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出发的时候看着仪仗也好，送行人员都一般, 唯独这辆马车豪华的打，原来是刘珂自己上的。

方瑾凌下一动，玩道：“不会是为我吧？”

然而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在荒野上，不可能就近找个落脚处先歇息，若脱离队伍，反而更加艰难。

最后还是刘珂将自己豪华车驾给让出来，虽然无法消除颠簸，但至少比尚家的要舒服很多，让尚轻容带着方瑾凌在里头歇息，自己则下车骑几天马。

“不为你，难道还能为我自个儿？”

尚轻容简直要担死，立刻将人带到身边照料，怕生病的方瑾凌给刘珂带去麻烦，更怕后者照顾不好加重病情。

刘珂没坚持，跟方瑾凌的关系最多不过是……朋友，哪怕再担也没有理由继续将人留下。于是就派小团子领着大夫前去看看，将从宫里和两个哥哥那儿搜刮来的『药』材送过去，问问病情。

『药』一碗一碗灌下，尚轻容衣不解带同两个丫鬟一起细照顾，总算是将方瑾凌的热度给退，可是这样的身体，若是接着赶路，再颠簸下去必定反复。

方瑾凌垂下睛说：“我娘和姐姐们岂会那么不知好歹，她们把我留在这里，就知道这样对我更好。”

可不是？刘珂不是自夸，这辈子就没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情要从几天前的一场雨说起。

不过幸好亲王车驾宽敞平稳，哪怕缺乏必要的避震系统，只要速度放得慢, 总是能缓解那股难受劲。

只是刘珂看着方瑾凌恹恹靠在车厢里，每摇晃一次, 这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那双紧蹙的眉就没舒展过，免不让疼。

忍不住问：“要不停车休息一会儿？”

官道一路从青石板变为夯实黄土, 道路也越发崎岖起来。

临近西北，天冷，人早疲惫，虽然那场雨不大，持续时间也不长，方瑾凌躲在车内根本没有淋到，后也赶紧喝姜汤去寒，可的身体就跟纸糊的一样，寒一碰，立刻就病。

这一病就来势汹汹，方瑾凌直接就发热起来。

那是！刘珂有得意道：“你为这辆马车是内务府给准备的吗？那帮子偷工减料的家伙才没那么好, 这是爷死催着工部在春节里给赶出来的, 从早盯到晚才能面面俱到得这么舒服。”

“那你忍忍，再过三日就能临近雍凉边界，届时官道会平整许多。”刘珂安的口说不出的温和。

“嗯。”方瑾凌点点头, 看着刘珂依旧一脸的担忧，于是着安慰道，“经是托殿下的福，若是自己走, 我这病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

刘珂这不过脑子的随口一句，让方瑾凌愣住的同时，连自己都怔怔。

一时间两人大瞪小，顾无言，好像这话里头有那么点意思，好像没什么意思。

这方举动，毫无疑问立刻赢得尚家上下的感激，对这位传闻中最糟不过的宁王产生好感。

等到几天后方瑾凌恢复一，尚轻容便离开车驾，不过却将儿子留下来。

刘珂觉得得当得起这份信任，于是问：“要吃点东西吗？不过你这虚的，好像也吃不啥，粥？”

一连好几天的粥，方瑾凌听着都反胃，眉头蹙的更深，直接摇头。

“这么难受，那睡会儿？”

方瑾凌依旧摇头，“睡不着。”

那还能咋样？

从未照顾过病患的刘珂懵『逼』，“要不来碗安神汤助眠？”

方瑾凌幽幽看一：“经喝太多，想吐。”

刘珂：“……”没招。

“最近我们后面是不是跟很多车队？”方瑾凌忽然问道。

刘珂点头：“嗯，都是去雍凉的商队，不知不觉跟一长串。”

“我曾听姐夫说，靠近雍凉的官道上常有匪徒抢劫，殿下带千余名精锐，一般土匪定然不敢造次。”

刘珂『摸』『摸』下巴，“这么说来们是借爷的光，我是不是该找们要点保护费？去雍凉，应该都是大商贾。”

方瑾凌闻言起来：“说不定们还巴不得送上孝敬呢。”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钱都拿，真有什么万一，刘珂总不能当做看不到吧。况且作为雍凉的主人，在刘珂面前漏脸，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这么想来，刘珂啧一，摆摆手，“算，麻烦，只要们安安分分跟屁股后面，爷也懒得要那三瓜俩枣……”

看方瑾凌脸上『露』出的倦意，忍不住蹙眉道：“我说小凌凌，你都虚这样，就别老妈子似的『操』那么多，行吗？”

方瑾凌：“无妨的，到雍凉，殿下的旅程就结束，而我还得随着娘和姐姐再往北上，就不能再跟您一块儿，这短暂的处时光得珍惜。”

此言一出，刘珂顿时一怔，情立刻如同乌云遮日的天，暗暗重重沉下来，抿抿唇，看着方瑾凌，没说话。

方瑾凌眉弯弯，“殿下，是不是舍不得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爷只是……”刘珂下意识否认，然而看到方瑾凌那张容，就再也说不下去。

此刻，强烈的情绪从底逸散，充斥着四肢百骸，清晰告诉不舍得。

这辆马车，刘珂决定前往雍凉的时候就让人盯着打造，为的就是尽量让这病兔子免于舟车劳顿的艰辛。

刘珂这人一简单，没两个兄长那样讲究排场，什么吃穿用度要精细，什么茶具棋盘书籍熏香摆件，『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都要带上，就轻轻松松一个人上马车，最多带几本小话本，马车大的再来三四个人都能坐得宽松。

可如今这宽敞的马车里，只加入方瑾凌一人，那本来只放杯碗之类用具的五斗柜经塞满属于方瑾凌的『药』瓶子，还有做笔记的文房四宝，及零零碎碎的东西。

五斗柜边上的小箱笼现在叠两个，里头都是方瑾凌的书，偶尔刘珂好奇作祟，还会翻一翻，但立刻被那看见就头大的文章给劝退，最后只找话本看，最多看看游记杂书之类打发时间。

除此之外，那边上放被褥毯子靠枕软垫的方，因为这位畏寒，经备上比常人多三倍的数量。

方瑾凌这人讲究，时常口渴，干咳，炉子从头至尾就没停过，一直煨着热水，而方几上则搁着放冷的白水。

……

这个马车说是刘珂的，其实不知不觉中，早经被方瑾凌的东西所占据，刻画出深深的痕迹，若是再一次空旷下来，那种惆怅光想想，刘珂就很难过。

从来不知道，竟这么在乎这只披皮兔子。

“殿下……”

这是方瑾凌的一唤让刘珂回过神，抬起头，难得温和问，“怎么？”

“既然快到雍凉，不如来说说这个即将为殿下根底的边陲之城吧。”方瑾凌沙哑着音道。

其实早该说，只是方瑾凌中途病一场，一直没有力管这，如今身体稍稍恢复，临近雍凉，在离别之前得让刘珂中有个底。

“殿下解多少？”

既然谈正，刘珂便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收一收，说：“解不多，谁都知道雍凉是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连碗白米饭都吃不到的方。只要选派方官，没人想来这里当县太爷，哪怕是举人，也宁愿坐着冷板凳，等着其空缺。总之，除没办法被流放过来的，及中原方混不下去的，或者衙门里都有画像的，还有跟在咱们后面为钱不要命的……谁都不会来。”

刘珂一三四列举完，最后拿起指指自己，“还有一个，就是为兔……咳，自己想不开的王爷我。”

方瑾凌听着忍不住，“殿下的概括总结，生动有趣，颇为形象。”

“你就话爷吧。”刘珂混不在意，『摸』『摸』下巴思索道，“听说里面住的什么人都有，街上随便一看皮肤都好几个『色』，而且信的神也奇奇怪怪，所才滋生各种势力，时不时的因为狗屁倒灶的情打一架，斗一场，加上浑水『摸』鱼的家伙搅和，简直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摇摇头，有嫌弃。

方瑾凌说：“可也是为殿下量身打造的方。”混『乱』，意味着无人管，机会大。

“说的也是，只要爷去，不是谁，在我的盘上，那就得听我的，哪只蚂蚱都别蹦！”

自信霸的话让方瑾凌中的意更深，“殿下既然想要在雍凉说一不，必然要清楚各方势力。”

“那当然，雍凉最大的一股势力不是知州，而是前朝威震西域的定远将军后，张姓氏族，人数庞大，拥有当深的根基。其次是居住在雍凉的西域各国的胡人，都是抱团的。最后就是知州卢万山，我翻过吏部的记档，雍凉虽然属于大顺州府，可朝廷派去的知州似乎经八年未换。之前也有过几任，但死的死，病的病，都呆不多久，就这个卢万山一直留任到现在，估『摸』着不是同流合污，就万不管。”

这下方瑾凌终于惊讶，睁大睛看着刘珂，后者『露』出得意的表情，“是不是觉得爷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嗯。”

刘珂摆摆手，“那有什么，你知道的，还不是从你姐和姐夫那里听来，爷之前把马车让给你养病，骑马那会儿就跟她们聊着呢，大体都清楚。”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方瑾凌道。

“你别多想。”刘珂清咳一，“你的好意爷知道，可你不是病着嘛，『操』太多反而好不。这封说到底是我自己的，再说咱俩谁才是哥呀？”

顺手拿过小方几上半杯凉水，拎过炉子上的茶壶，兑热水，然后递给方瑾凌，“乖，西北吃风沙，到雍凉之前若没有养好病，后面可就要吃苦头的。”

“多谢殿下。”

方瑾凌接过来，低头一口小口喝着，而刘珂就坐在边上看着，抿抿唇终于说：“小凌凌，若是西陵侯府呆的不舒服，或者那儿不适应，就来雍凉找我，哥罩着你。”

“好，我会来的。”方瑾凌答应得这么干脆，让刘珂扬起唇角。

方瑾凌的目光往刘珂身边看看，小话本正看到一半摊开着呢，“要不您继续看话本吧，也给我找本，我随便翻翻，说不定就有睡意。”

这样也行，不过看方瑾凌这病歪歪的可怜样，估『摸』着睛都盯不到一块儿，看啥书？

想想，刘珂道：“干脆你躺下，爷给你念得，看字多累。”

方瑾凌惊讶：“你给我念？”

“对啊，听总比看来的轻松，反正都是故。”刘珂说着说着就有不高兴，“怎么，还嫌弃我念的不好听？”这辈子就没这么善解人意过，纯粹因为开。

方瑾凌连忙摇头，轻道：“怎么会，我是受宠若惊。”看着刘珂，苍白的脸上带出一点，目光中更是噙着期待。

“算你识。”刘珂眉峰一扬，中受用，哼哼两，“谁让你是个病患，爷就屈尊降贵稍微照顾你一，躺下，要听就舒舒服服听。”

方瑾凌听话躺在刘珂的身边，后者顺手塞给一个枕头。刘珂看一有没有盖好被子，于是就拿起边上的小话本，就着之前看到的一段，继续往下念。

“芸娘如水的眸子直勾勾瞧着她的丈夫，脸红如霞，『色』若桃花，音酥软如化骨，‘公，今晚就不要走，奴家都病……’”

刘珂干巴巴读完一句，差点把本子给摔，这写的是什么鬼话，也太忒么羞耻！原先自己看没啥，还觉得挺带劲，可念出来就是让人钻缝。

一把将书合上，立刻转头看方瑾凌，后者也正望着，疑『惑』道：“怎么？”

“这个不正经，我们换一本。”刘珂没打算征求意见，直接速度飞快将手中这“『淫』.『荡』”的话本给扔，从角落里翻出一本。

方瑾凌见此哭不得，这书哪有什么正经的，要的不就是男女情.爱的那点东西吗？

亏刘珂看得起劲，身边却没个女人。

是的，与朝夕处那么多天，方瑾凌发现刘珂身边近身伺候的就一个小团子，其余的侍女都在另一辆车里，平时不见人，只有洗漱更衣的时候才会短暂出现，而且低眉顺不多一句话，当然更没有侍妾一说。

按小团子的意思，刘珂这辈子是不打算讨个老婆，直接让那条狗当一辈子王妃。

喜欢看言情话本，却不想亲自体验一把，方瑾凌觉得这人很神奇。

刘珂终于打算从遇那段开始念，这样就不会有太多不适合的内容。

的音正经起来有低沉，很好听，配上那张英俊容貌，实在赏悦目，就是缺乏有感情的朗读，没有情绪调动，显得毫无起伏平平淡淡。

可方瑾凌没有嫌弃，就这么侧躺在刘珂身边，静静看着这人盘腿坐着，拿着书一本正经念，剧情如何发展，根本不关，只是觉得，这样的氛围真好。

“三郎来不屑于情.爱，然当看到秀秀卧病于床，脸白脆弱，时不时传来闷咳之，这就好似无端被刀一绞，微微刺痛。思索半响，道秀秀体弱，不懂照顾，平白添『乱』，不如不见，遂掩上门扉，就此离去……啧……”刘珂看到这里不禁撇撇嘴，鄙视道，“真是个榆木脑袋，都这样还不知道自己的意，活该接下来一波三折分分合合，讨个老婆半条命！小凌凌，你说是吧？”

过一会儿，刘珂也没听到音，转过头一看，顿时怔然，不知什么时候方瑾凌经闭上睛，安安静静睡着。

“我念的有这么无趣吗，居然比四书五经都好使？”失一，替方瑾凌拢拢被子，然后安静继续看自己的话本。

最终还是脸皮厚实的刘珂清咳一转话题，“撑不住就说一，万一病，你娘和你姐不得担死，到时候怪爷没好好照顾你。”

方瑾凌闻言摇摇头，哑着音说：“越休息, 人就越疲惫，就越难受, 这条路总是要走的, 还不如咬咬牙快点过去。”

这倒是, 目的就在那儿, 不会因为休息缩短距离，反而拉长时间更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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