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赤红。

他两只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凶狠的眼神，瞬间跟着黯淡了些许。

就连拳头也悄然松开。

他咬牙问道：“一诺，你离婚，跟你公司破产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徐家的人瞧不起你？觉得你没用了，把你赶出去的？”

有一说一，我离婚跟雷子哥问的这个事，毫无关系。

我噙着泪花看他一眼，轻轻摇头。

雷子哥微微一呆。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我仿佛回到小时候，被雷子哥照顾的日子里……

我相信，只要我点个头，雷子哥立刻就能上楼，把岳父岳母……前岳父岳母家砸个稀巴烂。

我相信，只要我点个头，雷子哥立刻就会把徐家的人挨个打个半死。

我只知道，这几个事，可能是雷子哥在我来之前就想好的。

我猜，要问的事，肯定跟我离婚有关。

我说道：“雷子哥，咱们先回去。等回去之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我不知道雷子哥要问什么事。

我相信，只要我点个头，雷子哥一定会帮我出气！

然而，我不能点头。

雷子哥坚持！

我不想看见徐菲菲，或者徐家的任何人。

“不！必须在这儿问！”

我听得出来，雷子哥这个问题，是认定我受了委屈。

我听得明白，雷子哥不甘心我受委屈。

他微垂双眉，黯然问道：“一诺，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什么有辱张家门风的事？”

“唔？”

我没听懂。

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我疑惑的目光恰好撞上他复杂的眼神。

“大爷大娘没的时候，你那个去咱家祭奠的领导，到底是你什么人？”

“她是个女的，当着我跟你嫂子的面，就抱你。”

“你……”

雷子哥深深看我一眼，问道：“你离婚，是因为……因为她？”

我恍然。

我苦笑。

我再次摇头。

雷子哥问的，是白好。

我承认，我跟白好有事。

我承认，我跟白好有事的时候，我的确还没离婚。

我承认，我能成功顺利离婚，是白好一力促成。

但，我离婚，和白好没有直接关联。

“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雷子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使劲抽了几口。

他嘴里接着飘散出大口大口的烟气——那是他心底窝着的浊气。

我满心愧疚。

雷子哥问的第一个事，是替我鸣不平。

雷子哥问的第二个事，是找我的错处。

雷子哥前后两问，问的是心意。

他不愿意漠视，我在逝去的婚姻里受委屈。

他也不愿意接受，我是那段婚姻中的过错方。

我甚至相信，他内心深处，其实宁肯我受点委屈，我被欺负了，也不愿意我让人抓了小辫子。

我明白，这不是对我的苛刻。

我知道，这是雷子哥最为朴素的是非观。

我害怕，雷子哥问到另外一个最尖锐的问题……

只是，我害怕已经太迟了。

“你没错，弟妹家也没瞧不起你，有什么事怎么就不能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雷子哥看着我，嘴唇抖了好几下，才继续问道：“弟妹还怀着咱们老张家的种，孩子……孩子你舍得？”

孩子……

这个尖锐到锥心刺骨的问题，终于还是提了起来。

我的脸上阵阵发紧。

我心里的伤疤一点点爆开。

我点上一支烟，大口大口的抽着。

我想让尼古丁麻痹我的痛。

我想让我的大脑尽快运转起来。

我想我应该给雷子哥说实话，还是……

我离婚，雷子哥已经非常接受。

我如果再告诉他，孩子跟老张家没有关系……

我怎么能继续伤害他？

“你说话！”

雷子哥追问一句，说道：“那是咱老张家的孩子，不能不要！你忙，你顾不上，你以后再成家，怕后妈对孩子不好，都没关系！我跟你嫂子我们俩帮你带！”

我无声哽咽。

我默默流泪。

我强行把真相卡在喉咙口，实在不忍心说出来……

“你哭什么？到了这个份上，你得拿个主意！”

雷子哥有点着急，他伸手过来拉我！

啪！

一只手从后排车座伸过来，抓住了雷子哥的手腕。

堂嫂沉声问道：“雷子，你看一诺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吗？”

“一诺……”

雷子哥一呆。

我同样一懵。

我豁然回首。

我猛地看见了堂嫂眼眶里的火气。

我知道，堂嫂已经猜到了真相。

我抿抿嘴唇，鼻子再次一酸。

我的情绪已经稍稍平复下来，我的心依旧是乱的。

我不想再在这里滞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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