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打消了要把司温收拾的美美的念头，最后也只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再系上月白色的头绳，俨然一副乖巧可爱的小公子模样，叫谁看了都喜欢。

两人起了个大早，早早吃过饭后，便搭着马车来了西街，准备给司温看几件合身的成衣

司温被店家半推半就地进了试衣间，盛筱筱又把整个店铺望了个遍，最后停在了那件红色衣衫的身上。

没等她多瞧一会，司温就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是那件月白色的，和他今日系的头绳相得益彰。

“您瞧，这件衣服怎么样，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新货，只此一件啊。”

“做衣服不免慢些，王府里也没你这般孩子大小的衣服，咱们先买一些凑合穿穿吧。”

盛筱筱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三件衣服，然后把它们一股脑的全部塞到了司温的手上。

“衣服只有穿在自己身上才看得出来合不合适，你去试试吧”

“是不错，阿温你可喜欢？”

“那这件呢，怎么样？……会不会太素了点？”

她看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满意，又提着那件玄色的衣袍在他身上比划。

“只要是姐姐梳的，阿温都喜欢。”

司温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安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掐进了肉里

以前娘也会给他扎头发，说是扎头发，不如说是在揪头发，每次都会被揪下一大把，娘还会骂他，说他‘不中用’

“阿温想梳一个什么发型？”

“这件呢，会不会衬得人老气……阿温，你喜欢哪件？”

司温揉了揉睡眼，俨然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一大早就被她拉起来梳洗，量了尺寸后，又被带来了这里。

你瞧，可不歪了。

盛筱筱以前没发现，现在把他的头发握成一把，才发现他的头发这么多，顾得了左边，东边便落了下去，扶起东边，手里西边的又溜了出去。

其实盛筱筱不会给别人扎头发，给自己扎也是个马马虎虎勉勉强强，稍有个不注意就扎歪了。

店家左手拿着一件衣衫，一脸谄媚地陪着笑，他可是看出来的，今日这位那可是个大人物，光看气质就知不凡。

盛筱筱左手拿着一件玄色的衣袍，另一只手提着一件月白色的在司温的身上比划。

“这件不错，我们阿温果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姐姐喜欢这件？”

他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连带着他的心也松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决定已经影响到他的喜怒了。

“当然喜欢，不过姐姐还是更喜欢穿这件衣服的阿温，快去试试别的”

司温明显比来时高兴了不少，回去换衣服的脚步都快了几分，盛筱筱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她养的黑莲花也没那么坏嘛。

没过一会儿，穿着玄色衣服的他走了出来，他那双眼睛显得他乖巧异常，但也能依稀可辨几分不比寻常的俊美，穿玄色再合适不过。

“姐姐，阿温喜欢玄色的。”

说这话时，司温的心还是有些小坎坷，从小他就受母亲管束，被不许有自己的情绪爱好，他希望他所喜欢的姐姐也能喜欢这样的自己。

这下轮到盛筱筱说不出话来了，她是真没想到，原来黑莲花之所以被称之为黑莲花，就是因为从小喜欢穿黑不拉求的颜色的衣服。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制止掉了这个可恶的行为。

“阿温，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要穿亮色的衣服，怎么能整日里穿玄色，显得老气，这样以后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知道了吗？”

“阿温不要他们喜欢，阿温有姐姐喜欢就够了，姐姐喜欢阿温吗？”

司温当时就在想，如果她说不喜欢，那他就是想方设法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

“姐姐当然喜欢阿温了，阿温这么乖，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真的吗，姐姐？”

“当然是真的啦！现在，你是不是该去换那件鹅黄色的衣服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司温可以说是一步一跳地换上了那件衣服，盛筱筱看过了，虽说这件没有玄色那件的更惊艳，可也为他添了几分孩童该有的纯真美好。

盛筱筱环顾四周，然后对店主说：

“你去把那件红色的取来我看看。”

《红楼梦》里的宝玉哥哥可不就喜欢穿艳色，他与林妹妹初见那次，穿的就是红衣。

“这件也不错，便连同那件红色的一起要了，如何？”

“姐姐说好就好。”

“店家，那件直接包起来，连同我手里的这三件也是。”

那人忙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扳动着算盘。

“姐姐不是不喜欢阿温穿玄色吗？”

“姐姐不喜欢是一回事，可你喜欢啊，只要是阿温想要的，只要是姐姐有的。”

“谢谢姐姐。”

盛筱筱摸摸他的头，转过身去结账，身后的司温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双拳，眼里闪过一丝痴迷，他贪恋她对他的好，希望她永远对他好。

如果她喜欢上了别人，那他就毁了她，这样，她就只配得上这样一个肮脏疯魔的自己了。

“走吧，难得出来，阿温想吃些什么，姐姐带你去买。”

“想吃东街那家的桂花糕，阿温很喜欢那个味道。”

“好，那我们就去东街。”

司温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递给盛筱筱。

“姐姐吃。”

盛筱筱张开嘴，司温稳稳地将那块糕点喂了进去，缩手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唇瓣，然后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也碰到了自己的唇。

司温的两根手指相互摩擦，满是油腻的感觉，可他却浑然不知，嘴角边都是笑。

“阿温喂的就是好吃。”

“姐姐喜欢吃，阿温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走吧，我们回府。”

盛筱筱很自然的牵上司温的小手，往来时的方向走。

啪！

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盛今湄的左右两侧分别都跪了一排的侍女，无一不以头抵地，不敢出声制止。

“盛颜！凭什么所有人都护着你！本以为越王死了，你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想到就连父皇都护着你，凭什么凭什么……”

“公主，当心身子……”

“本公主都这样了，还当心什么身子！”

“公主，当心身子。”

“你是不是诚心气我！不要以为你是母妃身边的人本公主就不敢罚你！”

侍女走到她的身边，低声几句，盛今湄顿时气消了大半，还拉起了她的手，道：

“本公主错怪你了。”

侍女忙跪下，道：“奴婢惶恐。”

盛今湄望着远处的宫门，嘴角微微上扬，“盛颜，我们走着瞧。”

转眼间，盛筱筱和司温两人坐在后苑的假山亭子里，她的手里握着一本书，旁边坐着用两只手撑着头的司温，垂下的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人之初，性本善。”

盛筱筱念一句，司温就跟着念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

“姐姐，阿温都已经十岁了，为何还要我学小娃娃的启蒙书。”

他不满地嘟嘟嘴

盛筱筱闻声抬头，把《三字经》一把合上。

“阿温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盛筱筱摸了摸他的头

“正是因为你的底子差，咱们才要从头学起，这本《三字经》是阿姐选了好久的书，很适合你这样的小娃娃学习，咱们看这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的意思呢，是……每个人生命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刚出生的时候，本性都是善良的。”

“虽然阿温现在已经十岁了，已经不是刚出生的小娃娃了，但是阿姐相信，阿温的本性也还是善良的，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是温暖的意思。”

“……哦”

“阿温是不喜欢念书吗？”

“阿温喜欢念书，更喜欢和姐姐一起念书。”

“姐姐是个妇道人家，现在能勉强教你，以后就不行了，以后姐姐会给你请好几个教书先生来教你，阿温想学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小家伙的头耷拉下去，显然有些不满意。

“……好”

“那我们继续吧。”

盛筱筱又打开《三字经》，翻到了第一页。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一道温柔的声音背后，连带着的是一声略显稚气的声音，两种声音相互交融，给冷清的越王府增添了几分活气。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苟不教……”

落日残阳，云卷云舒，倩影两个，园中亭内。

她闻声转过身去，接过店主手里的那件鹅黄色的衣衫在司温的身上比量

但是姐姐不会，她会温柔地给他梳头发，问他疼不疼，喜不喜欢。

从前从没人问过他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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