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点什么吗？嗯……又是布雷卫？”他一边笑着说，一边准备开始忙活。

“慢着慢着，那个倒是不急……”陶阳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话说……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就不觉得奇怪？”

犹记得2016年的黄金周假期，怪盗团的大家还齐聚在卢布朗谈笑风生。

而一说起这个，雨宫莲便换上了伤感的表情。

他指的是……自己不论是在2016年还是2021年，都是16岁时候的样子。

陶阳听了当即神情一凛，果然和他预感的那般……

怪盗团出事了！

“在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陶阳说着，不由得又将清冷的卢布朗扫视了一遍。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瞬间让陶阳不淡定了：“给我等下……‘五月份回来’、‘暑假’……意思是庆功宴散场分别后，我们在后来又……又见面了？！”

雨宫莲微笑着点头承认，陶阳苦笑着一拍脑门。

想起之前伊丽莎白就说过，因圣杯碎片构造出的【门】不止一座，散落在全国各处的【回忆之地】上。而承载着怪盗团全体成员深刻回忆的地方，肯定也不止一处吧。

随后那眼神里，名为“喜悦”的情绪愈发强烈起来。

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陶阳面前，端详着陶阳的面容好一会儿，发现与他遥远记忆中那个共同并肩作战过的好友没什么不同，随后张开双臂拥抱了与他一般高大的少年。

“啊……欢迎……回来……！伊吹！”卢布朗老板——雨宫莲沙哑的嗓音哽咽着，其中似乎饱含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高脚椅重重地倒在地上，从座位上猛然站起身来的卢布朗老板却恍然未觉的样子，两只眼睛锁定在陶阳的身上、完全移不开他那充满惊诧之色的目光。

只要陶阳找到其他的【门】，打败盘踞在那里的【守门人】，就能前往【门】后的世界，再次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就在这时，雨宫莲收起了笑容，用郑重而严肃的表情对陶阳说道：“伊吹，我必须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回到过去，将我们的伙伴们都救回来吧！”

他终于一改之前“颓废大叔”的形象，丰厚的阅历磨练出的深邃又成熟的气质，更加放大了他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就像是那种一下子就能拉来一吧台美女熟客的牛郎老板。

大概是压抑得太久了，过了好一会儿，雨宫莲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抱歉，伊吹，难得重逢，我这副样子却让你见笑了。”雨宫莲去洗了把脸，顺便将原本乱糟糟的卷发湿了点水再往后齐梳，完全展露出其本来精雕细琢般俊美的容颜。

“觉得奇怪？”雨宫莲先是一愣，随后恍然，“那个啊……老实说暑假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后来不是被双叶当面揭破你了嘛……”

“双叶？”这回换陶阳呆住了，“那是谁？”

“大家……在一次重要的战斗中，我们战败了……只有我免受敌人的力量影响，最后侥幸活了下来，至于其他人都……”雨宫莲捏紧了放在吧台上的拳头，低沉的声音像是将最后的话嘶吼出来：

“都……不在了！”

“不……在了？”陶阳瞪大了双眼，“连我也是吗？”

“不，你本来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那时候的你……并不在场。”雨宫莲一脸沉痛，“所以我才请求你……回到相近的过去，然后改变历史！”

陶阳凛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详细说一说吗？”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雨宫莲说着，将泡好的布雷卫端到了陶阳面前，让对方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边听他讲述。

“或许现在的你还不知道，那时候的异世界导航APP已经不能用了，我们每个人都回归了平凡人的生活。只是偶尔在假期的时候，才一起到东京小聚。”

“某一天，基于一次偶然，我们发现了隐藏在日常生活中的异样：一位‘老熟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他就是……”

“鸭志田卓！”

一提到那个变态男，哪怕是陶阳都感觉有些冒鸡皮疙瘩，本能地表露出满脸的厌弃。

虽说经过改心后，鸭志田卓变得挺有人样的了，还懂得自白后主动自首，但那终究是怪盗团干预后人为迫使导致的改变，依旧难掩其本就极为不堪的劣根性。

所以在陶阳的认知里，鸭志田卓仍算不上是个好人。

不过既然雨宫莲提到那个人，就绝不是无的放矢，于是他半吐槽式地问道：“为什么我回到现代了，还要听人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啊？”

“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就是以鸭志田卓的出现为开端。”雨宫莲一脸肃正，“不，严格说来……他不是鸭志田卓，而是套着‘鸭志田卓’外皮的……”

“怪异！”

……

四年前，一个男人出现在怪盗们的面前。

「喔，这不是……坂本同学嘛！仔细一看的话，雨宫同学和高卷同学也在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哈？大叔你谁啊？」

「哈哈哈，这是时下年轻人爱说的玩笑话吗？你们居然装不认识我……」

眼前那个身形高胖、啤酒肚、寸板头、粗眉毛、吊梢眼、酒槽鼻、厚嘴唇的大叔，笑容变得有些尴尬：「才离开一年多，你们就不认识你们的鸭志田老师了？」

「啊？」坂本龙司呆愣住，大脑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鸭志田老师”指的是哪一号人物，并重构出他记忆中的“鸭志田卓”的样子。

「喂喂喂……鸭志田你在监狱里都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这副鬼样子，难不成是整容了？」坂本龙司震惊得无以加复，「不不不……话说就你干的那些不是人该干的事，怎么也不该才坐一年牢就出来吧？！」

坂本龙司的话语，让那个自称“鸭志田卓”的发福大叔很是不快：「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叫坐牢……我明明是正常的调职离校，现在正在秋岛中学任教呢！」

顿了顿，“鸭志田卓”神色复杂地深深一叹：「我知道了……定是当初我没能帮你保住排球部，才对我心有怨恨吧。虽然我当初向校长极力表示反对，但奈何被‘无经费’、‘无成绩’为由给反驳了……」

「当然，我不会拿这个当我作为指导老师却失职的借口……总之真是对不住你了！」“鸭志田卓”说着，对着坂本龙司来了个无比诚恳的九十度鞠躬。

当他重新直起身子时，对着雨宫莲等人露出了温厚又和蔼的笑容。

然而那个笑容看在雨宫莲他们眼中……

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谁？」

……

陶阳听得目瞪口呆，问道：“你们真的确定……那是鸭志田本人？”

雨宫莲点点头，接道：“后来我询问过我的班主任，她描述的鸭志田卓的长相和我们所见的那人一般无二，还笑着吐槽‘难以置信曾经的奥运冠军现在会变成这样子’；包括周围同学的证言，也都证实了那个人的身份……”

顿了顿，他叹道：“还有就是……与原本的鸭志田卓有关的一切【事实】，都【不复存在】了……”

“你是说……”陶阳大概猜到了雨宫莲想说什么。

“鸭志田卓变成了另一个‘鸭志田卓’，那个我们感到很陌生的‘鸭志田卓’，跟傲慢好色一点也扯不上关系，甚至是个性格温厚的模范教师。”雨宫莲说着露出苦笑，“鸭志田体罚和辱骂部员、直接导致铃井跳楼、改心后的自白与自首……这些明明发生过的【事实】，都被抹消了！而为了填补那些空白，与之相关的一切事物都被改造成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说的这个……怎么那么像是……”陶阳越听越觉得很有既视感，“鸭志田被……【更新】了？！”

“没错……就是【更新】！”雨宫莲说得很肯定，“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世界开始影时间化的征兆吧……”

“之后为了调查‘鸭志田卓’带来的异变，我们尽可能地用我们能利用的方式展开调查……因为无法使用人格面具的力量，我们只能采取现实化的手段。”他又说，“不过，多亏队伍里有几位能人，经过了一番周折，我们终于发现了疑似异常的开端……”

“那是一个……怪谈网站！”

怪谈？

——陶阳皱眉，感觉自己最近听到这个词的频率有点大。

而这时候雨宫莲已经拿出了手机，似乎上网搜索着什么，不过很快将手机放下，接着道：“现在已经搜索不到那个网站了……四年前我们发现那个网站的时候，那可是堪称世界最大的怪谈论坛，论坛的名字叫……【炎声幽燃】，网站不仅附带有多种语言，还聚集了各国的怪谈爱好者。”

“比起传播那些源自各国的古老传说，他们更热衷于【创造】自己喜闻乐见的怪异恐怖故事，进而逐渐演变成都市传说。不断有人在【炎声幽燃】上进行所谓的证明，还有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的照片跟视频提高故事的真实度。”

“其中一个就是……【JOKER大人游戏】。”

看到陶阳疑惑的目光看过来，雨宫莲摆摆手说：“别看我啊，那其实跟我没关系！”

“所谓的【JOKER大人游戏】，是必须召集四十三个人，在午夜2:04准时齐声说出‘JOKER’大人、JOKER大人，请您现身吧’，然后同时用手机拨打他们共同怨恨的对象的手机号码。”

“据说，满足了前置条件的话，本该提示占线的通讯会被接通，却会在接听声响后的下一秒被挂断。这个时候，人群中就会出现【第四十四个人】。”

“其他人不得现场清点人数，否则会遭到【第四十四个人】的反噬；什么都不做的话，【第四十四个人】就会悄声离开，然后……”

“取代被拨打的电话号码的主人！”

陶阳捏着下巴，试图将所谓的【JOKER大人游戏】按照他所了解的知识去解读，说：“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JOKER大人很可能是受召唤的阴影，去将号码主人杀死后取而代之，也就是完成了【更新】吗……”

雨宫莲点点头，又道：“而且被这种方式【更新】的人，会变成虽然样貌不出众、但内心善良的好人。”

听这么一说，陶阳忽然想起了他见过的“泉田绚子”，那不正是一个相貌平平、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女孩吗。

一边思考着两者的联系、一边又觉得那游戏有点离谱，陶阳吐槽道：“做出那种事后罪有应得地锒铛入狱，时隔一年却还能召集到四十三个充满怨恨的人……鸭志田那家伙虽然是活该，但也足够倒霉了。”

雨宫莲却摇了摇头：“说是‘怨恨’，我认为那并不一定要达到刻骨铭心的程度。尤其是在网络信息化时代，大众往往很容易被网上的信息所煽动。只要将鸭志田的事迹汇总起来，配上煽动性的话语和图片视频，就足够让当事人变得人人喊打。”

“嗯，很真实。”陶阳不得不赞同。就在前不久，第八名正义代行的受害人安藤正行，名声臭得跟过街老鼠似的。假若在IV上宣传一下【JOKER大人游戏】，估计也会有成千上万的热心网友雄赳赳地开团，线下要集合一百人应该都算不上特别难的事。

“后来我们发现，因为【JOKER大人游戏】的关系，各地发生的【更新】事件不在少数。”雨宫莲又说，“不仅如此，由【炎声幽燃】孕育的怪谈故事、演变成了好几个真实的都市传说！”

“而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与【都市传说】的衍生物撞了个正着！”雨宫莲说着，双眼不禁目空前方，陷入了回忆……

雨宫莲扯了扯嘴角：“果然啊，现在的这个你，是刚从五月份回来的吧？”

就连陶阳——哪怕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搞不明白，可来自雨宫莲那真实而深刻的情绪，也不由得感染到了他，竟是让他的鼻头不由得跟着发酸起来。

冷清的卢布朗、孤身一人的团长、憔悴伤感的友人……种种的细节透露出的征兆，已经足以让他怀揣着不好的猜测、与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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