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青将她抱起来，放在膝头，即便知道原因，脸上也多是认真:“所以阿娘方才问你为什么。我们分离两年，你为此还丢了记忆，我不想因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再与你分离两年，或是更久……”

她话音还未落下，宋甜甜就着急解释道:“不是无关紧要的！不是……”

宋甜甜认真想了片刻，又道:“阿娘，我想陪陪他。我说过的，要给他身边添些热闹，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

罗青青一时不知该欣慰她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还是叹息儿大不由娘。

至于究竟是什么，她又支支吾吾不肯说。

她又转过头看着宋恒，极不情愿的承认道:“我有阿爹阿娘，还有……弟弟。有师父、婶子、书白哥、久久、小媛……你们想我了可以来看我，我想你们了也可以去看你们，但哥哥只有我了。”

罗青青想说他还有这偌大的天下和花不完的钱——至少他这一代是花不完的。

但随后一想那人好歹也算她看着长大的，这样说多少有些无情，于是闭了嘴，想听听宋甜甜打算怎么说。

罗青青简直叫这姐弟俩折腾得没了脾气:“小屁孩子，你懂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是他懂呀。”宋恒见阿娘不说抱他，就自己迈着小短腿爬到了她膝头上去，“他明知阿姐有家人，而且好不容易才相聚，却仍是要将她困在这里，能是什么好人啊？舅舅也是个笨蛋，竟然还帮他做事，要是我铁定撂挑子不干了！”

罗青青惊讶道:“你上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听见到宋甜甜拒绝的话，罗青青半点也不意外。倒是宋恒那小子受惊不小，一度以为阿姐是还在同他生气，顿时将眼一眨, 那眼泪就要滚了下来。

宋甜甜立即道:“不许哭，憋回去！”

宋恒肩膀一抖，当真不敢哭了，瘪着嘴咬着牙将眼泪给憋回去了。

第946章 并非轻易承诺

宋恒骄傲地翘着嘴道:“奶奶教我的呀！”

罗青青扶额，正不知说什么才好时，就听宋甜甜小声道:“哥哥没有困住我，是我要留在这里的。”

她沉默着写了两笔，想了片刻后，让宋恒继续写，她绕开案几跑到罗青青跟前，将她抱住了，半是撒娇，半是坚持:“我就想留在这里，哪儿也不想去。”

罗青青一顿，放下了茶盏，认真问道:“为什么？”

宋甜甜又不出声了。

罗青青倒是很有耐心，并不着急催促, 只等她想好措辞了再说。

宋恒那小子看看她们，当即仍了笔，也跳下案几来，去拉宋甜甜，强硬道:“定是因为那个将你从家里拐走的大坏蛋！阿姐，我跟你说，你不要被他的脸骗了！阿奶说了，长得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了。他敢不跟阿爹阿娘打招呼就带你走，一看就不是好人……阿娘你别拦我，我就是要这样说！”

她想了想措辞，认真告诉她道:“你可知，你要留下，那就是将往后的日子都留在这里？再过一阵儿，你就九岁了，然后是十九岁，二十九岁，三十九岁……到死之前你都只能留在这里，这样你也愿意？”

罗青青不知宋甜甜有没有时间观念，但她这样说完，宋甜甜很认真的点了头。

“你要留下来，那就得面对很多，”罗青青又道，“不止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有他的事情，有时候很有可能是这天下的事。不能胡乱任性，胡乱撒娇，要规矩，要识大体……就算有天你反悔了，也不能后悔。”

宋甜甜认真道:“我不后悔。”

“我现在还小，说的话你们可能不信，”她扬起脸来，认真看着罗青青，“但我会思考，有自己的想法，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阿娘，我那些话都是真心话。将来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不会。”

时间是一条望不见尽头长河，河里掩藏了许多真实和磨难，越往前越可能迷失在长河里，忘记初心。

宋甜甜也知道，自己并非强大的圣人，就是个普通人，有一天也可能会忘记本心，但在忘记之前，她想尽可能的记住更多的事情。

因为记住得越多，能忘记的就只有一点了。

罗青青往门外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来，摸摸她的头，道:“甜甜，你要知道，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给出承诺。反之，若是给出了承诺，就要说到做到，不要轻易后悔，因为没有什么是比后悔更痛苦的事儿。”

宋甜甜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的，阿娘。”

所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并非轻易给的承诺，是想了许久后才得出来的答案。

……

屋外，朱霖深脚步一顿，转身就走。

罗小楠跟在他身后，有些意外:“不进去了？”

“该听到的都已经听到了，还进去做什么？”朱霖深背对着他，头也没回，“让他们三人好好聚一聚，毕竟下回能这样坐在一处说话的机会不多了。”

罗小楠:“……”

话是这样说，可他那话里的得意是怎么回事？

他倒是有些不高兴了，也不介意前边那人的身份，哼了一声，道:“您倒是别着急得意，甜甜毕竟还小，童言无忌，回头若是反悔了，受苦的也是您。”

朱霖深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罗小楠见了他那沉重的背影，又于心不忍，才想安慰两句，他就回过了头……

然后罗小楠就看见他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和幸灾乐祸:“别不高兴，你外甥就是选了朕，没选你们。不过爱卿放心，回头你们要是思恋她了，尽管写折子来……至于朕愿不愿意让你们见她，就得看朕心情了！”

罗小楠:“……”

他叹了口气，敷衍的拍了两句马屁，心道:“前头苦了两年，往后不知道还要苦多少年，且让他得意一阵。”

他语速快，又说得理所当然，罗青青想捂他的嘴又被他躲开了，非要坚持将那些不该说的话才说完了才罢休。

宋甜甜见罗青青也不说话，只默不作声的喝茶，一时也有些忐忑。

她斟酌半响, 紧张却又坚定道:“阿娘, 我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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