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完后，苏云飞感觉有一层轻薄的东西贴在了脸上，有点像前世用过的面膜。贴完面具前前后后用了不过盏茶功夫。

接下来梳头更衣，苏云飞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完成后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和装束，虽然看不见，但对于自己新形象却有点好奇。便问宋元，自己现在扮作的是什么人。

宋元手上动作不停，苏云飞赶紧把书捧起来，装作看书的模样。不一会儿，她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门外有官差粗声粗气地问车里人是谁，干什么的。

她竖起耳朵听。

宋元抵着下巴，仔细打量她一遍，道：“我的贴身侍女。”

宋元扫了一眼，停下手中动作，伸过手去帮她摆正，“好了，就这样翻。”

苏云飞点点头。

过了片刻，外面驾车的车夫掀开帘子一角，低声提醒他们道：“城门到了。”

她开始对新的旅程生出一丝向往。就好像一首诗里说的，昨日种种昨日死，等人走过最阴暗的日子，会在某一时刻迁就于现在的自己，接受新的生活方式。

果然如苏云飞所料，她听见街道上有多甲胄铿锵之声，显然有官兵在附近来回巡逻。而且离城门越近，排查的就越严格。

苏云飞有些紧张，藏在袖子里的手心中布满了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被黎峥抓住，那她就再也没机会逃跑。

宋元见她衣冠整洁，开口道：“你未曾休息？”

苏云飞没答话，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说不说他都知道。脚步声走进，有人扶着她下床，不是宋元。

宋元坐在凳子上，解释道：“这是我的人，叫秋容，她来帮你洗漱更衣。”

运功几个时辰，苏云飞并不觉得疲累，反倒精神气爽。一早有人来敲门，她说了声请进，然后听见有两个人走进屋里，其中一人端着一盆水。

宋元一上车，手里就拿着一把匕首在一块木头上细细地雕刻。他抬眼看出苏云飞的担忧，转头捡了本书递给她道：“等会城门戒严要检查，你手里拿着本书做做样子，只要看着不像瞎子肯定没问题。”

苏云飞伸手在书上摸了一阵，有些泄气道：“你看我拿反了没有？”

秋容帮她擦完脸，然后用软毛刷蘸着一种透明的液体涂在她脸上，黏糊糊的。让苏云飞想起小时候家里贴对联用过的浆糊。

苏云飞道：“人/皮/面具？”

宋元汗颜，“你还真想得出来，姑娘，揭人/皮这种事非禽兽干不出，通常的面具都只是经过特殊材质做出来的而已。”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算好城门打开的时间，然后登上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苏云飞坐在车厢里，问道：“你说的那个神医住在什么地方？”

车夫道：“车里坐的是我家少爷和夫人。”

她茫然地朝着宋元方向，湿漉漉而空洞的双眸充满了无辜，带着一种没有底气的质问。

宋元脑海中突然闪出“可爱”两个字。他有些惊讶于自己会对别人有这么奇特的描述。

有人掀开了窗帘，宋元望过去。

官差道：“下车下车！”

宋元拱手道：“我娘子身患风寒，可否通融？”他一身锦衣，气度雍容，常人一看便知身份不低。

常人作贯以貌取人，那官兵态度显然比先前好些，道：“不成，所有人一律下车检查，否则不能出城。”

宋元无奈，只好起身抓着苏云飞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宋元先走下马车，然后把苏云飞从车上半抱了下去。从始至终都没松开手，苏云飞顺势倚在他身上，做出力有不逮的样子。

在官差眼里那就是秀恩爱的小夫妻。他的同伴窜上车检查，自己则围着马车上下左右细看。

苏云飞趴在宋元的胸口着急地等着，鼻间忽然闻到一股香气，脸色微变。

她一紧张就开始不自觉地心跳加快，宋元与她靠得近自然感觉出她的异样，四处看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到五丈开外的黎峥。

他安抚地拍了拍苏云飞的后背。

那官差检查完车厢走到他们二人面前，道：“你夫人什么病？转过脸来我看看。”

苏云飞手紧紧抓住宋元腰侧的衣料，僵硬地一动不动。

宋元笑了笑，道：“我媳妇甚少出门，脸皮忒薄。”说着暗中推了推苏云飞。

苏云飞强自镇定直起身，微微敛目，朝着官差盈盈福身，却不张口说话。

那官兵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并未看出什么异样，便摆摆手道：“好了，可以走了。”

宋元点头，他率先走上车板，然后把苏云飞拉上去，两人这才相携进了车厢。等马车正常行驶，苏云飞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知马车刚行几步，突然有人道：“等一下。”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黎峥。苏云飞心怦怦直跳，紧急抓住宋元的衣袖，脸上恐惧的神色只增不减。

宋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走到车门处，掀开帘子，道：“刚刚不是都检查过了么？我和夫人难得出一次远门，再耽搁天黑都到不了下一处客栈了。”

“抱歉。”黎峥开口道。但他的表情和声调听起来完全不像在道歉。

在刀剑下从不变色的黎峥，苏云飞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看来她是低估了自己这颗棋子的重要性。

苏云飞听见黎峥问：“坐在车厢里是你的妻子？”他今日的声音比往日要低沉几分。

宋元挡住了黎峥的视线，回答如流，道：“自然。”

黎峥道：“能否让我再看一下。”

宋元纳闷道：“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哪家高官丢了女儿？”他有点不耐烦地掀开帘子，对苏云飞叫了声“媳妇儿”。

正在看书的苏云飞转脸看向他，微微一笑，然后又低头看书去了。黎峥仔细打量她半天。方才匆匆一撇他发现上车的女子背影和苏云飞十分相似，于是出言阻止。可是现在看来，可能是自己寻人心切，一时眼花。

他后退几步，对宋元拱手道：“请便。”

马车缓缓行驶，终于出了城门。

苏云飞道：“此去临安，是不是要经过乐山镇？”她在亲王府这些日子，对于炎陵国的地理风貌了解不少。

宋元问道：“是乐山镇，问这做什么？”

她低低道：“我想去祭拜一下我的父亲。”

“你是乐山镇人？”

未免多生事端，苏云飞点点头道：“嗯。”

宋元爽快答应道：“那好吧，反正顺路，卖个人情给你，”

“多谢。”

宋元道：“临安城。”

叫秋容的侍女带她走到一边扶坐下来，然后浸湿帕子替她擦脸。苏云飞有些不习惯，想接过来自己动手，却被秋容躲开了。

坐在一旁看着的宋元道：“让她来吧，带面具这活你可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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