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里开始凭空出现了河流，涓涓流水变成了汹涌的江流，江流被陆地托举，形成了汪洋，汪洋向外延伸，变成了新的陆地，陆地上出现了千奇百怪的生态，生态里出现了人类，于是，意识体有了第一个形态。

艾德坐在了天地初成的第一块岩石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停的演化。

艾德愿意相信，之前给自己预警的不是什么意识体，而是独立的人，一定是克拉克在提醒他，让他尽可能的规避危险。

艾德真的很想拯救这群可怜人，所以他才冒着风险，第一时间不摧毁警示时钟，他心存侥幸，这群人，若是要存有自我意识，要是这个意识体是守序的，可以被控制的，那他们真的拥有了一个可以被控制的强大武器。

一个青灰色皮肤，嘴边挂着獠牙，眼珠突出，肌肉隆起，像座山一样的巨人屹立于大地之上，这是神话传说里的巨人王。

艾德显然对此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神明，只是人，糅在了一起的人。

顶点的神王飞了下来，整个“天堂”分崩离析，它开始变换成不同的人，这些人，想必就是受害的工人们和克拉克·本杰明了。

“我很抱歉，我没能更早的发现你们遭遇的灾难，没能及时的帮助你们，让你们变成了...这种东西。”

而艾德坐着的岩石也不知道何时变成了王座。

演化还在继续，它并不满足，画面变得开始超乎想象，脱离现实。

艾德所在的位置不断向上拔高，拔高到了天穹的顶端，这里开始演化，一开始，艾德还看不出来它想把这里变成什么，但当这里开始变得金光璀璨，到处洒满光辉，建筑瑰丽壮观时，他就知道了，这里是“天堂”，是神明的住所。

后两者，是艾德至今无法理解的超级力量，隐藏在辽阔无垠宇宙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就算艾德再博学也根本没有头绪，对他们的存在无从查起，但也多亏了它们，艾德对于它们的“后代”，警示时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艾德了解到，它们是有共通之处的，比如“图书馆”内部的无限空间，天狼星所创造的“湖心岛”，警示时钟也一样，它也能创造一个不属于现实世界的虚幻空间。

他现在就进入了这个虚拟空间中，这个空间广袤而空洞，起初什么都没有，没有天空土地，他只能站在无数绿色线条组成的空洞里，看着眼前模糊扭曲的，难以言喻的存在。

“图书馆”，天狼星，警示时钟，三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艾德坐着的王座，也不知何时变成了通往天堂的台阶，他正坐在第一层，向上仰视着顶端的神王。

这里就是演化的终点了，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天堂是安息之地，而神明是最强大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是人进化的终点。

然后这个空间开始有了一个基础。

它的意识决定了这个空间的形态，它处于什么也不知道的状态，所以这个空间一无所有。

很快，它找到了这个杂糅意识的主体，确定了由谁来用它们的“大脑”，于是它开始了思考，速度非常之快，就跟最初的艾德一样，它诞生在巨人的肩膀上，这个庞然大物，开始通过城市里，它的“触须”开始了解这个世界。

巨物崇拜，嗯，很还原古时候还未开化时期人类的信仰，艾德在心中点评道。

随后，城邦拔地而起，文明苏醒，修路，行商，进步，之后的意识体，时而是山巅上，掌握雷电的半神，时而是各类神话生物，时而是国王，时而是教皇，无论哪种形态，它都是各个时代中的翘楚，是领袖。

他就可以不用违背姐姐的想法，也可以不用亲手扼杀这些无辜的受害者了。

于是艾德现在就要确认它的程序。

他刚有了动作，灼热的气浪便将他掀飞了出去。

艾德在空中保持平衡，漂浮了起来，是意识体，它在攻击艾德，它抗拒被调查。

显然，它还很愤怒，它不认为自己应该被同情，它是至高无上的，

在这个神秘的空间里，储存着茫茫多的信息，这些信息通常都是被隐藏起来的，是无法被观察的，但是艾德在进来之前就想做一个尝试了。

伴随着艾德的想法，被隐藏起来的茫茫多的信息变成了无数书籍，被保存在竖立起来的书架上，这是艾德的小技巧，在这一类虚拟的空间里，他待的时间可比这个意识体长太多了，相比之下，意识体简直嫩的像个刚出生的孩子。

这倒也没有形容错，意识体确实成型不久。

他现在要从书海里找出他想要的信息，这可不容易，毕竟，这里的主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呢。

艾德右手变出狼爪，呼了口气道：“我也没想过事情会顺顺利利的，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坏东西还是好东西。”

......

高德弗里的提问，让教授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他不停的用手腕敲打太阳穴，一副困苦的神色，他忽然问道：“我还是巴塞罗姆，对吗？”

高德弗里揉着眉头，不耐的道：“什么意思，你问我？”

教授狠狠的甩头，像是想甩掉什么东西，道：“我活了五十年，有自己的事业，妻女，朋友，我能清晰的记起他们的面容，但，我的脑子里同时又有另一段记忆，在这段记忆里，我叫伍尔夫，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我在那里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人生，你能想象吗，警长，我竟完全不觉得那是假的，我能说那些生活里的很多细节。”

“但我根本没有去过那些地方！我不明白，但我真的很怀念，怀念在那里，我根本没有接触过的父母，我的朋友，我在大学里读书，有一个热恋中的女友。”

“我想起来了，遗民指的就是像我这种人，像我这种，脑子里有第二段人生记忆的人。”教授猛的抬起头，直视着高德弗里，眼眶泛红，神态激昂：“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一种病症，我以为我疯了，我去找医生，对，是阿隆医生，他告诉我，他和我一样，这不是病，我是巴塞罗姆，同时也是伍尔夫！我们这种有两个人生的人就是‘遗民’！”

高德弗里浑身冰凉的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有些惊悚了。

惊悚于，之前竟然没有人发现巴塞罗姆教授这样混乱的精神状态，这样一个精神状态一场的人竟然从头到尾负责了这么重要的升级计划，更惊悚于，他在对方的口中听到了阿隆的名字。

阿隆是中枢安保派来的宅邸管家，他什么时候变成医生了？

靴子的踩踏声在通道响起，高德弗里警觉的转身，掏出手枪对准了通道口的方向。?

来人，正是阿隆管家。

高德弗里咧嘴一笑：“我想，你一定不是来喊我们回家吃饭的吧。”

现在的阿隆，穿着一身燕尾服，仍是管家的扮相，但身上的魔力波动几乎都要藏不住了，不用魔力视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杀意更是昭然若揭。

这个魁梧的男人无视了高德弗里手上的枪，向前走了两步，高德弗里当即扣动扳机，子弹在阿隆脚下的地砖开出一个小坑洞，上尉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隆仰头，下巴指向他身后的教授：“他不是说了吗，我们是遗民。”

话音刚落，还没等高德弗里继续询问，无数次在战场摸爬滚打的上尉心中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魔力矩阵开始强有力的迸发，将魔力运输到身体各处，几乎是本能反应，藏在宽大风衣内的贴身臂环发光，雷霆轰然爆发，橘色的电盾围绕在周身。

攻击接踵而至。

阿隆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移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双手腕部弹出两把刀刃，附着上高纯度，高速转动的魔力，双拳交叉着前推，刀刃劈在橘色护盾上，发出犹如链锯锯开大树的摩擦声，粘稠的魔力火花四处飞溅。

仅在两个呼吸后，高德弗里引以为傲的护盾便开裂，直接崩溃，电盾满溢而出的魔力转化成震荡波，将阿隆震飞出去，倒回门口。

在他身后的教授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匍匐着躲避那些狂暴的热风和电弧，瑟瑟发抖。

保持着振臂姿势的艾德则屹然不动。

因为魔力瞬间使用过量，高德弗里脸色煞白，他震惊的无以复加。

防御，是他作为战士和法师的本能，他在军营里学习最多的，就是如何用最坚固的防御去保护好自己身后的人们，简单但是可靠的锻炼方式，将防御保护变成了他的本能，高德弗里只需要重复韧性训练，让被保护的战友去应付瞬息万变的战局。

而高德弗里这样的防御者，也有天敌，比如眼前敌人所使用的，突袭者系列的第三阶段法术，碎断刃。

高德弗里的防御法术被设计出来，宗旨是防御一切攻击，但远非坚不可摧，对方的法术宗旨是切开一切防御，也并非无坚不摧，两个天敌法术的比拼，比拼的只有使用者是否强大。

现在看来，只看魔力强度，对方要远胜于他。

一对一的搏杀里，他必定落败。

高德弗里深深吸了口气，发狠似的咬咬牙，脱下风衣，露出了捆在身上的简陋装置，一块薄薄的铁片做成了甲胄的样子，贴在胸前，作用并不是防护，按照艾德的说法，这是按照高德弗里的矩阵制作的，很贴身，是量身为他定做的魔力增幅器。

他可以依靠这个，使用出简化版的集团法术。

“你不要骗我啊，小少爷，希望这玩意真的管用。”高德弗里咬着牙，将一根装着电浆的试管插进了手上连着的仪器的凹槽里。

仪器一旁的压力表回转，拉到最高处。

战斗重新开始。

虽然警示时钟和意识体没法像“图书馆”随意翻阅历史，它只能看当下，但它可以在维利西斯存在了那么久的岁月，比任何人都生命都要漫长，它在一步一步的进化中，也曾阅览过无数人的人生，它在这些经历中成长。

这团扭曲的东西，就是克拉克·本杰明和工人帮融合在一起的产生的意识体。

它就是这个空间的主宰，之于天狼星的耀星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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