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一步一步很稳的方瑾玉到了方瑾凌的跟前，手却端不稳了。

在仿佛不意倾倒的瞬间，“少爷小心！”不管是紫晶是长空齐齐出手，一人护住方瑾凌，另一人直接将方瑾玉用力一推……

小厮气得从站起来，就要跟长空动手，结果被后者一腿子撂倒，在大呼小叫哀嚎。

紫晶见着『乱』糟糟的，眉皱紧，看着故作委屈的方瑾玉道：“二少爷，你既是读书人，怎就不知道礼义廉耻，敬重兄长？行事如小人，莫不是意在挑拨离间，装着委屈去侯爷面前哭诉？与不台面的卑妾有何区别？”

这一推，推出了茶盏落发出的清脆响声，以及接下来的一声吃痛闷哼。

可惜这不够，长空见骂的更凶。

“明知道谁也不待见，贱兮兮跑来大献殷勤，果包藏祸心，欺负我少爷心善，小娘养的就是心思歹毒！考秀才，主考官是眼瞎了才能考中吧。”

“你敢诅咒我少爷，我定要告诉侯爷！”

长空气得大吼一声：“放屁，你瞎嚷嚷什么，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你的主子是个什么货『色』，一进门就打着坏主意，故意挑衅我少爷，是不是就想气病他？都说了不喝，想泼他一身，这会儿装什么无辜委屈，果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天下第一！”

他气势不让，与紫晶一左一右站在方瑾凌的面前，跟门神一样护着。

“你血口喷人！”

虽说养不教父之, 但对子女的影响，父亲绝对比不母亲。

杨氏哪怕出自书香门第, 可多年见不得人的外室历, 造就了如今狭隘算计的心理，自养出来的方瑾玉就算看起来人模狗样，一副翩翩公子风范, 也逃不开小子气的白莲无辜和挑拨离间的绿茶手段。

今日方瑾玉所做的一切，跟当初刚进门时, 跪在庭院里的杨氏一模一样。

同样的血脉, 为何妾室所出的子女一般较嫡出的会差一等，不仅因为财产的差距，更多的是眼界和格局。

“我血口喷人？我呸，仗着侯爷喜欢，不知道自几斤几两了？真以为端王世子会看重你啊，别笑死人了，些贵人就是逗条哈巴狗摇尾巴，当个乐子看呢！”

长空昨日是跟在方瑾凌身边的，是以将方瑾玉般大献殷勤甚至谄媚的模样看了个正着，而这话则直接踩在了方瑾玉的痛楚，让他再也掩饰不了目光，『露』出愤恨来。

这边紫晶和长空的眼睛也一同死死盯着方瑾玉手里的茶，一步, 两步——茶不烫了, 茶盏只有八分满, 面平整，毫无台阶，就这么点距离, 一般人稍微注意点儿怎么着都不该洒了或者泼了。

方瑾凌抬起，面无表就这么看着他。心道这杯茶若是能顺利到达他的手中, 不出幺蛾子，就算他输。否则……他绝对让对方“得偿所愿”！

方瑾玉啊方瑾玉，真是来作死的吗？

“少爷——”方瑾玉的小厮大叫着冲了来，一将倒在的方瑾玉扶起，只见他的右手掌心被刺破，流出了血，却是巧不巧刚按在了碎瓷，扎破了皮肉。

这小厮立刻惊叫起来：“少爷，你流血了！天哪，这……这……”接着眼睛一红，转就对着被方瑾凌的方向愤怒道：“大少爷，我少爷一片心，又是着人排队买点心，又是精心挑选书册相赠，就等着与您亲近，哪怕一时大意冒犯了您，您不愿原谅也罢，却不该如羞辱他啊！他是读书人，马要考秀才了，这伤了右手，该如何是？大少爷，您是不是看不得我少爷？”

这跟直接骂对方母子是一对贱人一样的效果，一个劲往方瑾玉的痛脚踩。

方瑾凌很想看看方瑾玉的脸『色』，可惜面前两大门神，他这个柔弱的病患伸手拨都拨不开。

“少爷别担心，我们来保护你。”长空回嘱咐了一句，立刻又转回去怒目而视。

方瑾凌：“……”不是，他就想看热闹，稍微给他留点发挥空间行不行？

小厮终于对着摇摇欲坠，面『色』苍白的方瑾玉哭喊道：“少爷，小的就说了，不要来，夫人和大少爷视你们如眼中钉，来了只会受欺辱，可您非不听，说什么兄弟手足，如今看吧，舒云院下都不待见您。大少爷自不得侯爷喜爱，得不到贵人青眼，就气撒在您身……”

“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话，信不信我宰了你！”长空一揪住这小厮的衣襟，给拎了起来。

“住手。”这是方瑾玉和方瑾凌一同的声音。

“少爷？”长空回，有些不解。

只见方瑾凌站起身，抬起手摆了摆：“放手，边让让，我都看不见了。”

长空有些委屈，但是听话手一松，任小厮跌坐，后往旁边挪了一步。

见方瑾凌走来，方瑾玉握着受伤的手，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悲愤，仿佛受到了极致侮辱，怔怔道：“爹说，我有一个大哥，生来病弱，怕是一辈子不了了，今后让我多多照顾，支撑起侯府门楣。我一直谨遵着爹的教诲，哪怕明知道你不喜欢我，也想同大哥亲近，原来竟是我一厢愿。”

“胡言『乱』语，有我少爷在，轮得到你支撑门户？”紫晶啐了一口。

即便是在屋内，方瑾凌也是暖炉不离手。这会儿他将暖炉从怀里取出来，一边听着方瑾玉看似饱含深意，却依旧往他怒气撒了话，一边递给了紫晶。后一握住了方瑾玉受伤的手抬到面前，眯着眼睛凑去仔细打量着伤口，啧啧两声：“舒云院都是我的人，这恶心的话就不用说了。难为你克服恐惧故意往碎瓷扑，算是个人物，不是不是下手太轻了些？”

方瑾玉眼睛一睁，“你说什么？”

方瑾凌笑着说：“一而再再而三拿话语激我，甚至不惜自残栽赃，就是吃准了爹的偏心，会不分青红皂白将你的伤害都算在我，出于嫉妒你吗？”

“我没有……”方瑾玉立刻否认，手也开始挣扎。

“没有？”方瑾凌力量弱，未免伤到自，顺势放开了手，在自的披风擦了擦，似乎颇为嫌弃，“也行，不管有没有，做到这份今日我都成全你。”

方瑾玉对方瑾凌所有的认知，其实都是从云阳侯和杨氏里得来的。身体不，心思敏感，轻不得重不得，欺负的很……可是，面前的方瑾凌，像跟听闻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他愣神间，方瑾凌转身，从紫晶儿拿回暖炉，神『色』淡淡：“为了让你在爹面前告状，让杨姨娘更发挥，不如……就揍个半身不遂怎么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方瑾玉的瞳孔骤一缩，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方瑾凌坐回椅子，端起边的温水，喝了一口去去恶心，后嘴角勾起，扬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得偿所愿之后，可别太感谢我，弟弟。”话毕，他冷下声音，不等方瑾玉主仆反应，便喝道：“关门。”

方瑾玉想也不想往门口跑，而这在舒云院，下全是方瑾凌的人，没跑到门口，两个丁就将他们给撵了回来，手里拿着棍子，一关门，凶神恶煞走进来。

“方瑾凌，你敢！”看到这个阵势，方瑾玉突就怕了，他本以为凭方瑾凌『性』子，定会气得哭鼻子，最多气不让人将他们主仆打出去，没先到居真敢关门行殴。

“你疯了，爹不会放你的！”他『色』厉内荏喊道。

而方瑾凌就这么支着脑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道：“爹？你也知道因为我身体太差，考不了科举才不得他的重视，所以你要是也成了不良于行，比我废的废物，你看他会不会因来惩罚我？”

方瑾玉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瞬间惨白，身体都抖起来。

紫晶重新端一杯温水，方瑾凌捧在抿了一口，后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颤抖的人，问：“你说你哪儿来的自信，在这般挑衅我，企图栽赃我之后，能囫囵回去？难道就欺负我善良？”

“连族谱的没去的人呐，不乖乖夹着尾巴做人，到我的盘蹿下跳，嫌命太长。”

长空带人将这对主仆给压住了，抬起棍子直接对着膝盖重重打下去。

“啊——”

惨叫声传来，两人相继噗通重重跪，疼痛瞬间将膝盖给麻了，接着丁腾出双手分别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只等方瑾凌一声令下就动手，叫方才的憋屈痛痛快快发泄出来。

方瑾玉额俱是冷汗，疼的也是吓的，但是『色』厉内荏喊道：“方瑾凌，你不能这么做，杨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学乖？”方瑾凌掀了掀眼皮，惊讶极了，“没关系，哥哥我现在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至，方瑾玉终于绝望，他害怕极了，忍不住哀求道：“大哥，我错了，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小厮哪儿有方才的嚣张，眼泪真的吓出来了，呜呜直哭。

而方瑾凌却皱了皱眉：“吵。”

长空二话不说给这对主仆嘴里塞了白布，直接堵住了他们的嘴。

出自边关的西陵侯府，尚轻容本就是天不怕不怕的『性』子，作为的儿子，难道真以为方瑾凌是只豢养的无害白兔子吗？等方瑾玉认清这个事实，眼中的恐惧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使劲挣扎，眼泪滚下，苦苦哀求，万分后悔今日的招惹。

而一切都晚了，只听方瑾凌幽幽道：“啧，看着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算了，不用打残了，直接打死吧，一了百了。”

“是！”

话音刚落，一股恶臭传来，却是小厮吓失禁，而方瑾玉则眼睛一闭，直接晕了去。他毕竟只有十四岁，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恐吓。

长空呸了一口，拿脚一踹，见真的没反应，不禁回问道：“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瑾凌嫌恶看了一眼：“自是丢回去，难道想脏了我的方？”

紫晶有些担忧：“怕是醒来，定要在侯爷面前添油加醋，诋毁少爷。”也知道云阳侯和尚轻容撕破了脸，正互相较着劲，若再让方瑾玉胡言『乱』语……

“怎么办，弄死弄残？”方瑾凌玩笑问道。

紫晶想到今日方瑾玉如猖狂，于是挺起胸膛道：“又如何，这是他自找的。少爷若是不忍心，奴婢来便是。”

方瑾凌：“……”厉害的姑娘，见识了。

他『摸』了『摸』鼻子，终究来自后世的灵魂，面对未成年人，吓唬吓唬就算了。他觉得只要不是没心没肺之人，短时间内总会长点记『性』不会再来招惹他。

思索之中，忽长空捧着一个物件递到了他的面前，却是方瑾玉腰悬挂的玉佩，在方才拖拽之中，这玉掉落下来。

“少爷。”

方瑾凌将这枚佩玉握在手里，触手水泽温润，细看雕刻精美不说，鲤鱼的鳞片和曲线顺着纹理仿佛天雕饰，似空中跃起，跳龙门之相。

东西！

于是问题来了，这么值钱的玩意儿……

“看仔细了，拓印下来，去查查打哪儿来的？”

“是，这个……”

方瑾凌一笑：“给他系回去，到时候连本带利讨回来。”

噼里啪啦一段急切的话，仿佛真是一位护主心切的小厮口不择言。

幽幽暗香随着方瑾玉的靠近传了来, 方瑾凌忍不住皱起了眉, 声音渐冷：“我不喝茶, 只喝水。”

“就请大哥接我这盏茶，便不生瑾玉的气了。”方瑾玉的脚步未停，直直朝方瑾凌的面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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