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

简行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行。那就辛苦了。”

贺理挂断了电话，脸上有些遗憾，转头对许默说道，“许教授，法医室那些有点棘手的事，我得回去了。”

跟凌准相处了挺长时间，简行知道他有多么强烈的排外心理，工作是他跟所有人联系的基础，抛开工作之后，他并不想跟任何人有过于亲密的关系，这属于自我封闭和自我保护的防卫心理。

贺理刚想说什么，兜儿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许默让他先接电话，贺理点了点头，电话是法医值办室打来的。

“贺法医，咱们这儿接了个尸体，市局送来的，有点儿棘手，你方便来一趟吗？”

贺理脸上的神情在接听电话的时候切换到了往日的冷峻，连声音都沉了几分，答道，“好。……不过我现不在市里，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谢谢。”许默接过杯子，喝了几口，“你不上去来一首？”

贺理摇了摇头，“我五音不全。”

许默笑了起来，“你听我五音是全的吗？”

“给。喝点水。”简行把保温杯递给了凌准。

那是凌准给他备着的蜂蜜水。凌准乏力的接过，喝了一口。

吃饱了饭，一群人开始了农家乐KTV，那不怎么立体的广场舞喇叭，配上院子里路天的卡拉OK唱机，简直把他们乐翻了天，并且连唱的歌都透着一股子乡土气息。

热闹的时光总过的很快，凌队长掌勺的晚饭在一片欢呼声中被扫荡一空，而做饭的人到是没吃几口，因为在那烟熏火燎的大灶前做一顿饭下来，早就没了吃的胃口。

贺理点头如捣蒜，“挺好的。”

许默拍了拍贺理的肩，认可道，“小伙子，有眼光。”

简行笑了笑，问道，“你不去唱一首吗？”

他俩一起坐在院子的靠角落的沙发上，看着许默他们疯。贺理拿着林哲发给他的荧光棒，像在听演唱会的小粉丝，简行用下巴给凌准指了指，跟凌准咬耳朵道，“贺法医其实也挺好相处的。”

凌准看了贺理一眼，冷哼了一声，“工作上能这么有热情就好了。”

简行无法想象凌准曾经经历过什么，警察内部档案里也只是寥寥几个字写到了凌准曾经在缉毒大队待过，其余均属机密，特别是他刚进缉毒大队那几年。

许默的目光飘到了角落边简行和凌准的身上，两个人没有多热络的聊天，只是各自安静的坐着，但肩挨着肩。

许默点了点头，“去吧，正事要经。……路上小心点儿。”

贺理和闻歆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开车往市里去了，他们一走大家的兴致仿佛就低糜了，看看时间也快12点了，索性都收拾收拾回房间休息了。

院子里变得宁静，四野深邃，天空繁星一片，简行洗完了澡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发呆，凌准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利索的擦着头发，白色的T恤配着灰色的纯棉运动裤，和在家里一样，看起来温驯了许多。

“发什么呆？”凌准脖子上挂着毛巾走到阳台。

简行扭头仰望着他笑了笑，“这里真安静啊。”

“郊区没那么多车，自然就安静。”凌准坐到了另一张藤椅上，随着简行的目光看向了天空。

凌准心不在焉的擦着头发，眼神时不时的飘到简行身上，像是有话要说。简行也能感觉得到凌准欲言又止，转头问他，“怎么了？”

凌准把毛巾放到了一旁，有些严肃的问简行，“你确定，还要继续在刑侦队当顾问吗？”

简行有些不解，原本他以为凌准已经接受了他这个顾问，难道说到现在凌准还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虽然简行不是会强求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工作能力，他还是有自信的，所以如果凌准还在质疑的话，简行确实有些不太高兴。

“凌队长是对我的工作能力不满吗？”

凌准明显在简行的话里听到了不悦，很难得他说出这样带着小脾气的话。凌准也难得的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对你的专业能力很佩服。”

简行一愕，没想到凌准会这么坦率的说出佩服两个字。“那……为什么？”

“你自己没有发现吗？412案之后，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你的失眠是不是更严重了？”

凌准的眼神有些灼人，简行觉得心口仿佛被烫到了。

凌准继续说道，“案子没有侦破之前，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也许凶手真的罪大恶极，但也有可能不是。我是警察，穿着警服就要对得起他，也要承担他的重量。但你不是，如果查案对你本身有不好的影响，那么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个顾问。”

简行看着凌准认真的样子，实在挺难想象凌队长那一样面冷嘴硬的人，是纠结了多久才说了以上那些话。

“领导这是在关心我？”

“别嘻皮笑脸的。”

凌准直接怼了想缓解气氛的简行，简行笑着扁了扁嘴。

“我百度过了，长期失眠会引发很多病，什么…降低免疫力，还会引起高血压和心脏病。……我特意打电话回家问我妈来着。”

“阿姨？”

“是啊，我妈是军总的大夫。……她说了，失眠看起来是小毛病，但其实对身体的伤害特别大，不能掉以轻心。”

简行听着凌准一顿噼里啪啦的叮嘱，眼前的凌队长依旧是那副严肃又絮叨的样子，语气不算温柔，明明是好心还有点训人的感觉。

“凌准。”简行叫了一声凌准的名字。

繁星下，台阳微暖的光晕笼罩着简行和凌准的身影，凌准愣愣的看着简行，等他说接下去的话。简行笑着，和灯光一样温暖的笑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凌准被这一声谢谢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拿起毛巾又胡乱的擦起基本已经干了的短发，“谢个屁。……把你那失眠的病好好治治。”

简行笑着点点头，随后正经的说道，“我以前的工作，接触的都是已经定案起诉的嫌疑犯，案子的情况都写在案卷里，那是一份呈现在眼前的报告，是一个结果。……而现在，我跟着你一起查案子，一步一步的找到凶手，我经历的是一个过程，所以有些真相会让我措手不及，我承认我的情绪被影响，我也承认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所以，领导。以后能对我好点儿吗？你的顾问是一个神经纤细的人，需要你关怀和照顾。”

前半截，凌准听着还是那么回事，可是越往下听越觉得简行在跑火车。

“睡觉！”

凌准愤而起身，拎着毛巾走进房间往桌上一扔，倒在床上就关上了灯睡觉了。

简行扭头看向了黑了一片的房间，阳台的灯光微微照亮了凌准的后背，简行嘴角微微扬着，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城市的霓虹取代了天空中的星星，耀眼的光使夜晚也如白昼。贺理的车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零晨2点多了，闻歆被贺理叫醒，两个下车回到了法医室。

今天的值班法医是鲁法医，贺理接到的电话就是他打的。

“什么情况？”贺理和闻歆已经换好了衣服，来到值班室。

鲁法医已经和助手简单勘验过尸体表面，情况有些棘手，所以迫不得已才把贺理和闻歆叫了回来。

“尸体是市局重案组那边送来的，他们的法医室搞不定。”鲁法医一边说着一边把市局的痕检情况报告交给贺理，“尸体是傍晚发现的，抛尸地点在美院的图书馆。”

“抛尸？”闻歆问道，“抛尸怎么不找个僻静的地方啊？”

鲁法医的面色有点为难，贺理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否则像鲁法医这样的有经验的法医怎么会把自己叫回来，而且如果是一般尸体，市局的法医怎么会处理不了。

贺理放下报告，对鲁法医说，“先看看尸体吧。”

鲁法医点头，和贺理、闻歆一起去了解剖室。看到解剖台上的尸体时，闻歆傻眼了，一个几乎和解剖台长宽合适的长方形物体放在那儿，外观看起来像是个“水晶箱子”。

“这是……啥？”闻歆皱眉问鲁法医。

鲁法医带着口罩，只能看出他眉眼的笑容有点苦涩，“尸体。”

贺理没有说话，带好了手套和口罩走到了解剖台前，他眼前的这具尸体被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物体包裹，尸体是全身呈□□状态的男性，包裹他尸体的物质看起来像是某种树脂类物质。

“美院图书馆在清理旧书的时候，有几排架子报损更换，这个就是在其中一排架子下面发现的。”鲁法医陈述道。

闻歆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清理旧书？……那这个，有可能已经放在那儿放了好几年了？”

鲁法医点了点头，“市局那边说，已经跟美院确认了死者身份，是四年前他们那儿的学生，当时孩子的父母报了失踪但一直没找到人，现在…找到了。”鲁法医说着，发出了一声叹息。

贺理看着眼前这个尸体，他微微张开的嘴和凝固的神情，他如此安静的被封存了起来，像琥珀里的昆虫，他的父母要怎么接受这样的重逢。

“许教授，喝水。”贺理把水递给了许默，手里的荧光棒依然没有放下。

“你头还疼吗？”凌准这会体息下来了，才有空问简行。

“没事了。”简行的精神确实好多了，凌准看他确实没硬撑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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