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哥儿，你小子没忽悠爷爷？”

本以为只是与小猴子开心逗乐而已，可看到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模样，联想到这半年多来，郁郅发生的种种神迹几乎都能与他扯上关系，老爷子不由心下踹踹。

“一锤爷爷，这个饼太大了，我太爷牙口不好，一家吃不下呀。”

甘延寿望着罗一锤直乐，两颗小虎牙分外妖娆。

“能有BiangBiang面三五成的收益，老夫就心满意足。”

如果有投资不大，见效快的营生，都是氏族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乐意放手一搏。

“寿哥儿，你不要哄爷爷。这事你太爷知道吗？如果他老人家不乐意放手，你小子说了也是枉然啊！”

罗孟德的眼中充满了希冀，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甘延寿搓搓脑瓜子讪讪说道：“一锤爷爷，我手头所有的生意，经营好了，区区BiangBiang面的收益，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不值一哂；您老说的只有它三五成收益的营生，小子的确为难，总不能让我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什么？”

饶是经历大风大浪的罗老爷子，此刻也不淡定了。

忙于天花接种试验的道爷，绝不容许甘延寿参与进来，回龙观成了他的禁地。

小型坩埚的使用，足以冶炼出满足制造原始钟表使用的原材料，这一天他来到了小萝卜头家找到罗爷爷，神神秘秘与老爷子商议要干一件大买卖。

“一锤爷爷，您老确定要与小子我合作一把？”

面在长安城一炮打响，惊动官家光临品尝，还顺便留下御赐墨宝的时候，小东家甘延寿同时也在郁郅谋划一件大事。

罗氏家族支系众多，仅仅依靠每年数量有限的铸造生意，已经很难维系家族的运行，近几年不断涉足传统的种植养殖业来分流多余的人口。

而传统的种植养殖业投入大周期长见效慢，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胜在收益相对稳定风险不大。

小家伙掰着手指头忙活了半宿，才施施然开口说道。

罗孟德一副老谋深算波澜不兴的样子。

“一锤爷爷，适合您老家族的生意倒是有不少，可一年赚多少钱才算赚大钱啊，最起码的有个底线吧！”

思谋良久，老爷子终于给出了一个参照物。

甘延寿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煞有介事的考虑了一会，脸上便呈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确实没有。”

老爷子起身，抱起甘延寿，‘忽’一下丢到半空，吓得甘延寿哇哇大叫。

“你小子敢忽悠你罗爷爷，胆挺肥呀！”

老爷子稳稳接住甘延寿说道：“要不要再来一下！”

“一锤爷爷，您饶了小的吧，我再也不敢了。”

“哈哈，这就对了嘛，走，找你太爷，咱们好好聊聊。”

“太爷上长安了，不过我爷爷在家，这件小事他能做主，您老最好能把公输爷爷捎带上，这事离不开他老人家出手帮忙。”

“这还不简单。”

老爷子乐了：“小萝卜，麻溜跑一趟三神殿，告诉你公输爷爷，就说我说的‘有肉骨头，速来抢夺，迟则生变！’”

“好嘞！”

圆滚滚的小萝卜头欢叫着蹦蹦跳跳的离去，罗孟德带着甘延寿前往甘府。

“甘员外，唐突造访，叨扰了。”

看着罗孟德身边挤眉弄眼的甘延寿，甘员外哈哈大笑：“哪里的话，是不是我家寿哥儿又跑去忽悠你了！小孩子胡言乱语，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快快有请客厅一叙。”

“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世交，我可有话直说了。”

罗孟德老爷子与公输老家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喜欢直来直去从不藏着掖着：“BiangBiang面的连锁生意在三秦大地掀起了一场财富风暴，你们参与的几家赚得盆满钵满，可惜没机缘参与其中分一杯羹，甚为遗憾。”

罗一锤望着甘延寿就像望着散财童子：“追本溯源，始作俑者离不开贵府的麒麟子，这一点虽然外人不清楚，但绝对瞒不过咱们郁郅城的乡亲；眼下这个散财童子说有一个诱人的大西瓜需要众人分而食之，您老说说，我能放过这个天大的机缘吗？！”

“哈哈，您老弟这么一说，老朽就更加不敢慢待了，挡了你的财路可是天大的罪过。站客难打发，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聊不是。中午就在府上用餐，咱哥俩好好喝两杯。”

“老木匠也会来，我已经让孙子言传他了。”

“甚好，甚好，你以为老家伙会一个人来吗？”

“以老家伙的揍性，还会告诉别人？”

“你孙子会避开两个先生？我告诉你，现在和尚道士也快钻进钱眼里了，世道变了。”

……

果不其然，没多久，老木匠一僧一道联袂而来，老甘家的客厅里热闹非凡。

道爷的接种试验进展顺利，今天正好有空便一块过来了。

虚情假意闲扯了几句应付场面，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猪脚甘延寿，期待他给大伙一个最终的答案。

甘延寿也不矫情，站在客厅中央，开始了他的又一次表演——

“在座的都是我爷爷级别的长辈，我能请教您们一个问题吗？时光是什么？谁能看到他匆忙的脚步？”

时间是什么？

这可是一个永久的哲学话题，直至两千年后科技高度发达的网络时代，物理学家也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几个老家伙大眼望小眼，愣在了当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不约而同的都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金，是面对无知不露怯的不二法宝。

“时间究竟是什么？

即使在今天，我们睿智的祖先没有像定义任何一个实际的事物那样给时间下一个定义。

虽然老祖宗发明了漏沙计时的“沙钟“，燃香计时的“火钟“，滴水计时的“水钟“。

但不知道时间是什么，并且还把“时间”摆在八仙桌上。

我们知道时间在感觉中可以延长或是缩短，比如快乐的时光飞逝而去，悲伤痛苦的时候度日如年。

但时间到底是什么谁也没给出准确的答案。

时间是像河流一样流动还是有间断的接替？

不幸的是，没有任何人能够证实时间是以连续的方式流动还是像皮影戏里的定格画面，给人一种连续的印象，即有间断的接替。

对时间的连续性或间断性的求索还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即时间到底有没有开端，对此，至今还没有确切的答案。

总之，我认为时间是一条连续的带子，我们可以把它当作一条环环相扣的、不连续的项链。

对于所有人来说，时间是以同一种方式流逝吗？

实际上同空间一样，时间也是相对的。

相对是什么意思呢？即为了完整地而不是模棱两可地描述一个事件，那么这个事件就应该被放在一个参照系里。

例如，如果今天一锤爷爷约公输爷爷在我家见面，那么对公输爷爷来说我家就是“尽头”，相对我爷爷来说恰好是路的开端。如果我加上“客厅”，那么这个“约会事件”就准确了。

带有时间因素的事情也是如此。如果我说六年过去了，那么我就必须指出，是与哪个参照系相比过去了六年，当然，最恰当的参照物就是六年前我的生日。

很明显，在每天的生活里没有必要拘泥于细节。但是谁又知道将来我们会不会遇到天外飞仙与他们交流呢？到那时，时间间隔与时间概念就不再这么简单了，就会感到两个不同体系的相对性。

我在街上玩耍的时候，听一云游四海的老者讲述了一段烂柯棋缘的故事，大意是，一个名叫王质的年轻人在石室山中砍树，见到两个老翁在树下对弈，看得入迷了，等到他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斧头都烂掉了，原来他在山上是误入了仙境，在山上过了一天，世上已经过了千年。

有诗云：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闭眼观春秋，一切皆是梦。

意思是，山中一天，世上已经经过了千年，闭上眼看春去秋来，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成空。

如果时间是一个尺度，那么为什么不能在空间中前进和后退呢？

鲁阳挥戈的故事真的会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吗？时光会像流水一样，能快能慢，能倒流吗？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时光就像流水存在于高山之巅，佯或极寒之地的冰川一样会被冻结，形成瞬间永恒的时光黑洞？”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甘延寿把后世关于时光的五大疑问，拆解为几个小问题，抛给了在座的几个老头子，刹那间画面变得精彩无比——

众人形态各异，或如茫然佛陀陷入沉思，或如惊诧罗汉仰首问天，都凝固为一尊尊张口结舌的雕塑，情形有点诡异。

眼见此情此景，甘延寿反而觉得心下不忍有点不好意思，罪过啊，捉弄几个可怜的老头有意思吗？

最先打破这尴尬局面的是心直口快的罗一锤大匠：“寿哥儿，你小子从哪里搜集这些稀奇古怪狗屁倒灶的问题，谁闲扯淡操心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赶快说说你的大买卖听听，挖光阴才是硬道理！”

“咯咯咯咯！”

甘延寿笑得冰消雪花春归大地：“惹得各位长辈不快，小子先行告罪。一锤爷爷，我说的这件事情，与时间密切相关，还能同时赚大钱，何乐而不为之！”

“别卖关子了，再嘚瑟小心爷爷让你尝尝飞天的滋味。”

罗大匠出言恐吓道。

“一锤爷爷，你说假如我们通力合作，造出一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时光机器，让人们更加精准合理的规划时间，在行政管理、行军打仗、日常劳作等各方面得到广泛的应用，造福人间和赚钱致富两不误，这样的生意，您老乐意投资吗？”

甘延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重锤一样震撼人的心灵。

“寿哥儿，能造出这样的机器吗，没十足的把握，可不敢胡说！”

甘员外满血复活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众人亦有同感，纷纷出言附和。

“不敢糊弄长辈，请稍等，我早有准备。”

甘延寿说完话，飞也似的跑出客厅，到书房抱来一叠图纸放到客厅的八仙桌上，拿起最上面设计图，洋洋得意给众人展示道：“这就是我设计的时光之器。”

大伙好奇的轮流传看，上面是一个罗盘状带有刻度的圆盘，从中央部位的中轴上，伸出三根长短粗细不一的指针。

这是神马玩意？众人犹如雾里看花一头雾水。

这只是后世最常见不过的钟表盘面简式图而已，但放到两千年以前，就是UFO的存在。

“各位长辈，您们知道，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所以我的这个时光之器就是根据这个原理设计的。”

甘延寿开启了填鸭式教学模式：“午夜子时，阴阳交替，子时过半阴极阳生，以此为始，分六个时辰至正午；午时过半，阳极阴生，再过六个时辰至午夜子时。

我们可以把每个时辰分为相等的两个小时，这样的话，每日就细分为二十四小时，暗合二十四节气；

每小时又分为六十分钟，暗合天干地支相交一轮；

每分钟又可细分为六十秒。

这样，最长的秒针转一圈，中间的分针相对应往前爬一格；分针转一圈，时针也刚好走了一小时。

如此推算，一日就可分为十二时辰，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

上面这个小窗口，每日变换一格，显示当天的日期。”

老头们又齐聚首，仔细研究了半晌，不住啧啧称奇。

公输老爷子说道：“寿哥儿，你小子的想法大胆新奇，符合传统的时间观念，同时也将虚无缥缈的时间具象化，使人看得见摸得着，揪住了它的尾巴，的确匠心独具，极具实用价值；老朽就是担心，这样精密的仪器，凭人力能制造出来吗？”

“公输爷爷，这正是我要您和一锤爷爷参与的主要原因之一。

您看，下面这是时光之器的内部设计图，需要以紫铜薄片卷曲成发条后稳定的舒张之力为动力，联动精密计算精巧设计的齿轮来带动指针。

这就需要您和一锤爷爷高超的制作工艺，虽说要经过反复的实验与校对，但按现有的材料和工艺，完全可以制造出来。

咋样，公输爷爷，想不想与我和一锤爷爷合作一把，把我设计的这个时光之器制造出来，这可是足以造福千秋万代，名垂青史的大好机会，如果成功了，将来见到鲁班老爷爷，他老人家肯定会夸你有出息，想想多荣耀，真令人羡慕呀！”

小家伙的调侃，引得老头子们哈哈大笑，大有返老还童之势。

公输老爷子立马挺直了腰板说道：“要得要得，你小子说到我心坎上了，这件事情，老夫要亲自参与！寿哥儿，老夫相信你，赶紧派活，需要老夫做啥？”

“公输爷爷，您确定您老要亲自参与？”

甘延寿笑眯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看到小家伙毫不掩饰的神态，公输老爷子当下恓惶，心头不由笼罩一层阴影：小鬼头又要出甚幺蛾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老爷子哈哈大笑：“孩子，爷爷的确为难你了，好营生早让人蚕食的差不多了，哪有便宜的饭碗可端啊。”

甘延寿的大眼睛天真无邪深不可测。

“有能赚大钱的好营生，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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