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乂点头，对方又道：“可这并不是浑沌的模样。”

“不是？”云乂被卜成子绕的有点迷糊，“这不是浑沌的模样，那它长什么样子？”

冷穆言习以为常起身，捏眉心清醒，半无奈道：“你怎么一大早就来这儿。”

“才不是一大早，都快要开午饭啦。”云乂站起活动久蹲的腿，歪身挨近神秘兮兮道，“我昨天刚得知一件与你有关的事，想不想知道？”

卜成子笑道：“万物皆是它的模样，万物也皆不是它的模样。浑沌与其他妖物不同，并无实体，而是由‘心’生出，世间万物心中的‘杂念’聚成了它，因此它的外形，可以随万物而变，也可以依存与万物而活。”

鸡鸣三声，瀚博堂内的众学子开始了新一天的修习，唯独两人还在熟睡，一个是冷穆言，还有一个是蒋文翰，前者是消耗了大量灵力极度疲倦，后者则是被鱼龙窥探回忆后留下一点不适。

日头高挂，冷穆言才动眼皮醒来，一转头，正对上床沿旁一张弯眼细瞧的笑脸，一张本不该随便出现在屋内的小孩脸。

这个小丫头，有的地方真是跟老应龙一样随心……

卜成子淡淡一笑不再说此话题，转而问:“他们三人学的如何？”

云乂大为稀奇，卜成子这家伙竟然会问乐天他们，不禁调侃:“也就那样，你对他们三人真是上心得很，亲自写书还出面迎接，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下关系？”

“若说这关系，倒是有几分。”卜成子从旁侧成堆的书卷中抽出一册，云乂好奇伸头看，是瀚博堂内一本学子的花名册，对方翻到其中一页，指出其中几行名字，云乂当即略吃一惊，纸上由右至左工整排列三人姓名，为乐通海、冷原、蒋天啸，正是乐天、冷穆言与蒋文翰的父亲。

这句打断把提前组织好的话忘了一半，云乂噘噘嘴胡乱一应，努力回想第一句话该从哪里讲，对面顿一下又先说道：“青蛁之事已听长风说过，我已让其余两位顾问知会各地神异司留意，‘七座’其他人长风也会逐一告知。”

“哦。还有……”既然虫子的事他已经知道，自己便跳过要说另一件，对方依旧快一步接话说道：“附身在蒋天啸身上的妖物，的确是浑沌。”

“你早知道也别说出来啊，给我个张嘴的机会嘛！”云乂不满直拍桌子，每次知道点什么事要告诉，都被这家伙先抢了话说出，气瞅笑吟吟的卜成子，带火问，“既然你早就知道那是浑沌，之后有没有抓到他？”

云乂噔噔噔跑到内院书房，风风火火一把推开，赶到书桌前双手往桌面一拍，开口还没吐出半个音，对面坐上人平静先说道：“下次进屋之前先敲门。”

这三人的父辈竟然都是瀚博堂的门生，还都习于同一先生的门下，云乂意味深长的看卜成子，说道:“你是故意将他们三人聚到一起，还有那日我与‘赤枪’比试，也是你引乐天二人到武场，你背后有何目的？”

“只是因为有缘罢了。”卜成子又是用神秘回答搪塞过去，任凭女孩再怎么追问也不再说，云乂见磨不出也只好作罢，朝他一哼回了别院。

卜成子转身从后方堆满书籍的木架上抽出一本，翻到其中一页摆在女孩面前，书中是一副妖怪的图绘，生长利爪，身披兽毛，头上一张大裂吐出红舌的嘴，无目无耳无鼻，卜成子指着图绘旁“浑沌”二字说道：“你们见到回忆中的蒋天啸，可是变得像这个图绘？”

卜成子看她眼，别有深意说道：“其余妖物或许不能，浑沌未必。”

云乂不明望人，奇怪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乂听到这里垂下眼静思，片刻幽幽问道：“由‘心’生出来的东西有没有消灭的办法？”

卜成子合起书卷却回：“这个，要靠你找到。”

冷穆言略微离远凑几分上前的人，奇怪打量女孩双眼散放出的光芒，思索下说道:“什么事？”

云乂笑嘻嘻说:“我昨日在卜成子的书房瞧见了之前堂内学子的名册，看到你的爹，与乐天还有蒋二少的爹都曾在瀚博堂内修习，还都师出于同一先生，老一辈是同窗小一辈也是同窗，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冷穆言听了脸上没有显露多少惊奇，反是几分古怪疑问道:“乐伯伯是异师？”

云乂眨眼纳闷:“咦？他现在不干这个行当？”

冷穆言绕过女孩背对她穿整衣衫，平常回道:“他是木匠。”

“改行了？”云乂对这个答案倒是意外，冷原死了，蒋天啸失踪了，以为只剩乐通海会继续当异师，没想到换了职业，看样子他们三人的路也是多舛，正感慨，又听冷穆言问:“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有没有回复？”

云乂心里咯噔一跳，遮掩搪塞说道:“我……问了，但是没有接到回信，哎呀你也知道嘛，他们都是大忙人，所以这个回复日子不一定……”

话囫囵到半截悄悄看对方的面色，就见人垂眼“嗯”声，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心里暂时松一口气，立马换上之前笑脸凑上去，扯住一条胳膊分散注意力嚷道:“哎呀都这个时辰了还磨叽，再晚食肆就没饭啦，快走快走，我都饿死了。”

冷穆言被拽的一步一踉跄，刚整平的衣服又被摇皱，无语望着前方大大咧咧的女孩，任她拉自己向食肆走去，转过回廊角，无意间肩膀擦碰到一人。

“抱歉。”冷穆言下意识先开口，对方只是冷冷看他一眼，未说只字走远，云乂也停下脚步一同回看那名与冷穆言的年龄相仿的人，一尘不染的月牙白袍，背后一把同样一尘不染的白弓。

那张弓……他是那家的人……

勾嘴饶有兴趣一笑，拉拉冷穆言催道：“走啦，吃完给你看样好东西。”

“我？”云乂奇怪看着笑容深藏内涵的人，哼哼道，“不说就不说，故弄玄虚。”

卜成子搁下笔，轻叹回道：“很可惜，并没有，浑沌借蒋天啸身躯逃走后，蒋牧曾恳请我占卜其动向，但颇为奇怪，人间始终没有他的踪迹，其余五界我不能有所干涉，为此也无能为力。”

云乂转眼琢磨一下，自带安慰说：“没准他们早就死了，没人能被‘四凶’附身后还活下来，而浑沌寻不到身躯，也不会活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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