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阳敏锐地琢磨着阴影所说关键词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因为什么变故，才从这里消失了吗？

『嘛，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阴影陶阳笑嘻嘻地没个正行，又或者说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回避问题，『和你见面，单纯只是想跟本体谈谈心罢了。』

陶阳瞬间了然：“比如说与秘宝融合、躲藏在认知世界里？”

接着他又想到了之前阴影鸭志田遭到他的追击紧逼、使用了貌似不属于其本身的力量，便补充道：“还有为了与我对抗，加强宫殿主人的能力？”

『毕竟穿越时空可是难得的体验，而且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喔？现在的你作何感想呢？』他一边问，一边观察陶阳的反应。

陶阳听着暗自点头：这和他之前猜想的差不多。

阴影陶阳继续着解说：『值得一说的是……从【圣杯】这个整体分离之后，散落各处的圣杯碎片通过吸收和反应人心，使得他们拥有了一小部分的人性，也觉醒了微弱的非明确意识——那就是本能地不愿意被找到、更不愿意再化为一个整体。』

『于是它们会在这个【似真非假】的世界隐藏起来，必要时肯定会顽强抵抗，甚至为了不被发现而对你的行动进行各种阻挠吧。』

阴影陶阳似乎很喜欢看到陶阳思索并苦恼的样子，拍手笑道：『啊哈！你就尽情地思考与苦恼吧，人类就应该通过不断地探索、发现，最后才找到答案……这种努力挣扎的样子，我并不讨厌喔。』

『相对的，对于你目前持有的部分疑问，就由我来给你肯定的答案吧。』

——貌似说出了他这次找陶阳谈话的真实目的。

他先是一惊，随后仔细回想，记不清自己来到这里的经过或先兆。而亭楼外雾蒙蒙的一片，细听还有呼呼风声，仿佛位于虚空之中，不似人间之景。

“这里难道是……意识之海？”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并不是【身处于此】，而是意识此时所在的、是类似于天鹅绒房间一样的地方。

『喔，反应能力挺快的嘛，真不愧是我啊。』

陶阳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白金亭楼。

『那一天，你打败了位于紫苑学园的领域的守门人、触碰到了【门】后的世界，也是圣杯碎片吸取该地有关人格面具操控者的【重要回忆】而构建出的藏身之所。』

『所以说……想要从这个世界脱离、回到真正属于你的世界中去，就必须要找到圣杯碎片，剥夺构成这个世界的根基。』

“理应”？

顿了顿，他半开玩笑地问：“应该和‘天鹅绒房间’差不多，有个听上去像那么一回事的名称吧？”

『没那回事哦……不过要说这里有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就是……这儿本来【理应有个叫作‘菲列蒙’的了不得的家伙】在这里的吧。』阴影陶阳满不在意地耸耸肩。

“哼……我真的穿越到过去了吗？”陶阳像是在否定，又像是在疑惑。

他不认为穿越时空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就算所谓的圣杯碎片有再强大的能力、要说能做到这一点未免也太超脱常识了。

阴影陶阳打了个响指：『正是如此……你多少能感觉到的吧？圣杯碎片的所在……在这个异常的世界里，作为本不属于这里的人，你对圣杯碎片的感知会变得更加灵敏。』

而这句话也引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我能感知得到圣杯碎片？”

而这么一问的话，他最初第一次见到【门】的时候，那种仿佛源自本能的呼唤、以及熟悉的既视感，恐怕也是源自对圣杯碎片的感知。

这是为什么？

阴影陶阳眼珠子一转，也不知想些什么主意，好一会儿后才开口答道：『当然是因为‘同类相吸’类似的原理，你才能隐约感应到圣杯碎片的气息啊。』

“同性相吸？”陶阳愣了愣，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

阴影陶阳咧嘴一笑，一副很自豪的样子并伸出大拇指手指向自己：『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明明已经觉醒了人格面具之力的你，为何自己的阴影还能独立存在呢？』

陶阳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双眼震惊地瞪大开来：“你是说……”

『啊哈……当然是因为【陶阳】持有着圣杯碎片的缘故啊。』阴影陶阳笑着眯起了眼睛，

『那本就是吸取人心之物，会融入你的意识之海中不足为奇。当过去的你决定改变自己、舍弃【我】这个‘面具’时，圣杯碎片使【我】诞生了……』

陶阳听了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毕竟这种展开听上去挺不妙的样子。

事实上，因为阴影陶阳的存在，陶阳总是能时不时地听到独特的【心声】；而这种源自本我的声音，也对他本人的言行造成了实际的影响。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发展出其他更严重的事项……比如夺舍之类的。

——会有这种展开也不奇怪。

这时候阴影陶阳又道：『不过你放心，虽然我的存在不可避免地会多少影响你的意识，但我绝对没有任何加害你的意思。』

『毕竟你是我的本体，你要是死了的话我也会消失，那样我可是会很头疼的，倒不如说我很想帮助你。』

『证据就是——在现实世界中……【超直感】是很有用的能力吧？』他邪邪一笑。

“难道是你……”陶阳这回是真的惊到了。

『哈，明明是在现实世界，却能够动用认知世界的力量……你该不会认为那对于人格面具操控者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阴影陶阳“啧啧啧”地竖起手指头摆了摆，『不不不，那是我给予你的【特权】啊。』

『往后你就会明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阴影陶阳说着，就一副准备退散的样子。

陶阳当然不想这么简单地放任阴影离去，毕竟他还有许多疑问。然而阴影陶阳的身体开始渐渐化作光点消失、这座虚空中的金色亭楼也在缓缓淡化。

『最后再给你提个醒吧。』

——已经完全看不见阴影陶阳的身影了，他的声音却从天上传来。

『圣杯碎片虽然能够被感知，但当它与人心相融、隐藏在意识之海的时候，以现在的你来说，就很难发现它的存在了……』

还没等陶阳细究这句话里的意思，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那意味着他即将于现实中苏醒过来。

……

2016年4月19日，秀尽学园，一楼布告栏前。

以往专门张贴校内公告、社团招募海报、寻物启事等信息的布告栏，如今贴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红色小卡片。

那似乎是在开园前就已经贴满的了，早早登校的第一批学生一大早来到便看到了那些卡片的存在，包括上面的文字。

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校园的学生越来越多、卡片的传闻越传越广、聚集在布告栏前的学生围了一层又一层。

“预告信……？”爱八卦的男学生盯着红色的小卡片看，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一另一名兴奋的男学生说道：“听说早上有人一来就看到贴在那里了。”

路过的高卷杏走近布告栏前，将上面红色卡片——预告信上的文字读出来：“【色欲】之无耻混蛋，鸭志田卓先生，你将扭曲的欲望加诸在无法抵抗的学生身上，我们已经非常了解你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令人发指。所以，我们决定偷走你扭曲的欲望，让你自行坦承罪行。明天就解决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心之怪盗团敬上。”

卡片上的文字都是电脑字体写就并印刷下来、再经过剪裁和拼合组成的，为的是不被查验笔迹；将卡片撕下来看向背后、画着个怪盗头像的简笔画，下方还有“TAKE YOUR HEART”的字样。

想到坂本龙司一晚上进行了这般准备，估计费了不少心血，甚至可能一晚上都没睡，半夜三更地偷溜进学校张贴了这玩意。

龙司那家伙，做这种事情的积极性和热情度很高啊——这么一想，高卷杏不由自主地感叹一句：“那家伙……”

随后她扭头一看，便看见了雨宫莲和坂本龙司就站在不远处，大概是在观察众人看到预告信时的反应，于是也走了过去。

看到高卷杏，坂本龙司有些自满地邀功：“我写得不错吧？我可是在网上查了很多这类的东西做参考呢。”

“很微妙……”高卷杏才看不得坂本龙司这么嘚瑟，而且也算是说出了真实感想，“虽然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但感觉就像个笨孩子在努力装成熟。”

“那个标志也很一般。”摩尔加纳从书包里钻出来，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才没有这种事呢！”被这么一打击，坂本龙司的表情一下子塌下来。

雨宫莲叹道：“龙司也努力了啊，以他自己的方式……”

这时候，他们注意到布告栏附近有学生进行讨论：

“鸭志田老师做了什么吗？”

“也就是说传闻都是真的？”

“话说，这个……是要从鸭志田老师那里偷走什么东西吗？”

“那个奇怪的标志是什么啊？”

“‘心之怪盗团’又是什么人啊？”

看着热闹的人群，坂本龙司说：“反正大家都讨论的很热烈，就结果来说还不错吧？”

就在这时……

鸭志田卓出现了！

体育冠军雄风依在，大摇大摆地步行而来气势汹汹。然而视线抬至其脸部的时候——

一只眼睛青紫，眉角贴着创可贴；颧骨连着脸颊肿胀而起，下巴也有些歪斜；鼻子正中更是贴着一块大大的胶布，看上去更是狼狈得可笑。

——这副滑稽的模样，让“国王大人”的威风大打折扣。

鸭志田卓一眼就看见了贴满布告栏上的预告信和文字内容，顿时气的三尸神暴跳：“是谁……？是谁敢做出这种事？！”

他高声厉喝，却牵动了鼻部骨折的伤口，痛感让他更加愤怒与焦躁：“被我发现是谁做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摩尔加纳看着鸭志田卓那副跳脚小丑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看啊，这就是扭曲的欲望被戳破时的反应。”

坂本龙司嘻嘻一笑：“看来的确很有效果呢。”

不仅是他们，就叫其他学生都将鸭志田卓的恼羞成怒的丑态看在眼里，也引发了讨论：

“鸭志田老师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啊？”

“这上面说的该不会是真的、也戳中了他的痛脚吧？”

“呜哇……他真是那种人……？”

察觉到学生们议论纷纷，鸭志田卓怒不可遏：“难道是你吗？还是说是你干的……站住！啊？！是你吗？！”

围观的学生都被鸭志田卓仿佛失控推土机一样的反应吓得一哄而散。失去了大量的目标，鸭志田卓的怒意便倒向了还留在原地的人。

“是你们吗？！”他边走过来边对雨宫莲等人呵斥道。

雨宫莲凛然不惧，那副淡然的表情变都没变，好整以暇地回道：“你在说什么？”

“想装傻吗？”鸭志田卓气得差点失去了理智、本能地就想将手臂挥起来，拳头已经握得紧紧的。

可他想到这里还是学校，于是强压着怒火，姑且算是冷静了下来，冷笑道：“算了，反正你们马上就要被退学了。”

『来啊……偷得走的话就来试试看啊！』

——有那么一瞬间，雨宫莲等人仿佛看到了幻觉，看到了阴影鸭志田现在他们面前对他们张牙舞爪地施压。

眨了眨眼睛，站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个普通的人类——鸭志田卓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后、转身便离开了。

然而他们知道，宫殿主人的警觉度已经达到了最高。

“刚才鸭志田的反应……一定对殿堂造成了影响。”摩尔加纳从书包里钻出来道。

“也就是秘宝出现了？今天的话应该能成功偷走吧？”高卷杏问。

“不是‘今天的话’，而且【只能今天】。”摩尔加纳又说，“看到预告信所受到的心灵冲击不会持续太久，也不会产生第二次，偷走秘宝的机会仅此一次。”

“有一天的话就足够了！”坂本龙司自信满满，“放学后，就去跟伊吹汇合吧！”

“嗯，已经和他说好了。”雨宫莲点点头。

“话说回来，没有联系方式真是麻烦啊……”这时候高卷杏嘀咕一句。

摩尔加纳接道：“没办法……他的手机摔坏了，听说是修不好……”

另一边，陶阳坐在玄关穿鞋子，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在梦里与自己阴影的交谈，让他明白了不少事情，最起码自己阴影诞生的由来算是搞清楚了。

也算是……和自己的阴影加深了羁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明白了自己体内竟是存在着圣杯碎片这件事。

他完全没有印象、更不要说有这方面的记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接触过圣杯碎片的？

“现在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还是先解决了鸭志田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无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新衣。

在这个不知真假的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天，换洗衣服一类的生活用品肯定是需要的。

本来他身上带的钱不多，没两天就用完了。好在还有近卫悠太硬塞过来的黑卡，设置的还是免密支付。余额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他这几天的生活。

“不过以后的话……还是需要去打工的吧。”陶阳喃喃自语道。

身为未来人的他正为打工需要提供的身份证件所苦恼，这时候铃井志帆从屋内走出来，问：“伊吹君……又要出门了吗？”

陶阳回过头，露出了笑容：“嗯，毕竟是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可是要说到做到的啊。”

他对志帆说、自己是为了收集鸭志田的罪证才出去奔走，不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区别在于并非是在现实世界行动罢了。

铃井志帆下意识地握住了放在胸前的拳头，然后说：“我也来帮你吧，况且这本来也是与我有关的事情。”

“不，还是交给我吧，你可以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之类的，好好放松一下。”陶阳想都不想地摇头否决，“再说了，我这毕竟是私密调查，人越少越好。万一遇到点意外，一个人也更容易行动些。”

一切的理由，都是为了不让志帆掺合进阴影和人格面具这类的事情中来。

而被陶阳拒绝，铃井志帆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落寞，不过她心里明白陶阳是在关心自己，于是勉强一笑，道：“好吧……那……我会等你回来的。”

“嗯，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推门走了出去，陶阳脸色古怪地咂咂舌，随后用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这怎么感觉像是妻子目送丈夫出门工作的恩爱夫妻桥桥段啊……”

越是想象越是有那种既视感，他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振作道：“算了，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今天的BOSS战吧！”

他并不知道的是，他出门后，铃井志帆依旧站在玄幻处，眼神定定地看着已经关上的防盗门，好似在发呆的样子。

“都怪我太软弱了，根本帮不上伊吹君的忙啊……”她的神色有些痛苦，手又不由自主地抚在胸口前。

不知为何，她今天感到有些胸闷。

“要是我也能拥有力量就好了……”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来自心口的奇妙痛感也越来越明显了。

那种苦闷气短的感觉……

就和她在那一天，祈祷着能从鸭志田卓的魔爪中获救时的感觉相似；以及着魔了一般想着跳楼解脱、却又隐隐期望有人能救自己于绝望时的感觉一样。

而她的那些【愿望】都实现了。

可是回想起2021年第一次进入卢布朗时雨宫老板看他的反应、以及递上的那杯布雷卫的时候，他又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陶阳循声望去，便见是自己的阴影从一根柱子后边走出来。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陶阳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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