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电梯出来后，姜霁北发现，整个大堂空『荡』『荡』的, 前台的工作人员不知去哪里。

他没在意, 一边走出酒店大门，一边跟直播间里的粉丝互动。

他抓住处细节观察，发现亮光越过被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绿篱照来，时不时夜店灯光一般变『色』闪烁。

绿篱后一座小型金尖宝塔，宝塔的圆顶幽幽折『射』着路灯光，远远去，像一只窥视路人的金瞳。

“哈喽夜猫子们, 我小霁。”姜霁北对着镜『露』出招牌微笑, “我已经到仰光，因为睡不着，打算出来逛逛。”

姜霁北选的酒店确实偏僻，街两边的建筑没经过统一规划，酒店附近的几栋楼尚刷好白漆，可再往前走一点，建筑就充满居民发挥个人审美的风格。

红砖配圆拱门的，也火柴盒一般方正的，还把窗户做成莲瓣模样的，姜霁北把它们一一收入直播画面里，供观众点评。

经过两个路口后，姜霁北突然发现，远处闪烁着一丝与路灯不同的亮光。

【附近的街起来也落后吧，点像我们里的城乡结合部，霁哥要注意安全啊。】

因为来得仓促，来不及叫上整个团队，姜霁北便只带一个叫大『毛』的男助理同行。

最近的航班只夜间的, 等他们出机场, 来到预订的酒店, 安置好一切, 已经将近凌晨三点。

舟车劳顿，隔壁床的大『毛』早就鼾声雷。

东南亚之旅的第一站, 缅甸前首都仰光。

街静悄悄的，没一个行人，只幽暗的路灯把姜霁北脚的影子拉。

走在路上，姜霁北不时举着手机，让直播间的粉丝到附近的景象：“缅甸一个佛教国家，城市里能到不宗教建筑。可惜我住的酒店比较偏，不在市中心。”

因为无聊, 出门前，他拿上手机支架，戴上耳机, 一边走一边打开直播软件。

觉来睡不成。

姜霁北干脆爬起来, 换外出的衣服, 打算自己到酒店附近逛逛。

作为职业播, 他很清楚自己的脸在哪个角度更好。

短短十分钟，大量粉丝涌入直播间。

绿篱与周围紧密的建筑格格不入，起来隔出一片空地。

姜霁北猜测，那里一处公园。

他转过身，让公园和自己一同处于直播画面里，倒退着走几步：“前面好像个公园，我们过去。”

走到绿篱前一，里果然一个开放式公园。

让姜霁北在意的亮光在林荫的尽闪烁。

“好，我们现在进公园。”他对着镜说。

公园里的灯不像街两侧的路灯，似乎没人定期修缮，的照明灯已经破损失灵，尚能使用的路灯藏在树边，晕晕沉沉地发着什么都照不亮的光。

姜霁北拿着支架走在林荫上，给粉丝演示什么叫“一条路走到黑”。

路灯在林荫尽消失，前方一片静幽幽的草坪。

他停脚步，站在原地，朝前面张望：“前面好像夜市，人在摆摊。”

粉丝们来兴趣。

【缅甸半夜卖什么？】

【消夜！消夜！】

【缅甸不能扫码付款吧，小霁带现金吗？】

现金自然的，姜霁北面对镜微笑：“我们现在就去。”

他踏上草坪，越过草坪里零零散散立着的被修剪得同鬼影的植物。

走近一，“摊位”原来一个巨大的蓝『色』塑料帐篷。

帐篷里传来模模糊糊的人声，灯光塑料布里透出来。

帐篷的入口处挂着两块门帘，隔住姜霁北的视线，门帘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他不懂的缅甸语。

门帘前摆着一张桌子，应该收费处，但此刻空无一人，桌子旁边靠着一块手写广告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可能告示的话。

个点，还在营业吗？

姜霁北翻转手机，将摄像对准入口处上方的牌匾：“我不懂上面什么意思，直播间里懂缅甸语的大神吗？”

等十几秒，他重新把手机翻转过来对着自己，并翻起评论来。

【卧槽，好恐怖啊，感觉阴森森的。】

【帐篷门口的牌匾上的字意思“奇异马戏团”，应该他们的名字。】

条翻译评论引起姜霁北的注意。

他惊讶地挑挑眉，留意到个id为“闲云小野鹤”的粉丝：“厉害啊，闲云小野鹤。”

说着，姜霁北走到广告牌前，再次翻转手机，将广告牌上的缅甸呈现在直播画面中。

他把手机凑近展示牌：“兄弟截个图，能懂块牌子上写着什么吗？”

估『摸』着粉丝们应该截好图后，姜霁北再次把摄像转回自己边。

过几秒，“闲云小野鹤”将翻译内容一段一段地发到评论区。

【块广告牌上的内容对个马戏团的介绍。】

【翻译过来：奇异马戏团，一个在东南亚各国之间巡回演出的神秘马戏团，门票为36600缅元一张，开演时间为凌晨4:04。】

【参观过程中，禁止拍照、录音和录像等行为。另外，我根据汇率算一，门票折算为国内货币，大概144元。】

粉丝们为位翻译大神折腰。

【卧槽楼上牛『逼』】

【666666】

【听起来好可怕啊！播，快进去！】

“嘘，别催。”姜霁北做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个马戏团不让带手机。”

他顺带一眼时间，现在刚好四点整。

【啊那怎么办？要中断直播吗？】

【别吧我觉得好诡异啊，大半夜的，小霁你还别进去，回酒店吧。】

【笑话，霁哥可灵异探险播，会怕个？】

“不让拍照不让录像，没说不让直播啊。”姜霁北对着镜狡黠地扬唇角。

他快步绕到帐篷一侧，将手机支架上取来。

把支架折叠收好，塞进外套口袋里后，姜霁北拿着手机，压低声音：“等我会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手机静音，进去的时候保持直播开启模式，但参观过程中就不能够出声。”

说完，他把镜翻转到后置，然后把手机屏幕朝内，塞到胸前的口袋里，正好将背后的摄像『露』出来。

姜霁北不到评论区的动态，但此时那里已经一片狂欢。

【卧槽，霁哥牛『逼』啊】

【个视角好刺激，好像在偷窥】

【内味儿！我现在紧张得手心冒汗！】

做完一切，姜霁北走回帐篷入口。

走到距离入口约两米处，他猛然发现，入口的桌子后面，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坐着的人！

饶胆子再大，姜霁北心里也悚一瞬。

他蓦地停住脚步，警惕地观察起对方来。

根据身形判断，一名女，她垂着脑袋坐在桌后，姿势诡异，对姜霁北的到来置若罔闻。

犹豫好一会儿，姜霁北才迈开步子，走到收费处前。

觉察到人靠近，桌后的女人才抬起。

清她的脸，姜霁北的皮又麻一。

女人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出的模样，一『乱』糟糟的黑『色』卷发，圆短脸，细挑眉，厚嘴唇，东南亚人的面部特征十分明显。

让姜霁北皮发麻的，女人脸上的刺青。

没错，面部刺青。

近似蛛网的黑『色』刺青一地覆盖在她原本青春靓丽的一张面孔上，连眼睑柔软又脆弱的地方都没放过。

夸张的朋克刺青姜霁北不没过，但女人脸上的刺青却更像一古老的民族图腾。

在姜霁北不到的直播间，越来越的人涌入，正在观直播的粉丝疯狂地刷着评论。

【啊啊啊啊啊吓死我！我就不该点进来！】

【她脸上什么啊？我的天，鬼画符吗？】

【女人怎么回事啊？精神小妹？】

闲云小野鹤识广，在评论区里给大家普及知识。

【面部刺青缅甸一个叫chin的部落的古老风俗，目的毁掉当地女的容貌，防止入侵者抢走她们，不过后来面部刺青反而成为美的标志。】

【缅甸『政府』早就禁止风俗，一般只年的女脸上才会刺青。】*

与闲云小野鹤所说的不同，画面中的女人十分年轻，引起观众们的困『惑』。

【个女人起来很年轻啊，怎么脸上东西？】

【怎么会女孩子么不开？不就相当于毁容吗？】

【可能贴上去的。】

冷清的帐篷入口与观众数每分每秒都在增加的直播间仿佛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在姜霁北观察着女人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尽管面无表情，但姜霁北依然她的眼神里感觉到不耐。

姜霁北若无其事地将视线女人的脸上移开，指指旁边的广告牌，用蹩脚的缅甸语磕磕巴巴地问：“钱？”

因为来不及找翻译，他在机场的书店买一本游客专用的缅甸语速学手册，并在短时间内记住一些简单的常用语。

听到他的提问，女人收回目光，熟练地旁边扯过一张单子，将它转到姜霁北面前。

她用指尖点点上面的字，示意他自己。

姜霁北低眼，发现那张单子上用各语言标明门票的价格。

他默默地拿出钱包，里面数出几张在机场换的缅元，将钱递给女人。

女人一把接过他手里的钱币，拉开抽屉，往里面一丢，又快速地抽几张零钱，同时一排连在一起的门票中撕一张，和零钱一起递给姜霁北。

伸手去接零钱的时候，姜霁北又和她对视一眼，在心里记住她的容貌。

收好钱包，姜霁北面不改『色』地整整衣服，调整好摄像的角度。

女人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后，突然呆滞地垂，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不能时间，但姜霁北猜测，现在已经到四点零四分。

奇异马戏团就在此时开演。

姜霁北越过门口的女人，走到入口处，伸出双手，将门帘向两边拨开。

他给观众营造出帷幕拉开后好戏开场的氛围，就算不能说话，何用动作引导观众的视线也已经深深地刻在他身为播的职业素养中。

好戏的确开场。

一股腥风门帘里奔出，帐篷里没闪烁的舞台灯光，也没预中的人声鼎沸。

映入姜霁北眼中的，一幅他无法形容，无法理解，也无法记忆的扭曲画面——

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仿佛做一场遥远的噩梦。

姜霁北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触感熟悉的被窝里。

他倦乏地眨眨眼，『迷』『迷』糊糊地起床。

直到『摸』到手机的那一瞬间，姜霁北才感觉到不对劲。

果记忆没出错，他应该和大『毛』一起在缅甸仰光。

可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在仰光街直播时十八日凌晨，姜霁北慌慌张张地查手机，惊恐地发现，日历上的日期竟然显示着二十号！

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自己走进马戏团，随后到……

记忆像被裁断之后取走一截，无论姜霁北何回忆，都回忆不起自己究竟到什么，也不起进入帐篷之后发生的所事情，更不通自己何回国的。

回国……对，大『毛』！

大『毛』哪去？

姜霁北立刻拨通大『毛』的电话，听筒里传出的却无情的忙音。

他登陆聊天软件，打开和大『毛』的对话框，发现聊天记录停留在十七号。

大『毛』问：“小霁老师，行李收拾好吗？我现在打车去你家接你。”

姜霁北回：“过来吧。”

然后就没，姜霁北记得，之后大『毛』来接他，他们一起去机场，到缅甸，回酒店，然后大『毛』睡，他一个人在半夜出门轧马路。

失去记忆的两天里，大『毛』并没联系他。

姜霁北心里『乱』极，在对话框里给大『毛』留言：“到立刻打电话给我。”

他放手机，努力地回忆着到底发生什么。

对，失去意识之前，他正在直播！

到里，姜霁北立刻来到桌前，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直播账号。

登录成功之后，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浏览器卡顿近三秒。

直播间……不会没吧？

脑海中浮现出与当前处境毫不相干的担忧，姜霁北点入后台页面，发现自己的直播间没被封，随即舒一口气。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自己的账号关注人数比原来近三十万，私信也比原来的数量得。

面对天降的好事一桩，姜霁北心情稍好转，好奇地点开“9999+”的私信列表。

点开最上一行的私信，位播马上就后悔。

那来自近期关注者的亲切问候：“你改名叫小霁骗人中吧，装神弄鬼给你的妈挣棺材钱，国产鬼片都拍得比你好，你拍的什么垃圾，你和你的妈什么时候直播吊死？”

“嗒嗒嗒嗒嗒嗒嗒”，姜霁北的鼠标快得像芝加哥打印机，一套拉黑『操』作行云流水。

第一条就挨骂，他小心翼翼地滚动着私信列表。

不查详情的时候，每个账号只会显示私信内容的第一句，大量的信息加载让他的浏览器反应极慢。

姜霁北一边痛苦地忍受着『操』作的延迟，一边艰难地阅读着网友给他的留言。

与其说留言，不说清一『色』的谩骂。

骂他演不去就失联的，骂他装神弄鬼宣扬『迷』信的，更甚者直接快进，开始攻击他的相貌和人品。

当播需要极强的抗压能力，但再强也极限。

何况姜霁北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他的心情惊恐变为难受，又难受变为怒不可遏。

姜霁北点进自己的页，打开视频内容回播，决定亲自自己到底怎么装神弄鬼的。

打开二倍速播放，他到自己走在仰光街，入公园，过林荫，踏上草坪，行进到帐篷入口，脸上刺青的年轻女人，买票。

姜霁北记得自己两手一起掀开门帘的，目的为观众营造开幕感。

画面播放到里时，他调整播放速率，改回正常播放的一倍速。

自己忘掉的画面，究竟什么？

画面中，姜霁北伸手掀开帐篷的门帘。

映入眼帘的竟然一片漆黑，一丝光亮都没。

怎么会样？手机坏？

电脑前的姜霁北皱起眉，他明明记得，自己靠近帐篷的时候，里面透出光亮，还模糊的人声。

然而视频里呈现出来的直播画面，却静悄悄的。

在一片寂静里，姜霁北只能听到视频里的自己发出的轻微的呼吸声。

突然，黑暗中隐隐约约泛起红光。

姜霁北拿起手机，凑近屏幕，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丝红光。

黯淡的红光里，似乎什么东西被垂挂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姜霁北眯起眼睛。

点像……一个被吊住的人？

红光忽然熄灭，画面再次陷入黑暗。

一秒，一张被剥皮的血肉模糊的脸突然猛地贴到镜前！

伴随着“啊”一声大叫，镜剧烈晃动一，像手机掉到地上，画面随即定格在一片黑暗。

视频在里结束。

着屏幕中间的暂停标志，坐在桌前的姜霁北只觉得冒冷汗，背脊发凉。

他并不被那张突然出现的脸吓到的，而——

姜霁北定定神，『操』纵着鼠标，将进度条往回拖点，然后将画面定格在那张血红的人脸上。

尽管张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但耳朵上戴的绿『色』耳钉，他越越眼熟。

姜霁北认出来。

大『毛』的耳钉。

评论区的留言飞快地滚动着。

可不知为什么, 躺在床上, 姜霁北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捞过床的手机一，已经三点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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