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梦瑶笑着说：“还是和芸的想法合乎众人的心愿。和培、蕙萸，你们觉得如何？”曾和培有些为难地说：“我倒觉得也非不可，只是蕙萸……”沈蕙萸忙摆了摆手，激动地说：“不行，不行，这件事情，怎么能由三个孩子自己来决定呢，只能由我们来决定。”曾德寿侧过头，微笑着对身后的三个孩子说：“义安、雪婵、雨婵，你们自己说说，是愿意跟着阿耶、阿娘去陌生的扬州生活，还是愿意继续留在清为，和阿翁、阿婆一起生活啊？”

三个孩子均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要和阿翁、阿婆一起生活，不去扬州。”宋梦瑶笑着说：“和培、蕙萸，你们都听见了吧，三个孩子不去扬州；你们只有放弃带走他们的念头了。”曾和培料到会是这般结果，说：“若是这样，我当然不会违背三个孩子的意愿，强行带走他们。”沈蕙萸再次感到锥心刺骨，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悲伤地说：“夫君，你真的不想带走义安、雪婵、雨婵吗？他们可都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曾和培叹了口气，难过地说：“唉，不是我不想带走三个孩子，而是三个孩子不想跟我们走啊。”沈蕙萸彻底心灰意冷，知道无力改变，忍不住仰天长叹：“作为一个母亲，我连跟亲生的三个孩子生活在一起都不行，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说罢，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坐在前往扬州的马车上，伤感而失望的沈蕙萸一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三个孩子，又忍不住双手捂脸，放声大哭起来。坐在左边的曾和培抬手抚摸沈蕙萸的肩膀，安慰说：“小君，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过，但是事已至此……”沈蕙萸只顾哭泣，未做丝毫理会。曾和培轻微地叹了口气：“唉！”无奈地收回双手，显得一筹莫展。坐在右边的薛九儿也跟着劝道：“夫人不要太伤心了，三个孩子留在清为，或许并不是坏事……”沈蕙萸抬起头，朝薛九儿大声吼道：“你懂什么？你又没当母亲，根本就不知道母亲和儿女长期分开的痛苦。”薛九儿吓得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倾，同时紧闭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二十日过去后，终于到了离开清为的日子。临走前，除了曾德寿、宋梦瑶、曾义安、曾雪婵、曾雨婵本来就在博水园外，曾和春和张月竹带着一女一儿，曾和芸和郑本素带着两女一儿，义妹顾淮琴和齐正渊带着两儿一女，也同时来到博水园，给即将再次奔赴扬州的曾和培、沈蕙萸及薛九儿送行。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果然，当沈蕙萸刚说出准备将曾义安、曾雪婵、曾雨婵带往扬州后，三个孩子听了，顿时脸色大变，惊慌不已，均大声地说：“我们不去扬州，我们不去扬州，我们要跟阿翁、阿婆在一起。”说完，一起躲在曾德寿和宋梦瑶的身后，用充满畏惧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曾和培和沈蕙萸，生怕要遭到二人伤害似的。早已预料会出现此种状况的宋梦瑶不急不躁，微笑着说：“蕙萸，我很理解你作为他们母亲的心情。义安、雪婵、雨婵从小由我和他们的阿翁共同抚养至今，一日也没有分开过，所以感情非常深厚。他们既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他们。现在，你突然让他们离开清为、离开我们，他们肯定无法接受，我们心里也不舒服；你有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呢？”

沈蕙萸激动地说：“阿翁、阿家，我们和义安、雪婵、雨婵已经分开整整七年了。这七年我们是怎么过的，你们都知道吗？我们日日想念他们，盼望他们，白天也想，夜晚也想，开心时也想，伤心时也想。可是，不管再怎么想，我们还是无法见到他们，他们也无法见到我们。我们这次好不容易回到了清为，开始还单纯地觉得，他们见到我们后，肯定会扑进我们的怀里，不断地哭诉着相思之苦。结果刚好相反，他们见到我们，就像见到了可憎的陌生人一样，躲着我们，怕着我们。我是他们的母亲，和培是他们的父亲，儿女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竟然是这样的反应，我们心里真是难受无比啊！个中原因，无非就是我们和他们分开地太久了，仓促之间还未建立起感情。倘若我们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慢慢地建立感情，相信最多两个月后，情况就会大变样的。因此，我们在即将前往扬州时，一定要带走他们。”

夜晚时分，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的沈蕙萸说出了这些顾虑，希望曾和培能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曾和培苦笑着说：“小君，你是义安、雪婵、雨婵的母亲，我是他们的父亲，你的心思，我能不明白吗？我也一直很想将他们带到扬州，亲自抚养，以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可是，你也感觉到了，自从我们回来以后，他们三人对我们一点都不亲近；和我们在一起时，不但举止拘束，而且言语也少；我们对他们说话，他们也是爱听不听的。这样下去，即便我们将他们带到了扬州，他们能快乐吗？能开心吗？能顺利成长吗？”沈蕙萸急了，说：“夫君的意思是说，这次我们离开清为，还是不能带走三个孩子吗？”曾和培忙说：“小君别急，我当然是想带走三个孩子了；至于究竟能不能带走，也只有到了临走时才能最终确定。”沈蕙萸气鼓鼓地说：“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带走三个孩子，就算他们又哭又闹，我也不能松口。”曾和培说：“我们还没有跟他们建立起感情呢。”沈蕙萸说：“我早想过了，我们跟孩子建立起感情并不复杂；只要到了扬州，朝夕相处两个月后，保证他们都能喜欢我们了。”曾和培点了点头，说：“好啊，但愿我们这次能带走三个孩子。”沈蕙萸坚定地说：“我们这次一定要带走三个孩子。”

沈蕙萸急了，忙说：“阿伯、嫂子，你们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能反对我们带走义安、雪婵、雨婵呢？”曾和芸想了想，说：“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无论谁来解决，都很棘手；不如我们就直接询问义安、雪婵、雨婵吧，或走或留，由他们自己来决定，应该是最妥当的。”郑本素不停地点头，说：“对，对，让三个孩子自己决定在哪里生活，才是最好的办法啊。”

沈蕙萸忙解释说：“阿翁、阿家，我知道，我们在扬州的住处肯定比不上博水园，当然短时之内，义安、雪婵、雨婵可能也找不到好的玩伴。我们觉得，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请阿翁、阿家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日，快快乐乐地成长。”曾德寿和宋梦瑶互视一眼，脸上显露一丝不悦之色，没有作答。旁边薛九儿未能细看，以为二老同意了，高兴地说：“老主人、老夫人，你们若是同意的话，到了扬州，九儿肯定会认真照顾义安、雪婵、雨婵的……”

宋梦瑶没有理会薛九儿，侧过身，对长子、长息和女儿、女婿说：“你们说一说看，义安、雪婵、雨婵是应该留在清为生活好，还是由和培和蕙萸带到扬州生活好？”七年下来，长子曾和春、长息张月竹及女儿曾和芸、女婿郑本素早就清楚，父母非常喜欢义安、雪婵、雨婵，尤其是母亲特别疼爱雪婵、雨婵，只要一日不见，就如丢了魂似的坐卧不安。在这些日子里，沈蕙萸几乎片刻不离地带着三个孩子，父母的精神跟以前相比，明显差了很多。而此时父母来询问长子、长息和女儿、女婿，目的就是希望四人能帮着劝说曾和培和沈蕙萸放弃带走三个孩子的念头。曾和春犹豫一阵，吞吞吐吐地说：“和培，我觉得啊，义安、雪婵、雨婵留在清为，或许会更好一些吧。”张月竹也惋惜地说：“我很喜欢义安、雪婵、雨婵，若是以后和他们分开了，心里真不是滋味。”

曾和培担心薛九儿会觉得委屈，便说：“小君，九儿本是一片好意，你又何必朝她出气呢？如果真是感到压抑的话，你就直接朝我发泄好了，我不会怪你的。”沈蕙萸对曾和培吼道：“朝你发泄又有什么用啊？能将义安、雪婵、雨婵带到我们身边吗？在清为时，你也不帮着我说服你的父母，让我们带走三个孩子。”曾和培唯恐沈蕙萸会无休止地指责下去，悄悄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薛九儿，仿佛受到某种暗示，将身子转向车窗，开始装聋作哑。沈蕙萸发现二人都不说话，又抽泣了一会儿，然后眼睛呆愣愣地盯着车帘，也慢慢地安静下来。

宋梦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笑着问曾和培：“和培，你的看法是什么？”其实，曾和培明白，若从内心而言，自己父母是很不愿意让三个孩子离开清为的，而自己以仕途为重，对能否亲自抚养三个孩子，并不特别在意；可如果明确说出真实的想法，肯定会导致沈蕙萸大为不满，必将全部怨气发泄到自己的身上，以后又变成二人难以解开的疙瘩，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想到这里，故作为难地说：“阿耶、阿娘，说句实话，在扬州时，我和蕙萸日日夜夜都要思念义安、雪婵、雨婵。普天之下，任何家庭只要面临骨肉分离，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我们这次难得返回清为，见到义安、雪婵、雨婵，那种兴奋和激动的心情，没有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的。由于现在相处时日太短，义安、雪婵、雨婵还未和我们建立起感情，假以时日，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变得和我们特别亲近。毕竟我和蕙萸是他们的父亲、母亲，这一点，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时，曾德寿笑着说：“和培、蕙萸，你们二人所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一般情况下，年幼的儿女是不能离开父母的。不过，你们的情况有些特殊。和培科举中榜，分配至扬州后，尽职尽责，勤勉奋进，通过不懈努力，使得仕途较为顺畅、前景一片光明，给曾家带来了无尚的荣光；若要亲自抚养义安、雪婵、雨婵，势必会分散一部分精力，能否影响将来仕途，目前还难以下定论。另外，你们在扬州的聚贤宅太小了，不及博水园的五之有一，加上和春、和芸的几个孩子也都不在身边，我和你阿娘更是遥不可及，义安、雪婵、雨婵跟你们到了扬州，真的会生活得很开心吗？和培白天处理公事，只有蕙萸和九儿带着他们，没有阿翁和阿婆的疼爱，没有其他兄弟姊妹一起玩耍，义安、雪婵、雨婵还能像在博水园时那般无忧无虑吗？你们不能只顾想着带走他们，还要多想一想这些情况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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