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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记忆碎片“没有救世主,没有,没有。……

  • 作者:稚楚
  • 类型:科技进化
  • 更新:02-11 09:22:38
  • 字数:8010

上坡的路应比黄昏时简单许多,毕竟此刻他孤身一人,肩上没有石棺,可安无咎却觉得倍感沉重。仿佛有许多只手拖拽着他的双腿和脚踝, 令他难以前行。

风雪声在耳边呼啸而,安无咎隐约听到一丝不同的声音。

幼的安无咎愣愣地近父亲,“爸爸,他们是谁?”

父亲一眼也没有看他,仿佛他并不存在,他只是低声自语。

是妈妈的声音。

“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父亲的疯狂都是无比冷静的,他冷静地销毁了数据,打火机里蓝『色』的火焰烧毁了那些珍贵的文献。

“没有什么人能被改造成他们的敌人,谁也抵挡不了他的归来。”

安无咎恍惚地摇头,可这画面怎么都无法消散。他试图闭上眼,父亲冰冷的身体仍旧陈列在他的面前。

那些忘怀的儿时阴翳一点点回到安无咎脑中,无论他是不是愿意起。

父亲亲手了断了自己。

他能感觉穿廊的寒风掀起了他的斗篷, 能看到箭头发生了弯折,是安无咎扶着墙壁, 转弯来到神殿。

而安无咎看不到的是, 石屏后那座巨大的石雕此刻活了来,它身上千千万万只蛇眼,此刻正随着安无咎缓慢移动的身体转动着, 每一颗的上面都焕发着幽蓝『色』的光。

向前着,忽然安无咎听到了一丝石头裂开的声音, 是微微朝着声音的源头侧头。

那箭头令安无咎到了黄昏时的献祭, 他压抑着心中的不适,离开了床,一步步随着指示出。

他明明亲眼看到那一切,但却全都忘记了。

安无咎的大脑就像是一张碎掉的镜子,镜子里的无数个碎片都反『射』着同样的画面——父亲在他的面前打开了那尘封的书,对他念着奇怪的语言,他毁掉了他全的书,他的毕生研究。

神殿的石门已经敞开,安无咎沿着箭头的指引一路向前, 离开了神殿,向了那座献祭的山。

安无咎隐隐感觉到危机, 但他故作恍然无知的样子,转头, 继续朝前。

那些触手定在了原地, 没有继续跟着他。

[你要记得你父亲是怎么的。]

破碎的声音消逝的瞬间,安无咎黑暗的视野里忽然闪一丝猩红的可怖画面。

“没有救世主,没有,没有。”

他的表情如此冷静,可脖颈上的青筋却扭曲地凸起,仿佛有蠕虫要从里面钻出来似的。

在安无咎无数声呼唤中,父亲最终垂眼看向了他。

一秒,他用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在碎片中,父亲喃喃自语。

“他要回来了……”

也是那样一个黄昏,血红『色』的晚霞覆在他苍白而英俊的脸上,映在那应声落地的书上。

他记得父亲眼角有欣喜若狂的泪,黑白分明的双眼变成了狂热、阴郁的蓝。

画面如此清晰,安无咎亲眼看到父亲剜出了心脏,低声呓语。

他说,神啊,我把我的心献给你。

请你留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们。

哪怕安无咎迎着刺骨的风跑起来,也无法甩脱这些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折磨他的画面。

崩塌的积木大楼一点点复原,震碎的瓷片重新恢复成圆满,他记起了父亲的亡,却无法换回逝的他。

在红『色』箭头的指引,安无咎跌跌撞撞地向山顶。

他满眼都是的记忆碎片:墙壁上诡异的符号和语言,母亲归来后抱着冰冷的父亲失声痛哭,葬礼上只有他们母子三人,幼无知的妹妹躲在母亲的怀中懵懂地望着墓碑,问爸爸在哪里。

他的手中抱着一大束白芍『药』,还有他被母亲用力的抓住双臂,命令他不许再提起父亲的。

学校门口站着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母亲拉住他的手快步地在拥挤的人群,仿佛在逃离什么。

母亲购买了许多伪造的身份证明,挖了他耳后的公民芯片,烧毁了所有有关“人类革新计划”的文件和存储器,带着他妹妹不断地搬家。

烧毁后又跟随的那书,一幢又一幢新房子,总是在半夜痛苦惨叫的母亲,一只又一只在家门口的夜莺。

什么都看不见的安无咎已经来到了山顶的祭祀坟地,此刻他正面对着安德鲁的墓碑。

而在他眼中,他所看到的是他儿时后院的一排排木头片雕刻的小墓碑。

那是安无咎为那些的夜莺做的。

奇怪,那明明是个很冷的冬天,就像现在一样。

为什么那些夜莺没有迁徙?

安无咎直愣愣地站在安德鲁的墓碑前,任凭那红『色』的箭头溶解,勾出墓碑的线条,墓碑的正中间有一只淌着血的手印。

他明白这是系统的暗示,是伸出手,掌心那血手印叠。

“晚上好,我亲爱的守墓人。”

一个声音响起,和黄昏时祭祀的声音极为似。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个声音低沉喑哑,可安无咎竟意识认为这和之前那只兔子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知道你们白天献祭的人是好人,还是邪.教徒吗?”

安无咎沉默不语,他此刻头脑很『乱』,仿佛每一根神经都拧在了一起,痛苦又挣扎。

邪.教徒这三个字从他经历的第一次副就出现了,他从未把这当。

可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是邪.教徒。

或许连母亲都不例外。

“你说吧。”

安无咎气若游丝,笔挺地站立在原地,比墓碑还要冰冷。

那个声音笑了笑,笑声里是难以掩饰的轻蔑。

“他是好人,这个事实会让你感到沮丧吗?”

安无咎转身,那个箭头已经指向归途。

“我早就料到了。”

寒风瑟瑟,血月的光蔓生到整个大地。安无咎一路上都是他血『色』的童,他记起了母亲究竟为何要焚烧整个屋子,是因为他指出了墙壁上的太阳符号,是他复述出来,告诉母亲,他昨晚梦见了神,母亲顷刻间便发了狂。

她捂住了他的嘴,不住地命令他:“闭嘴!”

无论安无咎怎样哭泣,母亲都无法从癫狂的愤怒中恢复,她流着眼泪痛斥他的愚蠢,告诉他不可以再念出那些东西。

“不能说!不能看!不能听!什么都不可以!”

母亲痛苦的喊叫在安无咎的脑中盘旋,连山的路都格外崎岖,安无咎差一点跪倒在地。

“你给我听着,蓝『色』,绝对不能直视那双蓝『色』的眼睛!你记住,否则你也会像你的父亲一样!我和你的妹妹也一样,我们全无葬身之地!”

蓝『色』……

他们的家中从此再也没有任何蓝『色』的物品,就连晴朗的天空,母亲都不允许他直视。

她说太阳是危险的,蓝『色』的天空更是。

安无咎再也没有见晴空,再后来,他被关起来,关在一个像棺材一样的房间里,更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正的太阳。

他能看到的只是数字模拟出来的影像。

只要他能完成那些人指定的任务,就可以获得一次“晒太阳”的奖励——在虚拟的“阳光房”里待上一个小时。

数据,什么都是数据。

植物是虚拟的,阳光是虚拟的,乐趣是虚拟的,就连朋友都是虚拟的。

当他被困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白『色』实验室里的时候,安无咎意识到自己只有一个朋友。

他闭上眼,可以描绘出“他”的样貌:身上发着微光的鳞片,万花筒一般的瑰丽虹膜,如同诸多藤蔓一样延伸的长尾。

为了测试安无咎的再生能力,他们用精密的机械精准地切割了他的手脚经脉,击碎了他身上的许多骨头。安无咎像个砸碎的破碎花瓶被摆放在实验台上,冰冷的躺在那里,半不活的他蠕动着干枯的嘴唇,低声呓语。

“他”就会出现,凝视着站在亡边缘的自己,他没有实体化的手可以伸出来救一救他,但安无咎已经心满意足。

他紧闭双唇,静默地在心中向“他”倾诉一切痛苦。

“的好疼啊。”

“我快受不了了……”

“你可以……杀了我吗……”

“他”不发一言,只是用变换的瞳孔『迷』他最后的神志。

安无咎不知道“他”的字。他也未曾透『露』字,只是一个陪伴安无咎度无数可怕夜晚的无之神而已。

踉跄着回到神殿,安无咎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只剩一副空壳。潜意识里的敏锐令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但什么都看不见。

安无咎有些自暴自弃地算了,在这一刻被邪.教徒杀,他至少不会再这么疲惫。

这些如洪水逆流的回忆已经快要压垮安无咎的神经,他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失忆,又或是那个在他苏醒时出现的电子女声,那个始作俑,为什么要让他失忆。

因为这些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哪怕是冰山一角,也足够击溃一艘看似坚固的游轮。

早知道一天,以他极端分裂的双面,谁知道会不会直接疯掉。

可直至他回到房间,在红『色』箭头的指引打开房门,他所期待的亡也没有降临。

安无咎倒在了床上,他感觉自己浑身滚烫,就算是用被子紧紧裹住也无济事。他好似被丢进一潭滚烫的水中,肉.体和魂魄被剥离,身体挣扎不已,灵魂却只能在岸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水而亡。

一场瑰丽而怪诞的梦淹没了安无咎。

他在梦中又变回了那个小男孩,那个在每一晚睡前闭上眼,都能默背出那些古老符号的孩子。

七岁的他是父亲自我献祭的唯一见证人,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弱小祭司,他无法甩脱父亲亡的阴影。

他像是每一个身临残酷战场又幸存来的战士,在无数个平和的夜晚里反复经历那些无法抹的创伤,那些画面和声音不断地复现,令他的幸存也出现了精神上的偏移。

所以在每一晚,他都会到父亲之前用血『液』写在墙壁上的文字记号,他都能回忆起父亲身上的那书,掉落时摊开的那一页的内容。

幼小而扭曲的他一次又一次复述着那一页的内容。

直到某一个痛彻心扉的夜晚,那页牛皮纸上描述的、被困在遥远之地的神明,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终究还是违背了母亲的命令,睁大了深渊一般的双眼,直视了召唤之物。

不,那不是蓝『色』,没有任何地方是蓝『色』。

母亲。

那分明是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啊。

那是他的父亲倒在血泊中, 双眼涣散,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的胸膛只剩一个空『荡』『荡』的洞,汩汩冒血,手里攥着尚在跳动的心脏。

声音中断了。

他并不知晓,此时此刻那石雕上的触手尖端已然伸到了他面前, 他暂时失明的瞳孔只有咫尺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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