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一。」

他唤了一声。

是他来得有些迟。

她终于听清，却是他在道歉。

淋漓的雨幕，未能掩盖这路灯的光芒，也没能阻挡她闻声看向他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她的眼泪，但总之，他伸出了手指，轻轻地擦过了她的脸颊，「不要哭了。」

也许是雨声太淅沥，又或者是她哭得太专注，她没听清他的声音，抬起头望他。

隔着她手里的那盆花，他俯身拥抱她，又轻声道：「对不起。」

李闻寂朝她才走出了几步，却见她已经飞奔而来。

她扑进他的怀里，那盆花抵在他们之间，花枝不断颤抖，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缕淡金色的流光从中飞出，剎那落入他的胸口。

李闻寂垂眸，望见她乌黑的发顶，他听到她控制不住的哭声。

挂了电话，姜照一看了一眼衣兜里藏着的朏朏，又转头望着床头那盆花，因为它太奇特，又隐隐散着些月亮似的光芒，已经引来了很多人观看，现在她床前也仍有几个其他病房的人。

有个中年男人看着那盆花，就有些意动。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姜照一的身上，却见她一下子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从床上下来了。

直到这次再打，她才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雨珠压在他的眼睫，他久久看她苍白的侧脸。

「姜照一，」

她穿着单薄的蓝白色衣服，头发凌乱，包着纱布的手上还捧着一盆花，此刻正朝另一边张望着，像个等着人来接的小孩。

血管隐隐作痛，她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可她完全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往那无边的夜色里张望着。

暖黄色的路灯下，李闻寂才弯腰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路边，抬眼就望见了不远处，医院大门口的那一道身影。

她看到了他的脸。

仿佛一颗惊慌害怕的心，终于落定。

或许是脑海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就不自禁松懈了下来，于是满脑子的灼烧感令她眩晕，她连雨声都听不清了。

而与此同时，李闻寂也因血脉里游走的某种刺痛感而意识恍惚，他也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贺予星还在路灯下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却见那原本相拥的两个人却忽然都毫无预兆地摔倒在雨地里。

「先生！照一姐姐！」

第43章 是谓夫妻 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清脆的鸟鸣声入梦, 好像连风拂过树枝的簌簌声也越来越近。

姜照一睁开眼睛，或是没适应光线，她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

可在指缝间, 她竟然看到了他的脸。

她猛地放下手。

李闻寂就躺在她的身边，他应该是昏睡着的，此刻闭着眼睛, 唿吸比落地窗外的风声还要轻。

她侧着脸，久久地望着他。

阳光落在他的眉眼，这样的光线几乎将他的轮廓模煳成一幅安静的画。

喉咙有点痒，姜照一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 她偏过头去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缓了一会儿，她又转过头，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看她。

他的眼瞳透出墨绿的色泽, 好像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她的睫毛抖了一下, 忽然屏息, 有点不知所措。

「我，」

被他这样注视着, 她总觉得自己的视线落在哪里都不对，「我醒过来就是这样了……」

她小声解释, 苍白的脸颊隐隐有点发红。

李闻寂还没反应，却听开门声响。

赵三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正见床上那对年轻的夫妻都已经睁开了眼睛, 此刻正不约而同地在看他。

「我是来看一下照一的液体输完没有……」赵三春嘿嘿一笑，然后眼珠一转，他再看向李闻寂，小心翼翼地说, 「先生，你们是夫妻嘛，我就跟贺予星把你们放到一张床上了……应该没得啥子吧？」

姜照一僵直地躺在床上，心里紧张得不像话，却听身边人忽然道：「没事。」

他的声音有点哑，透着一种冷淡的低沉。

她不由侧过脸看向他。

他垂着眼睛时，纤长的睫毛在阳光里更见分明，在眼下铺了层极为浅淡的阴影。

「这是在游仙？」

他已经重新抬眼，在打量窗外的绿荫。

「是啊先生，你们昨天晚上都晕倒了，先生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去医院，所以我们等照一在郁城医院退烧之后，就连夜带你们到游仙来了。」赵三春老老实实地答完，又添一句，「先生放心，我找的是我一个熟人在山上的房子，他们一家都是当扈鸟，是避开人烟修的房子，所以周围也没得啥邻居。」

说完，他或是见姜照一在看他，就偷偷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又说，「我去看看贺予星把饭做好没有，你们应该饿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很突然地就从眼眶里砸了下来，她有点看不清他了，可却仍本能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她的脸色苍白，精神十分不好，却强撑着站直身体，抱起那盆花，只丢下两个字：「不卖。」

姜照一跑出病房，乘着电梯到了一楼，才出医院大门口，潮湿的水气迎面，这夜太冷，而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连那套湿漉漉的衣服也忘在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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