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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探访滞狱上

  • 作者:作家u4mIz0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04-08 01:32:35
  • 字数:8868

曾和培仔细看去,只见衣衫褴褛、须发蓬乱、身材魁梧的杨成贵倒在床上,脸朝外面,睡得正香;心想:“此人仅是一个普通樵夫,所犯之案也是杀人而已,但被关进重要的大理寺狱,是何原因?其中必有内情。另外,此人禀性特别刚烈,定然不能接受被人冤枉,只是这般消极抵触,并无一丝作用。我乃都官司员外郎,面对这些可能蒙冤受屈的人,心里同情,却是无法直接审讯,以尽早还他们一个公道。倘若我能知晓这些人为何蒙冤受屈,等以后圣人前来录囚时,自可方便进行。”想毕,对狱丞说:“打开牢门,我要见见杨成贵。”狱丞拿出钥匙,打开牢门铁锁。曾和培进去后,走到床前,轻轻地推了推熟睡的杨成贵。杨成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少顷,懒懒地问:“曾员外唤醒在下,有何事情?”身体仍是一动不动。曾和培耐心地说:“前段时日,我因忙碌其他事情,没有过问冤滞案件;今日专程来到牢狱,就是要掌握冤滞案件的情况。你应知道,狱中存在很多冤滞案件,你是其中之一,而我第一个就来找你,可见对你案件的重视。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看看是否符合卷宗上的记载?”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杨成贵眼睛一亮,猛地坐了起来,半信半疑地问:“曾员外果真是来过问我们这些冤滞案件的?”曾和培笑着说:“过问冤滞案件是我的分内之事,难道会有假吗?”杨成贵惊喜地说:“如果曾员外能帮在下伸冤昭雪,在下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曾员外的大恩大德啊!”在床边一个破旧木凳坐下后,曾和培说:“我看过你的卷宗,上面记载:你今年二十八岁,是一个以砍柴为生的樵夫,四个月前,被人发现在离自家二里远的一个小山坡上,亲手杀死了即将嫁给自己、中途却反悔的邻乡女子戴春秀……”听到这里,杨成贵激动地大叫起来:“在下没有杀戴春秀!在下没有杀戴春秀!”曾和培忙挥了挥手,说:“不要吵闹!我若只相信卷宗的记载,就不会过来找你了;你要冷静下来,仔细讲述一下整个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吧。”

回想一阵,杨成贵慢慢地说:“在下是长安县望坡乡沙福里人,家里还有父母和兄长嫂子、侄儿侄女等六人。去年,父亲托熟人到邻乡给在下说了一门亲事,女子叫戴春秀,刚满十八岁。戴家父母也同意这门亲事。戴家开了一家小酒肆,生意兴隆。在下和戴春秀见过几次面,彼此都有好感。有一日,戴春秀无意间说她很喜欢吃菌子;在下说,我经常砍柴的小山坡上到处都有菌子,尤其是雨过天晴时,随处可见。戴春秀听了,很高兴,就让在下以后带她去小山坡上采集菌子;在下答应下来。不久,戴春秀来找在下,然后我们同去小山坡上采集菌子。这种事情共进行了七次,是在下和戴春秀在一起最开心的时候。”停了下来,沉浸在甜蜜的往事中。

唐朝京城的中央牢狱有大理寺狱和御史台狱,分别属于大理寺和御史台管辖。牢狱囚禁之人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待讯待质的囚犯,另一种是已经判决而待执行的囚犯;两种囚犯实行不同的关押方式。待讯犯,就是等待审讯的囚犯;待质犯,就是等待同案犯捕获齐全后进行对质的囚犯。由于御史大夫姜登儒是御史台狱的最高负责人,严格按照大唐有关规定管理御史台狱,很少发生冤狱和滞狱的现象,而大理寺狱就不同了。

每当发生重大案件后,大理寺狱的官吏就面临着空前压力,为了不影响个人前程,尽早破案,便本着“宁缺勿纵”的原则,大肆逮捕受怀疑之人,导致许多无辜者被莫名其妙地抓进牢狱,出现了大量刑狱冤滞的现象,使狭小牢狱变得越发拥挤不堪,还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囚犯生活待遇日益降低。很多囚犯饥饿时得不到食物,口渴时得不到饮水,困顿时得不到睡眠,生病时得不到医治。一些囚犯甚至超出案情需要,戴上了枷、杻、钳、锁等刑具。整个牢狱怨声四起,经常弥漫着一股死亡将近的气息。刑讯逼供和虐待欺凌囚犯等现象,更是此起彼伏。牢狱里的狱丞、典狱、司狱、提牢和禁卒等狱吏,个个如狼似虎,对待囚犯凶神恶煞,非打即骂。

作为都官司员外郎,曾和培再也不愿像担任左拾遗那样虚度五年,心里清楚,倘若没有取得显著成绩,前途必是一片渺茫;座主谢佑聪和同年崔显政能凭借出众的《道德经》讲论能力获得擢升,是亘古未有的现象,纯属侥幸;自己一直排斥道教,肯定不会如法炮制,当务之急便是认真履行职责。

当了八年宫女的高莹莹终于重获自由,在感到欣喜的同时,曾和培也不由得叹惜那些仍被关押在牢狱里的众多囚犯。更改年号不久,唐玄宗大赦天下,让三千五百个宫女和官属奴婢离开皇宫回家。如果没有遇到大赦,这些人会在皇宫里孤独地走完一生,即便死在里面,外人也是无法知晓。此次大赦并不包括狱中囚犯。只要一想起这些囚犯,曾和培心里总是沉甸甸地,因为担任都官司员外郎两年来,自己对京城牢狱的情况已掌握地清清楚楚。

狱丞带着曾和培拐了一个弯后,来到位于墙角的一间狭小的单独牢房前。刚走过去,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混合臭味飘了过来,曾和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说:“我记得五日前来此处时,并无浓烈臭味,今日为何变成这样?”狱丞忙说:“上次曾员外来视察时,这里关押着另一个囚犯,我们见杨成贵夜晚总是吵闹,影响其他囚犯睡觉,故而将他和原先那个囚犯对换了牢房。杨成贵自觉冤屈在身,非常抗拒牢狱管教,两个月都不肯沐浴一次,家人送来干净衣裳,也不更换;十日前患上了风寒,也不愿服汤药;加上天气日渐炎热,这里又从不见阳光、不通空气,所以臭味特别浓烈。”

看见策略成功,曾和培决定利用这些条件,在狱政事务上做出一番成绩。这一日,按照惯例,曾和培又独自一人前往阴森昏暗的大理寺狱视察;那些之前还懒懒散散的狱丞、典狱、司狱、提牢及禁卒等狱吏顿时变得精神抖擞,各司其职。曾和培明白这些狱吏纪律松懈,全是大理寺卿汪代涛长期放纵的结果,作为刑部都官司员外郎,不可能进行彻底改变;而且若想在狱政方面做出成绩,也离不开这些狱吏的支持,所以有时便视而不见,听之任之。

曾和培一边视察着各色囚犯,一边对跟随的狱丞说:“前几日,我让你将二十三个患病囚犯所需的药材全都准备妥当,煎成汤药,逐一发给他们服下,可否完成?”狱丞说:“那日,曾员外安排后,下官马上行动,命人备齐药材,煎成汤药,让司狱陈礼良逐一发给二十三个患病囚犯。其中,二十二个囚犯都顺利服下了,只有杨成贵不肯服下,还不断地嚷嚷着说他没有杀人,是被冤枉的,要求将他释放出去。陈礼良好心劝他服药,他不但听不进去,反而还张口辱骂陈礼良。”曾和培问:“杨成贵是何时被关进来的?”狱丞说:“杨成贵是四个多月前被关进来的。他的案件无人审讯,拖到现在。”曾和培说:“上次我来视察,看见杨成贵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本想问他几句,却又不忍打搅。此时,他睡觉了没有?”狱丞说:“杨成贵是故意这样做的,白天蒙头睡觉,夜晚不停喊叫,害得其他囚犯无法入睡。我们多次干预,他仍是那个老样子。”曾和培想了想,说:“带我去看看杨成贵的牢房。”

曾和培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扰。过了片刻,杨成贵又说:“刚开始时,一切都还顺利。今年过完新年,两家长辈经过商量,准备于农忙前的二月举行婚礼,在下将戴春秀隆重娶进家门。没想到,仅仅过了五日,戴春秀二兄就跑到小山坡上,找到砍柴的在下,说戴春秀反悔了,不愿意嫁过来。在下顿时怔住了,忙问是何缘由?戴春秀二兄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实情。在下急了,大声喊道,我要去你们家,当面问戴春秀。戴春秀二兄将在下拦住,内疚地说,戴春秀已经喜欢上别的男子了,那个男子父母是经商的,颇为富裕……。在下根本不相信,一把推开戴春秀二兄,急冲冲地朝戴春秀的家走去。过了半个时辰,到了戴春秀的家门口,在下刚要进去,正巧碰见走出门的戴春秀。在下上前质问,你为何又喜欢上别的男子了?戴春秀看见在下突然来了,有些惊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同样不肯回答。在下抓住她的胳膊,再次问她,你是不是嫌弃我家里穷,这才喜欢上一个有钱的男子了?戴春秀被逼无奈,挣开在下的双手,只得说:五日前,在小酒肆里,父母跟一个经常来饮酒的男子说起她即将嫁人之事;那个男子问起对方情况,父母说了实话;那个男子说,自己之前在酒肆多次见到她,干脆让她嫁给自己的小儿子更好,因为自己家里条件优越,她嫁过去后,保证日子能够过得舒舒服服;而且自己的一个弟弟在大理寺担任高官,给自己一家人带来了很多益处;父母听了,一下就动心了,随后强迫她放弃原有婚约,嫁入那个富裕人家;其实,她开始并不答应,可是父母执意如此,她也无法抗拒。听完,在下感觉头脑一阵发懵,变得昏沉起来,身子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后来、后来,在下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痛苦地低下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曾和培恍然大悟,心想:“戴春秀死后,估计那个男子认定杨成贵是凶手,气愤之下,便通过在大理寺担任高官的弟弟,强行将杨成贵关进了大理寺狱。”

等杨成贵的情绪稍有缓和,曾和培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戴春秀死在了那个小山坡上的?”杨成贵抬起头,说:“就在戴春秀悔婚的一个月后,距离现在四个月前的那一日,下了一整日大雨,在下无法上山砍柴,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第二日,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在下便去小山坡上,一路砍柴,一路前行。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在下走到一颗树下,举起砍刀,正要用力砍去,却发现戴春秀躺在一丈多远的斜坡上,满脸都是鲜血,一动不动。在下颇感惊奇,心想,这个戴春秀的父母嫌贫爱富,准备将她嫁给有钱人家,她为何还要来到这里呢,而且出了意外?算了,我不去管她,只管砍柴。于是,在下装作没有看见躺在地上的戴春秀,仍然继续砍柴。”曾和培问:“你真的一直没有去管躺在地上、满脸都是鲜血的戴春秀吗?”杨成贵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说句实话,那时,在下心里还在想着戴春秀,毕竟是她的父母嫌贫爱富,又不是她,所以只等了一会儿,放不下心,就走过去,仔细一看;结果吓了一跳,只见戴春秀的额头上有一块很大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几乎全凝住了。在下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一探她的鼻孔,一点气息也没有,她、她居然死了!”

都官司的主要职责是掌管狱中囚犯和官属奴婢。如今,大批宫女和官属奴婢重获自由,曾和培颇感欣慰,在目睹了大理寺狱囚犯的悲惨状况后,很想尽全力去帮助他们。明知景雁初是一个贪赃枉法的无能之徒,好歹也是上司,曾和培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改善狱中囚犯的生活条件。故意彰显成绩,渴望炫耀功劳,实际上就是在贬损上司的能力和尊严,此乃官场大忌,步入仕途十几年的曾和培当然明白这一点。

对于进士出身的曾和培担任都官司员外郎,刚开始时,景雁初心里并不踏实,唯恐此人今后会以卓越的才干衬托出自己的平庸,若是那样,自己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相处几个月后,景雁初发现曾和培既勤快能干,又谦虚有礼,丝毫没有超越自己的意图,还时时以自己的名义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比如去掉一些囚犯身上违规使用的刑具,尽量给囚犯准时供应食物和饮水,及时给患病囚犯提供医药,准许囚犯家人探望等,从而减少了囚犯的怨声,改善了自己的名声。经过考虑,景雁初干脆将所有狱政事务完全交给曾和培,自己则偶尔过问一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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