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谢绝抉择
- 作者:手丁子
- 类型:仙侠情缘
- 更新:09-23 03:26:07
- 字数:8320
“什么?什么叛军?”
“是太子, 不不,是先太子李询。”
火光熊熊,嘉禾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摁着小腹,浓烟滚滚,尸山火海,分不清前路东西南北,踩在坍塌的瓦片上奋力朝前跑。
撑,无论如何都要想办出,孩子还出,还等他回来……
“他死, 他回来夺回皇位了!”
跑在最前面的便是刘贵妃,头上的凤簪早掉了,满脸的黑灰血渍,踩着宫人的尸冲在最前面,哪还有方才半分雍容华贵。
嘉禾摁着小腹,小跑地跟在最后面。跑在前面的是银朱,身子尚未养好也跑不快。
身后的宫殿楼宇在大火坍塌,一群人冲向通往御花园的长廊。叛军尚未闯进御花园,所有人都看了活着的希望,奋力朝水渠方向跑。
叛军来势汹汹,顷刻间席间众人心慌意『乱』,向四处逃窜。
宫墙旁随风飘逸的柳枝触了火星烧了起来,火光围堵了整座祭天台。翻滚的池水被鲜血染红, 桃花瓣上沾染了斑斑血迹。叛军的嘶吼声,利刃穿透皮肉之声,宫人皇亲凄厉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生死攸之际,谁还管什么主子奴婢,都紧着自己逃命,祭天台旁『乱』成一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绑在沈云亭腕间的平安结出现在了银朱手腕上。
银朱意味深长地朝笑了声。
嘉禾脸『色』发白,紧抿着唇,心口突突的抽疼。捂着小腹, 拼命让自己平静来。
这根平安结的编顺序十分特殊, 只有阿娘和会。而只给沈云亭编过。
“御、御花园的水渠通往宫外。”
刹那间,祭天台旁挤着的人一拥而上朝御花园方向奔。
身着紫『色』幞头袍衫的黄门,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惊惧地大喊一声:“不好了,叛军冲进来了!”
戏台上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曲拉着弦。忽而弦“噌”一声崩断了, 伶人歌声止。
周遭猛地一静, 这才听见从宫墙那头传来阵阵的哭声, 席间众人纷纷抬头, 面面相觑。
“外面已经被叛军围起来了!”
“火、火, 着火了!”
长廊上的梁柱在烈火灼烧摇晃,支撑梁柱的木条咔嚓断裂,“嘎吱”一声,粗重的梁柱倒了来,随即长廊顶失支撑,“轰”地坍。
尖叫声四起,跑在后面的人来不及躲,皆被压在了砖瓦之。嘉禾便在其,腿脚被厚重的砖瓦所覆盖,跑不了了。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混着焦臭,每呼吸一口胸口都仿佛要撕裂了一般。
恐惧、绝望之感堵在心头,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永远都睁不开似的。
嘉禾用力睁着眼,眼前浓烟黑幕,视线模糊,只看见银朱被压在不远处,手腕上的红『色』平安结在滚滚黑烟格外显眼。
火烧离们越来越近,嘉禾的呼吸渐渐缓了来,意识开始消散,不知还能撑多久。
嘉禾伸手摁向小腹,想大约是来不及再见孩子的爹爹一面了。
再也撑不住,缓缓地垂眼皮,视线模糊,远处似有人疾风似的朝长廊奔来。那人的银『色』云纹长袖在烈风翻飞,熟悉的银『色』小莲冠在火光格外显眼,随着他的疾奔一晃一晃的。
嘉禾强撑着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他还在,不是幻觉是真的。他从西北回来了?是来寻的。
他离越来越近,嘉禾嗓子被烟熏得发不出声,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朝他伸出手,笑着挤出眼泪。他们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团聚了。
一切都会好的,好想回家。追着他跑了十余年,他终于也朝奔来了。
耳边回『荡』着“嘎吱”响声,嘉禾抬头看,望见头顶烧黑的梁柱摇摇欲坠,若是砸了来,怕是……
系,他跑得那样快,一定来得及把救出的。
等从这出,他们一家人好好过,等孩子出,请他替孩子取个好名,他总说取的名字土气,他学问那么好,一定能取个很好的名字。
等孩子长大了,他也该慢慢从朝堂上退来了,等他闲了,便有空陪了,他们要再爬一次小时候的那座荒山,再看看那山顶的圆月……
他朝过来了,的手马上就要够他了。
可他有拉住。
他越过朝不远处奔,拉住了另一个人的手。
烧焦的梁柱砸了来,嘉禾朝他看了最后一眼。
原来和银朱只来得及救一个,他选了银朱。
眼前一黑,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隔的记忆彻底复苏,一阵天旋地转,黑暗逐渐散,嘉禾缓缓地从现的废墟堆里醒了过来。
现宫门外,沈云亭骑在玉骢马上望着熊熊烈火围堵的皇城。
属之人抱拳朝他禀报:“报,皇城禁军大势已,我军大胜,太子命属前来告知沈相。”
“知晓了。”沈云亭应了声,扯了扯玉骢马的缰绳调转马头离开,对身旁白子墨吩咐道,“剩的都交给了。”
白子墨朝他望:“哪?”
“沈府。”沈云亭眉梢一扬。
白子墨翻了个白眼:“这么急着见?连事都不管了?”
“嗯。”沈云亭笑,“很急。”
“急着把画完的小像交给。”
说罢,扯着缰绳一路狂奔朝沈府而。
若是嘉禾看见小像上的题字一定会乐疯,他想。
闲适的沈府小院里,沈元衡头望向皇城滚滚浓烟,一脸淡定地坐在亭子里抱着儿子逗鸟。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元衡一转身抬头对上了岑雪卉焦急的脸。
“怎么了?这副见了鬼的模样?”他道。
岑雪卉扶着亭柱,大口喘气,急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弟妹,嘉禾不见了!”
沈元衡略一心惊:“说什么?”
“先前说外边风大有些头晕,想回房休息,我便随了,谁知方才我客房找,却看见客房空无一人,倒是窗户看得很大……”
“找遍整个沈府也不见的踪影,院里扫地的婢女过来告诉我说,在院角的狗洞边上找了这个。”岑雪卉指着手上的香囊道,“这是弟妹的东西。”
“从狗洞钻出了?”沈元衡拧眉,“好好的,出做什么?”
“大概……”岑雪卉朝远处滚滚浓烟望,手心渗出冷汗,“之前东宫江良娣的贴身婢女送来了帖子,邀弟妹入宫,弟妹一开始并不想搭,可那婢女给了弟妹一块翠玉之后,弟妹的脸『色』就变了。我怀疑……”
“我怀疑弟妹是了皇宫找江良娣。”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画轴“啪嗒”一声掉落之声。
岑雪卉转过头,瞥见沈云亭站在身后。
只一瞬,沈云亭来不及思考,骑上玉骢马冲出沈府,朝火光朝天的皇城疾奔而。
宫门口,白子墨刚交代完该交代的事,一抬头却见沈云亭骑着马朝宫门冲了过来。
白子墨睁大眼惊道:“不是已经走了……”
话还说完,沈云亭便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直冲进了烈火浇灼的皇宫。
红墙围堵的青石板上,层叠着死尸,沈云亭屏息盯着每一具尸身,每越过一具,心便松一点。
东宫门前,尸山火海,血泊映着尚在燃烧的宫殿。昔日的京城第一才女,东宫江良娣倒在东宫大门前,尸身早已凉透。
沈云亭越过那具凉透的尸身,失魂落魄地上前翻找。
嘉禾,在哪?
双膝跪在烧得滚烫的石板上,手上沾满了鲜血,他爬上前翻遍东宫每一具尸身。
找不,东宫有嘉禾。
他不想回忆,可是于上一的种种不停地在他脑重现。
坍塌的长廊,烧焦的梁柱,还有在废墟里的。
心猛然一跳,随之而来的是胸口裂骨般的疼痛,他急喘着站起身,朝通往御花园的长廊冲。
双膝被滚烫石板烫得鲜血直流,灼热焦臭的风在沈云亭脸上,他仿佛浑然未觉一般。
待远远望见站在长廊尽头,还完好无损的嘉禾时,他几乎是吼着唤出了的名字:“嘉禾。”
他渴盼着能像从前那样,笑着迎他,可当他的眼神触上的死寂瞳仁时,心蓦地一凉。
哀戚、无力,这样的眼神恍如隔,同前临终前的一模一样。
他想了什么,疯也似地朝奔了过。
嘉禾漠然看着他靠近,视线落在他手腕上的红『色』平安结上,压在心底的痛楚顷刻间弥漫开来,细细密密地贯穿全身。
前今生所有记忆重合在一起。
为什么他会绑平安结?
为什么他忽然开始对好了?
为什么他知道有个『妇』人枕边藏着小拨浪鼓和虎头小鞋,底还压着写了孩子名字的纸条?
为什么他知道写的孩子名是月月,小山和苗苗?
在问他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被夺舍了的时候,他告诉过:“我就是我。”
原来从头尾他就是他。
真恶心。
烈火围着长廊,嘉禾站在坍塌的废墟当,心底涌出无限悲凉,无力、颓然……
耳畔闪过无数声音。
“我阿妹是上最好的女子,谁欺负我阿妹,我爆他狗头!”
是阿兄。
“不哭不哭,阿娘不在了,爹爹还在。爹爹替小禾选的小马驹一定是跑最快的。小禾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是爹爹。
“咳、咳……我的小禾才七岁,阿娘舍不得离开小禾,想看着小禾高高兴兴地长大,漂漂亮亮的出嫁,咳咳……”
是阿娘。
嘉禾望向天际,浓烟遮盖着暖融春日,整片天混沌、浑浊。
伸手朝向天际,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那些留恋的人,再也再也找不了。
眼眶溢出滚烫泪水,身后是延绵不绝的火海,前方那人急朝伸着手,喊着:“嘉禾,抓住我。”
他看起来那么害怕、焦急、疯狂。
真可笑。
恍惚间,多年前那个救逃离火海的少年与眼前人身影重叠在一起。
“怕,手给我,我带走。”
嘉禾低垂着眼,看着沈云亭朝伸出的手,视线沿着他的手臂慢慢上移,落在他脸上。
那张俊逸精致的脸庞仿佛已被时间腐蚀,变得污浊泥泞。
嘉禾忽笑了声,眼泪无声顺着眼角滑落。摘簪在乌发上那根被珍而重之的桃花簪,朝他甩了过。
簪尖擦过沈云亭的脸颊,在他脸上留深长划痕,他颤着手低头小心翼翼捡起碎掉的桃花簪。
爱的那个意气飞扬、眉眼带笑的少年,早就死了,死得只剩眼前这具腐朽的躯。
转过身,不再看他,眼里映进熊熊火海。
焚风呼啸,听不清身后之人朝喊了什么。
有留恋,向前奔,冲得很快,纵身跳进了炽烈燃烧的火海之。
很快就能见那些想念的人了……
微风吹耳旁碎发,带来丝丝痒意,嘉禾睁开眼……
起初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或觉得无稽或觉得荒诞不可能,直不远处浓烟穿过宫墙滚滚而来, 叛军的喊杀声传来, 带着火的羽箭如流星般『射』来……
春宴之上, 席间人笑闹声不断,戏台上伶人唱着时京最红的曲子。柳枝低垂,桃花遍地, 碧绿池水静静映着宫殿屋檐上的金『色』琉璃瓦。
宫墙所围之处, 一派繁华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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