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木头人一样，默默的听人指挥着，捧遗像、摔盆、叩拜……

一直到黄土将爸妈合葬的棺材，一点点覆盖起来的时候，我才忽然惊醒。

葬礼过后，并不凛冽的山风，卷起地上的纸钱。

我披麻戴孝，跪在爸妈坟前，满心悔恨。

这不是梦，这不是噩梦……

我想把他们留住，想再看他们一眼。

可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我永远也看不到了……

我终于哭了。

我撕心裂肺的哭了。

我疯了一样，推开帮忙安葬的族人。

多内脏突发大出血，虽经及时抢救，也没能把她留住。

我爸惊闻噩耗，爆发心梗，也走了。

前后三分钟，生我养我的他们，永远离开了我……

我妈走了。

我疯了一样，爬进墓穴里，想把他们挖出来。

我疯了一样，趴在他们的棺材上，嚎啕大哭……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偶尔一个恍惚，都不知道这些乡里乡亲，聚在我家哭什么。

以至于我爸妈的葬礼，也是雷子哥和堂嫂联手族人，一手操办。

而我……

这是比噩梦还恐怖的真实……

我爸我妈走了！

我想起小时候，我体弱多病，爸妈轮流背我翻山越岭，四处求医，走遍了方圆几十里内的山路……

我想起上初中，打破了同学的头，我爸顶着被同学家人打破的头，去给校长下跪，求他别开除我；我妈杀光了家里的老母鸡，带着去求同学父母谅解……

我想起我去省城上学，我爸高烧三十九度，去窑厂打工，我妈偷偷卖血，给我凑学费……

他们为我，倾尽所有，付出了一切……

他们不求回报，只盼我能过得好……

可我呢？

年纪轻轻，就在传媒集团谋得一席地位！

二十五六岁，就在省城开办一诺设计公司！

爸妈对外说起来，我家一诺过得好！

我过得好，没给爸妈翻新住了几十年的老屋。

我过得好，没给他们买过几件像样的衣服。

我过得好，没带他们去医院体过检、看过病……

老天爷，你可怜可怜我，把我爸妈还给我吧！

哪怕让他们再多活一年、一个月、一天……哪怕你最后把我一起带走，我也愿意……

爸，妈，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走。

求求你们给我个机会，让我孝顺孝顺你们……

哪怕，只是带你们出去旅个游。

哪怕，只是让我给你们做顿饭。

哪怕，只是让我再听你们絮叨絮叨……

爸……妈……

我在他们坟前跪了一整个下午。

我在他们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哭得哑了嗓子，乃至哭晕过去。

但终究，再也回不到从前。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悔恨……终究只能变成我家里的两张遗像、一炷香……

这天晚上，雷子哥不放心我，想留下陪我。

我说，雷子哥我没事。

我说，雷子哥你回家吧。

我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雷子哥犹豫了很久，才答应下来。

临走前，搬个一个纸箱子给我。

“一诺，弟妹有孕在身，没通知她，也没叫她回。”

雷子哥说道：“不过，大爷大娘留下的这些东西，你以后记得拿给弟妹。这是大爷大娘留给你们……留给孩子的……”

他们都走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一切于我，犹如噩梦。

我被噩梦深深的、紧紧的缠住，一直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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