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小口品茗着那嘴中的烈酒，只感觉香醇攸然滑过舌尖，轻轻润过喉咙，悄然滑入嗓间，暖暖地感觉浮动于腹腔，徐徐地弥散在鼻翼里。

“原来这就是酒的感觉吗，谢先生，这坛酒就不留给你了。”

“袍泽十二载，我不忍心，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难道说骄傲如你连苟活都不愿意，那你就不准备报今夜的仇吗，澹台姨娘。”

“你没有资格提她，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今日所为，季家一百二十三口人，我迟早会来讨回公道。”

举起酒坛，再次喝了一口，少年满脸的回味。

“为何要帮我，看我可怜吗，不然，你用你这把刀递我这来。”

昏暗的月光，树影错落的光影，染血瘫跪的人，断裂的骨刃，满地得残尸。

半跪着身体，颤颤巍巍抬起骄傲得头颅，染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个人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黑衣蒙面的男子。

“你走吧，我不杀你。”

“不杀我，你会那么好心。”

“乘他们还没赶来，你还是赶紧走吧。”

“云大哥，江湖有缘再会，不，是一定再会的。”望着走远的少年，身着黄衫的女孩在心里轻轻的念着。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没有多么难过的告别，也没有多么不舍的挽留，女孩知道子安注定要去往更宽广的世界的，而自己呢。想来自己还有那没来得及想好的梦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云大哥，没有蝉英小娘子要学一身武艺的梦想，女孩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羡慕那个英气十足的短发干练的女孩。但是看向手中那一柄没有护手的手掌大小的袖珍木剑之时，小妮子会心的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谢先生，胡雕来啦。”

手捧两坛胡雕酒，少年轻轻踩着那断了一截剑身的木剑，没有拜别坊间认识的其他人。少年只是带着一抹惆怅向那溪泉山步去。

“走，能走到哪去，我们只是想活着，就只是想活着啊，为什么......”

“出了冉绥，天下无处不是故乡。”

“谢先生，第一次喝酒啊，没想到，这酒这么辛辣，倒是让先生见笑了啊。”

揭开坛子的封口，对着那座矮包状的墓地摇摇一敬。

少年对着坛口就是满满一口，酒入深喉，一股辛辣自喉头传入口中，那股辛辣在口中弥散的感觉少年一时间竟然没能忍住，满口的烈酒径直喷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少年剧烈的咳嗽声。

那处小山头的鼓包边，半截飞鱼刀静静的躺在那，飞鱼刀的旁边是一个散发醇香阵阵的空酒坛子。

背着磨盘的青衣少年腰侧负这一柄没有护手且少了一截剑身的木剑。在少年的右手上，握着一个残碎的隐约可见一头青面獠牙的嘲风的面具。清风吹来，少年些微苍白面颊边的青丝迎风翻飞着。看似身无长物，少年却心满意足。

“还有一点，自打今夜你见到我那一刻，我们已经割袍断义，不复袍泽之份。”

拖着鲜血四溢的身子，拄着断裂的骨刃，那染血之人步履蹒跚的向着前方漆黑的森林走去，面带讥笑。

“等一下。”

“还是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玩弄别人真就是你的乐趣吗，呵。”

染血之人转过头来，目光似讥似笑，嘴角轻蔑一扬。

岂料那黑衣男子挥刀就将自己持刀的那只胳膊掀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尺长伤痕，翻开的肌肉自黑衣男子大臂一直到肘关节处。

“把我这把刀拿着，你的离骨刀留下。”

修长漆黑的墨刀被黑衣男子掷到染血男子脚下，那染血男子愣神了一下，遂即将那把墨刀捡起拄着在地。而那断裂的骨刃被男子轻轻放在地上。

背着身子，染血之人，逐渐加快蹒跚的脚步，眉头紧皱的双目和不断张合的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发出来嘶哑的嘟囔声。

“谢了。”

“同袍十二载，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喜欢玩弄将死敌人的人吗，那你又可知晓我从这些人的嘴中撬听了多少的庙堂机密或者说庙堂丑闻呢，你父亲其实死的一点都不冤。”

看着消失在密林深处的那个染血的人，黑衣男子自顾自的轻轻说着，丝毫不顾右臂血流不止的样子。

“还有个人呢，你竟然给他跑了，废物。”

不多时，黑衣男子身后便来了五个人，为首是个鹰勾深邃脸的锦袍男子，见满地尸体中少了个人，那锦袍的中年男子一脚踹向黑衣男子，黑沉个脸。

“你们几个继续去追，务必斩草除根，你留下和这个废物一起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目光盯向黑衣男子手臂拿到触目惊心的伤痕，那锦袍男子轻哼了一声。声音听着却让人很是难受，尖细中透着嘶哑，嘶哑中藏着刺耳。“真是废物，绥武阁出了个你这么个一品废物，追个伤残之人还被人打伤，甚至让他逃了。哼。”

说完看也不看那两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便径直离开了。

“傅海廷，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啊，这伤口这走行可不像是那使左手快刀的季鹤亭所为啊，何况他的离骨刀向来轻盈，这么重的伤口倒像是你的墨刀划的，怎么，舍不得啊，也对，傅海延季鹤亭招入绥武阁便已经是战友了，这关系换我也舍不得啊。”

那叫傅海廷的黑衣男子盯着另一个黑衣男子同样轻蔑笑到。

“听说左丞相的家近来入了贼，可那贼人实力高强，左丞相身边的一品高手也没能留下他，和他凭空交手甚至被那贼子伤了右腿。唯一见过那贼人的还是左丞相千金身边的小侍女，我冉绥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一品江湖高手呢，江湖中有名有性的去那丞相府会做甚呢，还碰巧去的是丞相千金的闺阁，想来还是个采花贼呢。只不过没等内阁的人打听出点消息，就传来那小侍女溺井的消息，你猜猜看，要是指刀魔冉启年知道贼人是谁，会不会也把他弄成阉人弄进内阁呢，毕竟好歹也算是个一品高手呢。”

听着傅海廷轻蔑的话音，顾盼旗哪能猜不到话语中浓浓的威胁之意呢，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轻轻笑道。

“哎呀，傅海廷，我就是猜猜的，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再说了，你也知道绥武阁里我顾盼旗可是出了名的嘴巴严。你看看我们同那季鹤亭好歹也算同事，杀他忍心不得，没想到反而被他给伤了，虎无害人意，人有伤虎心，是也不是啊。”

看着顾盼旗娇柔做作的样子，傅海廷只感到心里一阵恶心，倒是对得起他的外号，笑面虎顾盼旗。

丝丝玄劲内力将伤口的血止住。为了做足戏，那一刀傅海廷用了八成的力，身体素质再好也很难吃得消，心下一叹。“季鹤亭，能帮你的我都帮了，希望你可以将今日之仇给了解了，我等着那一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毕竟澹台姨娘死的何其无辜。”

......

将背上的磨盘给卸了下来后，少年盯着脚底再次发出了深深的疑惑，这个磨盘当真是个祥瑞吗。自打背上这个磨盘后，算来这已经是第三次捡到宝了，

第一次渡湖时，在湖中的小岛上捡到块石头，妖苛石。这东西可是炼制杀阵的好材料，尤其时对付妖时，用此等材料威力还能大上三成。不可谓不是宝物。

何况之所以名叫妖苛石，就是形成条件极为苛刻，需得是大量大妖的精血滴在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还得有足够的稀有石头，且日月照射和水汽都足够充足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形成妖苛石。

第一次捡到东西，子安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运气好。

第二次却是捡到一株钱，一株钱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株钱乃是经过炼制的宝钱，也称六爻铜株不过这玩意需要三枚才能成算卦之物，一卦为一爻，六爻可推算天机，只是六爻铜株对于子安来说倒也是可有可无得物什，想来自己用手算卦也颇为精准，也无需假借这外物了。

而现在这算不上荒芜人烟得地方竟然踩到一金子，更是纯度很高得牛头金。虽说这东西是俗世黄白之物，可对于前两件宝物来说，显然还是这个东西更让子安开心，毕竟自己买些吃食也是得需要黄白之物的啊。

“难道真是这石卵的原因吗。”

眉头稍皱，但旋即又释然了。

反正捡到就是缘，既然有缘，收下又何妨呢。

......

将酒轻轻洒在谢德宁的墓前，少年笑得很欢心。

“谢先生，这一次，我陪你一起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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