚到韶关，成为驻守南汉北部边境军队的大元帅。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到城里走走看看，见路边有个摆棋摊的，气度不凡，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人坐下来与他对弈。九王爷看他摆的棋谱，轻轻一笑说：“我来请教。”他在观看时，心中早已想好五步之后的结局，满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两步以后，方知对方走棋怪异，不按常规，琢磨不定，原以为五步能赢，结果走了十步，越到后来越险，差点自己给将死，好不容易战了个平局。再战，居然三局三平，分不出个胜负来。观棋人都不由得惊叹起来：真是棋逢对手啊！九王爷并非是一个好勇斗狠之人，见此情景，哈哈一笑，说：“先生果然棋艺高超，佩服！今日就此告辞，日后有机会再来请教。”说着起身欲走，只听摊主紧接着说了一句：“阁下请留步。”九王爷有点意外，望着他。见他双手抱拳，朝九王爷一拱，说：“在下与阁下因棋相遇，这叫缘。既然有缘，能否请阁下到寒舍一坐，不远，就在小巷深处。”九王爷也是性情中人，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却丝毫没有半点贵贱之分。他见摊主神清气朗，一脸正气，不像那种市侩小人。再想自己刚到韶关，正好了解一些当地的民情，于是答应了。

“小天下，就是我们的国家，南汉。不敢妄言！”

“大天下即大中华。悠悠华夏，名曰中华。从夏商周时期开始，太昊伏羲氏一直被尊为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三皇之首，受到历朝历代帝王与百姓的祭祀膜拜，百川归海，山河一统，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居乐业。可是，这样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东周之后七国混战，幸有始皇秦嬴政灭纷争，举统一。可惜，皇帝不好，施的是暴政，用的是酷吏，苦的是百姓。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秦王朝的灭亡，是必然的结果。此后一段时期，想必九王爷也知晓，一个王朝的起和落，全在于民心。纵观一千多年的朝代更替，都是这个原因，直到现在，诸侯割据，自立为王，战祸不断，灾难连连，打来打去苦的是百姓。这就是在下对大天下的拙见。”

“那么，先生对小天下又如何看待？”

不久，九王爷再次来到这条小巷深处，走进这间陋室，请封一平到王爷府担任师爷。他的诚意和为人打动了封一平的心，从此，他一直陪伴在九王爷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分忧解难。就这样，他们一起在这里度过了八年。

封一平吩咐女儿回屋，沉吟半晌，说：“九王爷说的是大天下，还是小天下？”

“何为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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