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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作者:艾汐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7-06 22:59:45
  • 字数:33322

??我恨你,我恨你!」

他忽然重重地往前一顶,金明池终于压抑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喘,不知道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还是难以抵制的兴奋。这一声过后,随着贺新郎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和轻微的□□,他的声音让贺新郎更加的□□高涨,他只想在他的身体里不断的深入再深入,只想把自己深深地埋在那温暖如春日般的地方,再也不要醒来就好。

金明池倒出了三粒红色的药丸,一仰脖吞了下去,然后又躺倒在床上。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早就可以杀了我的,你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做?」贺新郎含泪道。

在这样血淋淋,惨兮兮的痛苦的**中,两人居然都有了感觉,这也是比较离奇的事了。首先达到□□的人自然是贺新郎,身下这具身躯的质感和触感是那么的熟悉,一想到自己正在驾御和驱驰的的身体是自己最深爱的人所有,他就兴奋得忘乎所以,他不管不顾地尽情驰骋着,在到达顶点的那一瞬间,他心想,如果就这样死去,不知道有多好。

「对,对,你一定要吃药,不能不吃药。药呢?药呢?」贺新郎立即手忙脚乱地在地上的衣服里乱翻看,他记得金明池经常把药放在他怀里的衣兜里,怎么他就是找不到呢。

「我来找,你过来扶我一下。」

贺新郎赶紧把那一堆破碎的衣服拿到他面前,然后扶他坐起,见他随意地翻了一下,果然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羊脂玉颈瓶。

金明池一见他抱着自己,神情如傻似狂,就知道他在害怕,他急忙安慰道:「我没事!不会死的

??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死掉的。

??你不是也一样被我做过吗?你可以我也可以的。」

(十八)

当贺新郎真正进入的那一瞬间,金明池觉得仿佛有如一把利刃刺入了自己的体内,那凶器不断地在自己身体里□□,鲜血汩汩地从自己的身下涌了出来。

金明池双目圆睁,睚眦俱裂,他痛得死去活来,几乎是咬碎了牙关,才遏制住了自己的惨叫,口腔中应该也满是鲜血吧,不然怎么这么重的腥苦味呢。原来在别人的身下,竟然是这样的痛苦和难堪。贺新郎!为什么你可以忍受呢?好吧,如果在我身上驱驰的人是你,我也可以忍受,就让那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只要,只要能止住你的泪。所以,请你别再哭泣了,好吗?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会挣扎反抗的。

第 14 章

「不!不!不一样的,我不应该这样对你的,你流了那么多血,你会死的。」他依然在哭喊流泪,绝丽的脸上痛苦万分。

「不会的,我吃点止血的药就没事了,你别害怕,别害怕。」

??你现在连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是吗?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么?

贺新郎依然不停地在他身体里进出着,忘我地在他身上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和欲望,几乎都有些神智不清了。忽然,贺新郎睁大了一双魅眼,看向了身下,身下的人眼角的泪水和嘴边的猩红都实在实在地提醒着他,自己正在对这个人做着多么残酷的事。不!不!他本不想这样的。

贺新郎痛声大叫了起来:「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说话啊!你恨我是吗?你说你恨我啊!

金明池在这场□□中所得到的快乐远远比不上痛苦,多少次他活生生地痛晕了过去又醒来,发现贺新郎还在不停地向自己索取和掠夺。但是在痛苦渐渐麻木的时候,看着身上的人儿那妩媚而妖艳的表情,那泪光盈盈的眼睛里□□的气息似乎要漫溢出来一般,他居然也开始兴奋起来,□□越来越硬,腹部似乎开始**,随着贺新郎最后一记有力的冲刺,他感觉身上的人儿一阵剧烈的颤抖,突然松懈在自己身上。金明池再也忍不住地嘶喊了一声,弓起了身子迎向了这最后的狂欢,到达顶点的那一刻,似乎一阵电流从僵硬的□□传向了四肢,四肢一阵酥麻,接着下腹一阵剧烈的**,他也松懈下来。准确的说,他是晕死了过去。

金明池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他身下的血几乎在床单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而他就躺在这血泊之中。清醒过来的贺新郎几乎被这个惨状吓呆了,他都有点神志不清了。不!不!我没有想杀他?为什么他不动了?为什么这么多的血?我杀死他了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应该杀死我的吗?不要啊,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啊。

「我不会杀你的,这是我欠你的。」金明池异常虚弱,却不敢睡去,怕他再发狂,会惊动其它人。

「是吗?哈哈,你说的不错,现在你欠我的都已经还清了

??你再也不欠我什么了。哈哈,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们果然是不适合在一起的。我除了给你添麻烦,还为你做过什么?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还这样伤你。哈哈

??」他的眼泪纷落如雨,一张美丽的面孔却有着刺眼的笑意:「我,我在你身边只会让你难堪,让你痛苦,让你被师傅责骂,让你被师兄们嘲笑。

??我现在是真正的死心了,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我走了,再见!」贺新郎一说完就跳下床榻,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门口走去。

金明池见他夹七夹八的说了一大通后,说走就走了,而且一会就不见了人影,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一激动,就想爬起来去追他,却发现自己的腰部以下根本动弹不得。金明池忧心忡忡地望向他离开的地方,心想,他不会有事吧?

「这样就好了吗?真的从此两清了吗?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吗?」金明池感觉脸上满是湿意,伸手一摸,果然也有许多泪。

夜凉如水,漆黑的夜色中,一个白色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走着,山路本就崎岖难行,此时天还未亮,什么都也看不真切,他走得匆忙,不时地跌倒在地上,有时候一滚就滚下了好几个台阶。却见他跌倒了也无所谓,只是爬起来继续赶路,连衣服脏乱了也不整理一下,仿佛身后有鬼怪在追赶他一般拼命往前跑。这个人正是刚刚与金明池分别的贺新郎。

他下了山后,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只能茫茫然的到处走。心想,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街上的行人看见他傻愣愣地走过来,眼珠子一转也不转,赶紧都躲开了去,心想,这位公子生得可真是漂亮啊,只可惜得了失心疯,见了人也不知道闪开,居然就直直地往人家身上撞。

贺新郎现在的模样再漂亮,大家也都不愿意招惹他,看起来就象傻了一般,一头长发乱糟糟的也没有梳理,脸上手上俱是刚刚下山时摔出的伤痕。红一块紫一块的,额头上也有一个大包。他的衣服也都被划烂了好几处,东一条西一条的飘着布片,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他本来是个极其注重仪表的人,可是现在,他自己好象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样子有多恐怖,只管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当花犯与阮郎归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一副凄惨的模样,肮脏凌乱,衣不蔽体,他们本来有一肚子的怨气准备向他发作,看见他这个模样,哪里还发作得出来,光是心疼都来不及了。

贺新郎一见眼前的人是花犯,便如见到亲人一般,只是微微一笑,便晕了过去。花犯连忙伸手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

阮郎归脸色铁青地让下人去准备轿子和马车,准备带他离开。

花犯见贺新郎这个模样,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恨不能立即冲到灵山派去把那金明池揪下来,饱以老拳。

他含泪抱起贺新郎,跳上了马车,对阮郎归道:「我们回扬州!从此哪里也不去了。」

烟花三月,扬州城内。

一座大宅院里,一个红衣男子怀抱着一只白色的狐狸,一边抚摩他的头,一边说:「阿喜,你这样也不好吧,总是这个样子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肯去,你不怕闷坏了,我都觉得闷了呢?」

那狐狸不去理他,只是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一个人蜷缩到床角边继续睡觉。

原来这狐狸正是贺新郎,他自从那天从灵山派下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模样,再也不肯变成人形,也不愿意与人说话交谈,只是成天昏昏欲睡,这一转眼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花犯见他爱理不理的模样,分明是说,你嫌我闷,你尽管走好了,不要管我。

花犯不顾他的反对,依旧上前去抱起他,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说道:「你别再耍性子了,为了那样一个人,值得么?听说百花楼新近来了一个花娘,比去年那已经从良的杏语姑娘还要漂亮可爱,我们不如去见她一见?」

贺新郎把头一扭,明显的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花犯又继续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了好心痛啊,一会儿阮大哥也会来看你的,你要是再不理他,他真的会生气的。不如我们和他一起去百花楼喝酒去。」

贺新郎看了看他,似乎有点于心不忍,终于开了金口:「你和他去吧

??我想睡。」

「睡睡睡!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睡!看我去杀了那个臭道士,了了你的心病,看你还想不想睡。」来的人果然就是脾气冷硬的阮郎归。

他这个话一出,白狐立即就精神了起来,他一个咆哮冲了上来,扑到了阮郎归身上,被阮郎归抓住了他一双前脚,一甩就甩到床边的软榻上。

那白狐打了滚,一翻身就起来了,继续两眼发光,愤怒地盯着他。

「真不知道那个混球道士有什么好的,他把你伤成这样,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一听我要去找他麻烦,干劲就来了。要不是看在你对他如此死忠的份上,他有一百条命我都取了。」

他的语气虽然硬,但是话里的疼惜之意,贺新郎还是听得出来,这两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的,自己怎么会不感动?只是自己的心境尚为平复,实在不想做人了,还是做狐狸清净自在些。

阮郎归向他伸出了手,他便一跃跃到了他的膝上伏着,阮郎归爱怜地抚摩他油光水滑的皮毛,说道:「你要是真不想出去,我就陪你在这里休息,我们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花犯见他们两人都犯了傻,气得不想看见他们了,他一摔门一个人出去喝酒去了。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等魔界的彩衣使者连镜皓来到扬州花府的时候,离开上次修真大赛已经过了大半年了,他不敢怠慢魔王交代的任务,真的到人间来寻找魔界的白衣巡使阮郎归,让他去完成任务--杀死金明池。

阮郎归问道:「哪个金明池?」

连镜皓道:「就是上次修真大赛的优胜者--灵山派弟子金明池啊,说起来这个人其实是个好人,可惜的是魔王陛下当时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居然让他多活几年都不肯。」

「什么?就是他?」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那就好,你要知道,魔王殿下的话是绝对不能不听的。你快点去办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彩衣使者一传达完任务就走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比这个人间的白衣巡使阮郎归,只要人间没有异动他就舒服了,什么事也没有的可以到处去玩,想想真是好命啊。等哪天他也请示下魔王,跟他换个位子坐坐。

阮郎归本来是个性子非常单纯的人,他现在和贺新郎相处日益融洽,心里其实很是开心,他明明知道贺新郎对金明池还有余情未了,如果自己偷偷地跑去杀了他的前任情人,他会不会怨恨自己呢?

不如这样吧,还是跟他说明白,反正金明池和他也已经算过去了,而且还是臭道士负心负义,这样的人杀也杀得,最重要的是,魔王的命令是非遵守不可,贺新郎应该可以理解吧。

当他把这个事情说给贺新郎听的时候,贺新郎的态度镇定得让他吃惊,他本来以为他一定会哭闹着求自己别去杀他的,而且自己也准备好了怎么劝说他放弃对金明池的冀望了。

因为魔王实在是很恐怖的人,他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就算他不杀金明池,金明池这条小命也算完了。被魔王看中的人,万无生还之理。

阮郎归没想到贺新郎不但没有反对自己去杀金明池,还默许了,他居然还说,既然事情已经不可扭转,那我宁可让他死在我手里,请带我一同前去,让我亲手了结他,好吗?

贺新郎终于肯恢复正常人形了,他一身白衣如雪,满头长发飘飘,眉如翠羽,眼如寒星,面容比天上的月亮还皎洁美丽,阮郎归虽然心里隐隐的不安,但是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天子山上,灵山派的「清尘观」里,靠近西厢的一间小院子里,一个美貌妇人正拿着药罐煎药,这女子正是金明池刚刚过门的妻子邹雪碧。

金明池前几日才染了风寒,偏偏才他的七师兄昨天接了他父亲天一道长的掌门之位,道观里人人都在为恭贺新掌门接任大礼而忙碌,所以如今竟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邹雪碧只好亲自给夫君煎药喂药。

邹雪碧给他喂完了药以后,又扶他躺好,摸了一下他的手,觉得他最近又瘦了不少,心里很是难过。

金明池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笑着安慰道:「我没事的,小毛病,没几天就好了的,只是最近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来,我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的,若没有你在我身边一直照顾我,我恐怕还要糟糕呢。谢谢你啊。」

邹雪碧最喜欢他温和安定的笑容,也随着微笑起来:「我也很高兴当初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你,否则你就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看看这几天,连你师傅也很少来看你。「

金明池道:「这可不能怪师傅,平日里他对我宠爱有加,你也是看到的,这几天,新掌门上任,新旧掌门之间有许多事情要交代,师傅一定是很忙,才没空来看我的。」

邹雪碧撇了撇嘴,不与他争辩,心里却道:「我看他是内疚吧,明明几次三番的说要传衣钵给小弟子,到了最后还是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孩儿,他怎么还好意思来看你。」

金明池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头顶轻轻一拍:「不许你胡思乱想,我本来也没有那个意思接任师傅的位子,只是我这病倒真是病得不巧了,倒好象我有多介意七师兄做了掌门一般,竟然日益沉重了起来,害得师傅也不敢来看我了。我看我还是应该快点好起来才是。」

他有了这个念头,吃药也吃得勤了,运功也运得勤了,不几日,病倒真的见好了,邹雪碧瞧在了眼里,也很是安慰。

她自从嫁给了金明池,像是忽然在一夜之间长大一般,再不复当初那个刁蛮任性的旧模样了。

又过得几天,宁家那一对双胞胎知道小师叔病好了,便来缠着他练功,还拉着爷爷一起来看。

金明池对那两孩子本来就很纵容,跟她们玩得很疯,恢复了那个乐观开朗,凡事不放心上的大孩子心性。

天一道长见他这样,也放下心来,他心里对他确实是有愧的。于是,日后对他反而比以前更加亲近怜惜。

天一道长经常在他的院子里一坐就是老半天,还带着宁如果和宁可以两个小丫头。这两孩子现在和邹雪碧也相处得来了,因为邹雪碧对她们也很关爱。

所以,这个院子里经常是老的老,小的小,一屋子的人,不过,笑声也不断就是了。

金明池心想,也许我的一生就这样了吧。

(十九)

忘不了你眼中那闪烁的泪光,仿佛知道我说谎,我总是找不到方向,伤心却又不能忘,忘不了杏花春雨中的你,盈盈的笑语。

贺新郎!谢谢你曾经给我的快乐时光,我说过,要你我把它们全部忘掉,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也许我会将用一生的时光怀念你,怀念属于我们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去。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否真的已经把我忘记?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好好的,别再伤心了,希望你可以重新找到属于你的幸福和快乐。

邹雪碧见房中每每无人之时,便是金明池怔怔发呆时候,知道他仍然有心魔郁结在胸,不能开解,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他如今连练功都荒废了,成天郁郁不欢,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和小狐狸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什么时候他才可以重新振作起来。邹雪碧不禁凝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和他真的都已经谈开了么?互相取得谅解了么?

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幸好自己早准备置身此外。

花犯大叫:「什么?你要去杀金明池?为什么?你不可以杀他?」

阮郎归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激动。难道花犯对那个小道士也

??他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剑眉一挑,忍不住抬眼打量他的神气。

却听贺新郎淡淡地道:「除非他真的得道成仙,否则人终有一死,他和我在一起已经算破坏了修行

??恐怕如今也难以修成正果。何况现在阮大哥要去杀他,我们也是拦阻不了的

??与其让他死在阮大哥手上,我宁可让他死在我手上。」

花犯依然在大叫:「不行,不行,贺新郎!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花犯,你是金明池的影从,可是他很少把你当仆佣使唤,而你自己在心里对他也是另有打算的,你一直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明白。

??可是这次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把握。

??你认为,金明池他会真的跟我动手么?花犯?虽然你是他的影从,可是你并不算了解他。哼哼

?他那个人啊,我是清楚的,他是不可以做亏心事的,

他如今自觉有负于心,见我伤心难过,他恐怕会比我还难过上十倍,百倍。所以,我就算和他动手,他也不会反抗的,他一向心软,这时,我就可以乘机杀死他。」

花犯的脸色发白,似乎可以看见日后的惨状,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贺新郎的了:「不!你做不到的,你做不到!就算真的你杀得了他,那你杀了他以后呢,你准备怎么办?你的心,又该怎么办?」

贺新郎面无表情的道:「自从知道他不要我了以后,我的心就已经丢了,丢到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也许杀了他以后,我的心还可以找回来呢,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我的主意已定。」

花犯忽然放声大哭,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你不要去杀他,我不许你去杀他。」

贺新郎茫然沉思中被他的哭声震醒,他看着花犯抓着自己的手,被他的哭声一惊,竟然说了一句自己也想不到的话:「花犯?难道--难道你也喜欢上了他了么?」

花犯忽然抬起手,重重地甩了他一个耳光,还想再打,却把阮郎归一把扭住了手腕,巨痛立即从手骨上传来,手掌似乎要被他捏碎了一般。花犯咬牙不语,只恨恨地看着他,心里一片死灰。

那个清贵冷漠的男子用他一惯的冷淡神情看着他,眼睛里毫无怜惜:「谁都不可以在我面前伤害他,就算是你,花犯。」

贺新郎这才醒悟过来,扑过去扯开他,哭道:「你疯了么?快放开他!他怎么对我都可以,不许你伤他。」

花犯终于得了自由,一甩手,大叫哭喊着道:「反正我不许你去杀金明池,你说我喜欢他,对,我是喜欢他,你要杀了他,我跟你同归于尽。」

花犯满脸是泪地跑了出去。贺新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了头,天啦,为什么会这样?真是让人无力。

阮朗归看着贺新郎,想伸手去扶起他,却被他一把甩开了:「阮大哥,你帮我去劝劝花犯好么?他若不肯和金明池解除盟约关系,我们便也不能杀那个人。还有,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阮朗归看了他一会,转身离开。

他从外面合上了房门,正准备回头,忽然感到一阵杀气到了脑后,他猛一回头,便接住向自己面门袭来的三只桃花钉。

花犯站在不远处,怒气腾腾地看着他,见他接住了暗器,一拧身,冲过来就是一阵快攻,都被阮朗归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都是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杀金明池?你想害死贺新郎么?」花犯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他对手,一味的蛮打。

「我怎么会害他,我都是为他好。」阮朗归见招拆招,跟他打还不是跟和小孩子玩一样。

「你,你这个大笨蛋,你--什么都不懂。」花犯被他气坏了,却也知道跟他讲道理讲不通的。

阮朗归他生性清冷,从不爱琢磨别人的心思,所以完全不了解别人内心深处的细微心理,贺新郎既然同意了杀金明池,他直觉的很高兴,根本不会去想别的。

没有几下,花犯就被阮朗归制服了,阮朗归抓住了他乱动的手脚,把他紧紧地困在自己的身体和墙角中间,他们靠得那么近,不知道怎么的,花犯的脸居然越来越红越来越热,他又气又急,偏又挣脱不开。

「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小道士么?」阮朗归很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你和贺新郎都喜欢那个人,那个人真的那么好吗?」

听他这样问,花犯越发的气急败坏,他大声地说:「是,我是喜欢他,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至少,他不会象你这样对待我。」他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一双大眼睛波光粼粼,竟把阮朗归看呆了。

阮朗归忍不住伸手去拭他的泪,花犯立即大哭特哭,一发不可收拾,他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阮朗归很是烦恼,他现在发现,这两个人的眼泪对自己都有很大的影响,让他心慌意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贺新郎和花犯果然是好朋友,连对付人的法子都是一样的,让别人一见了他们的泪就心软如绵,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强硬下去。

花犯一张小脸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也红通通的,嘟嘟的小嘴本来也就绯红色的,现在则更加润泽光亮,闪闪动人,他纤细小巧的一个人,裹在他宽大的红衣里,此时,有种别样的艳丽。

阮朗归实在按耐不住,便接受了那甜美的诱惑,他一低头重重地咬了下去,含住那两片柔软的香唇反复的吸吮,双手也不由得把眼前这个娇弱的人儿抱得更紧的。

这是他们自从那次被贺新郎设计后,第一次做出的亲密接触。

那一次,两人醒来知道是被贺新郎设计了,后来每每看见对方都觉得很不自在,却只能有志一同的装作忘记了那事,装作根本没事。

而身体的感觉却不会骗人的,有些记忆已经被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怎么擦也擦不掉。

所以,他们这一次一拥抱在一起,虽然这是第一次心脑清明地抱住对方,却觉得异常的默契和谐,仿佛两人已经重复这样亲密的行为千遍万遍了一般,而且恨不能永远这样的亲密无间下去。最好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紧密贴合,就可以感觉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仿佛永远也不会离开。

过了很久很久,他们才恋恋不舍的分开,花犯本来就红的脸,现在就更红了。

花犯低着头道:「我才喜欢那个臭道士呢,我喜欢的人是你。但是你可不可以别去杀他,也别让贺新郎去杀他。我怕他伤心。他不是真心想这样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阮朗归看着他,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不行,金明池是一定要杀的。」

花犯一惊,抬起头,大怒之下又给了他一个巴掌,这次他没有还手,只是头一偏,躲了过去,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我和贺新郎会一同上路的,你如不愿意跟我们去,留在家里等我们也好。

??还有,贺新郎要我来劝你和那臭道士撇清,你是那个人的影从吧,我来帮你破了那个誓约,你就不必再替他的安危担忧了,他死了,你不会有事的。」

「你--你们--」花犯知道要破除和道家的盟约非要有法力很高强的人来帮助他,否则自己绝对不可能做到单方面的毁坏盟约。

他简直被气昏了头,这两个人都是胡涂虫吗,非要大家都伤痕累累了才肯罢休么?

「我不会让你们废除我和他之间的盟约的。」现在自己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顾忌到自己的安全,他们便不会对金明池出手的。

想到这个,花犯一甩袖想逃离开这里,却被阮朗归发现了他的动机,他闪电一般冲上前去捉住了他,将他定住了身形后一把抱起。他觉得小蝴蝶真的是很轻哦。

花犯大叫:「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小心我恨你。」却被他捂住了嘴。

阮朗归低声说道:「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反正是要帮你去掉那一层枷锁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跟着我,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这岂不是比做一个道士的影从更好么。」

花犯在心里愤怒的大骂,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过了几天,阮朗归终于施法将金明池加于花犯身上的影从的印记完全去除,花犯虽然很反对,但是胳臂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天子山上,金明池忽然感应到一阵强烈的法术的气息,他心口一痛,居然跪倒在地上。

有人破了他的影从的印记!?解除了他和花犯之间的主仆盟约关系?

他自己下的印记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般有法力的人是消除不了的。现在这个能够消除他印记的人一定非常的厉害,法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上。

他为什么要消除他和那只小蝴蝶之间的盟约关系呢?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贺新郎!

当初他收蝴蝶的时候,是看中了他的义气,他是他的好朋友,他爱屋及乌,便收下了他。

而那蝴蝶肯跟着自己的原因,也不在于他仰慕自己这个主人,而是他害怕自己对贺新郎不利,说起来,那真是一只非常可爱的蝴蝶,所以他从来没把他当仆佣看待。

现在,连他也要离开自己了么?想必这个也是贺新郎的意思吧,要断就断个干净,从此二人的死活都不在对方心上了,终于可以还天地山川一个清净宁和了,爱过不留痕。

自己衣裳上的蝴蝶的影子已经渐渐淡去,应该马上就会消失不见了吧?衣角上那个并不起眼的暗红的蝴蝶印记,他将再也看不见了吧?就如那个已经远去的人儿一样,淡去在自己的记忆里,昨天终于要一去不复返了么?

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是为了贺新郎的决绝?他也不想再和自己有什么联系了吧?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他们这么快就重新找到可以帮助,爱护他们的人,自己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呀,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这么的难过呢?

他现在又爱上了谁?那个人应该比自己更好,更适合他吧。金明池心想,这次你一定要幸福啊,否则我会不甘心呢。

「金师叔!金师叔!不好了,有人在前殿闹事呢,你快去看看吧。」匆匆跑过来的是二代弟子中很年轻的一个道人,和金明池年纪差不多,但是辈分却小了一辈。

金明池认得他是掌门师兄宁玄远新收的一个弟子,好象叫章良,他知道他所说的前殿是指太上老君殿,也就是青牛宫,什么人这样大胆,竟然敢到灵山派来闹事。

金明池立即跟随他前往青牛宫,边走边问:「掌门师兄呢?他在哪里?暂时别惊动你师祖,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章良答道:「是!就是掌门让我来请你的,师祖和两位小师妹今天不在道观中,一大早就和厨房主事的师叔下山采买去了,今天是太上老君的生日,山下很热闹,又碰上市场上赶集呢。」

听他这样一说,金明池想起了今天正好是十九,太上老君的生日,道观里应该也会很热闹,往日的时候,他见过上香的信徒成千上百的挤在青牛宫,在太上老君殿前烧香祈福。而有人特意选在这天来闹事,分明是想折损灵山派的威名。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掌门师兄如果不是实在畏惧那人的力量,估计也不会喊人来请自己出来应敌。会是什么人来闹事呢?

金明池赶到前殿,殿里上香的游客早被道观中人暂时请到了外面,殿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人人穿着清一色的黑色道袍,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剑,见一白衣男子围在中间。里三层,外三层,摆的分明是灵山派的通天剑阵。

这个阵法一展开,威力甚大,难怪殿中要事先清场,怕伤到无辜的群众。

金明池一见到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心跳便漏了一拍,他疑心生暗鬼,竟怕那人是贺新郎,待那人转过身来,他才定下了心神,自己真是太可笑了。怎么可能会是他?他还没这个能耐。

不过,幸好不是他。任何人来都可以,只要不是他便好。

金明池这才抬眼仔细打量那个人,那人生得很是清俊,面无表情,一脸的淡然,一身的贵气,隐隐竟然有得道成仙的气息,那气息中隐含巨大的凌厉的法术力量,让他心惊,这个人绝对不可小看,这样的气势不是得道,就是已入魔。

那人本来是背着手站在殿中央,对身边的围着他的众人似乎根本就不屑一顾,这正殿中供奉着的太上老君的真身,金碧辉煌的老君像的顶上,还悬挂着一块金边黑底的牌匾,上面书着「清净无为」四个大字,而他此时正盯着那四个字看。

听到有人向正前方坐的一个掌门人模样的年轻男子报告「掌门,小师叔金明池已经来了。」

那人一怔,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射向金明池。

眼前的男子肤色较深,五官平凡,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身材不高也不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临危不乱的气势。他的神情有几分憔悴,身体也很单薄,似乎大病初愈的样子。

这个白衣男子正是阮郎归,他看见金明池竟然是这样一副平凡普通的模样,心里大是不甘,就是这样一个人,把狐狸和小蝴蝶都迷住了么?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倒想好好领教领教。

阮郎归一见正主子来了,二话不说,宽大的袖子一舞,立即在周身充盈了无上真气,他这一动,便也牵动了剑阵。一时间,人影混动,数十柄长剑向他身上戳来。

阮郎归一声大喝:「去!」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一跃而起,跳上了半空,脱离的包围圈。同时广袖一挥,真气扩散,然后就看见围攻的灵山派弟子象中了魔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地,长剑「哐啷哐啷」不停地一柄一柄掉落在地上,大殿里响起了啊呀哎哟一片惨呼。

在场外看着的众人见他如此厉害,一张张脸孔变得雪白,连掌门人宁玄远也惊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只有金明池见他仍在空中,力道已老,准备下落,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下子便冲入了场中央,对着那人一连发出了十二道金符,将那人顿时逼退了好几步。

然后听掌门人一声令下,灵山派弟子又立即集中起来,摆出新的阵型,将二人围在中央。

灵山派弟子刚刚都是见识过那白衣人的厉害,现在看小师叔金明池加入战团后,法术千变,不停地向那人招呼,竟跟那白衣人斗了个不相上下,心里都暗自惊叹,想不到小师叔这样厉害。

阮郎归见他攻击凌厉也是一惊,心里喝了一声,好厉害!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样的功力,莫怪乎人家说他是道学奇才,若不是天纵神助,一般人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他现在这个程度,他师傅天一道长估计也不过如此。

阮郎归见过无数的修道之人,自然知道金明池的功力已经到达几级,如此精深的道法道功,难怪一般的小妖都不是对手,阮郎归当下收起了小觑之心,全心与他缠斗了起来。

阮郎归是已经有两千多年修行的天蚕精,已经是半仙半魔体,金明池与他争斗一时,还是未显败相,可是时间一久,大家都看出来了不妙,何况他本是肉体凡胎,又刚刚大病初愈,如何经得起长久的缠斗。只是一时间未能将阮郎归降伏,他就已经落了下层,眼看他越斗越吃力,灵山派掌门人大喝一声:「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却见阮郎归一掌击实在金明池胸口,与此同时,有人一声尖叫,大梁上又飘下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金明池危急中一连弹出了几张火符,也都击中了阮郎归。他已经看出了这个魔物天生寒冷体质,以火制他最是合适,可是自己已经力不从心,这魔物实在太厉害了。

阮郎归身上的白衣已经烧着了,他急忙变动身形,念了几个寒冰诀才将衣上的火全部扑灭,但是,样子也颇为难堪。

金明池则被灵山派众人抢上救了回来,还有一干弟子赶紧站在他身前护住他。却见他虽然身受重伤,口中不断地有鲜血涌出,整个人却依然站得笔直,只是表情跟傻了似的,望着那白衣人的方向一动不动,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众人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发现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白衣人,是个相貌十分俊美的年轻男子,一出现就被先头那白衣人护在胸前,分明是先头那人的同伴。后来的白衣人站在那人身边,也象痴了似望着灵山派众人的方向的一动不动。来人正是贺新郎。

阮郎归扑灭了身上的火,看见贺新郎本来躲在梁上的,现在却自动现身,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禁有些恼怒,一把抓过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你下来做什么?你不是他们对手,还是呆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你答应过我,让我来动手的。」贺新郎心脏依然在砰砰地跳个不停,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金明池就要被他击毙掌下,吓的他魂飞魄散,立即大叫出来,然后飞身而下,冲入场中。

「我是答应过你,他不是还没死么?」阮郎归恨恨地说,依旧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生怕他一时冲动,会跑过去到那人身边:「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情,你可别忘记。」

贺新郎心痛如绞,他没想到说起来容易,可要真正做起来,光是自己这心里撕扯一般的剧烈疼痛就要让他窒息了。

忽听,殿上一掌门模样的年轻人说道:「不知道两位到底为了什么事要来我灵山派寻仇?而且一来就伤我灵山派众多弟子。」

阮郎归抬起头来,看向那人,冷声说道:「我们不是来寻仇的,而是来寻人的,一开始我就说了叫金明池出来,你们不肯,自然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他这话一出,人人的眼睛都看向金明池,心想,原来这个仇家是金明池招来的,想必他在山下冶游的时候,降妖捉怪得罪了不少魔物,这一只恐怕是最厉害的。

灵山派掌门宁玄远又说道:「原来你是来找小师弟的,不知道小师弟如何得罪了你,你又准备如何待他?」

阮郎归依然握住贺新郎瑟瑟发抖的冰冷指尖,说道:「他没有得罪我,但是他得罪了我这个小兄弟,我们准备如何待他,是我们的事,不需你挂心,你只要说你们肯不肯让他跟我们走就是了。」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都把眼睛投向了贺新郎,这个男子相貌异常的俊美秀丽,白衣如雪,飘飘欲仙。只是神思恍惚,眼神不定,像是生病了一般无力地轻靠在先前那男子身旁,被那男子握住了手。

只是他身上的妖气不容忽视,他的道行尚浅,许多人都看出来他大约是只有着800年道行的狐狸精。

殿上众人心想,原来是金明池曾经伤过这只小狐狸,所以这小狐狸如今找个高人来帮他报仇。

只是他们现在提出的条件倒叫掌门人为难了,不让金明池跟他们走吧,那白衣人的实力摆在那里的,今天必不肯善罢罢休,恐怕还会死伤许多弟子。

如果让金明池跟他们走,金明池降妖捉怪行使的本是道家的天职,难道见魔怪厉害,便要向他们投降不成?那才真是是堕了灵山派数百年来的道界威名呢。

当下殿上许多弟子都下定了决心,绝不和妖魔鬼怪妥协,就算战到死伤殆尽,也不能把人交出去。

相信掌门人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吧,否则日后大家如何能够理直气壮地降妖除魔,所以绝对不能从了他们的意思。

却听殿上掌门人沉吟了一会,转头看向金明池,问道:「小师弟,你可认识这两人?」

金明池本是呆呆地捂着胸口的伤处一直看着大殿中央,现在听到有人说话,被身旁的同门拉了拉衣袖,才知道掌门师兄问的是自己。

他本能地摇摇头,却在看见贺新郎的眼光扫来的时候,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低声道:「我认识其中一人。」

宁玄远又道:「那人可是你的仇家么?你可曾想要杀死他么?」

金明池全身一震,抬起头看着贺新郎:「不!」

「那他为何要向你寻仇?」

殿上众人都觉得掌门人问得奇怪,那一个人明明是妖精,金明池明明是道士,两人的立场本就对立,他偏偏要问是不是有仇,还问为何寻仇。

而金明池也答得奇怪,那两人明明是来向他寻仇的,他偏说无仇,问他为什么寻仇,他却不答了。

按说应该很好回答的,除妖务尽,一个道士伤过一只狐狸精有什么不能说的。

宁玄远终于放松地笑了:「不管其它的了,只要你说他们不是你的仇家我就放心了,那我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他们走一趟呢?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再回来吧,免得伤害到无辜教众。你说是不是?」

金明池见掌门师兄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罢,今天就彻底做了了结吧,他站直起身体,向着掌门师兄朗声说道:「我与这两人确实有些误会,我愿意跟他们走。」

一时间,殿上众人议论纷纷,却听掌门一声大喝:「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过是个误会而已,小师弟金明池自然会负责解决的。今天是太上老君诞辰,外面的香客还在等着,大家快去准备迎接吧,不可怠慢了客人。」

听他这样一说,灵山派弟子便立即自顾自的散去,宁玄远也带着几个师兄弟一起离开了,殿上只留下金明池和那白衣二人组相对望着。

金明池看了他们一会,终于叹了口气,转头先行离开。

金明池爬到了后山的悬崖上,这里有一座「思过亭」,很小的时候,犯了错误,师傅就会让他在这个亭子中对着山风打坐,直到到想明白了才可以下山。成亲后,每每觉得心里郁闷烦躁的时候,他也会来这里修炼内功。所以现在,他几乎不不假思索地将这两人往这里带。

金明池见后面的二人自从他们见面起,握着的手就没有分开过,心里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明白自己此次必然是凶多吉少。

也好,那折磨了自己许久的梦魇终于要结束了吧?自己的痛苦也该有个终了了,就在这个自己曾经最喜爱的地方,把过去的一切都抛下吧。

他迎风而立,思绪万千。种恶因得恶果,他并不怕死,只是这一去必然对不起师傅的养育之恩了。

贺新郎见金明池一直自顾自的往山上登去,身形略有些不稳,却从未回头看上自己一眼,不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到了山顶的「思过亭」,金明池也不肯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只是背对着他们,面迎山风,轻声说道:「有仇便报仇吧。我不会反抗的。」

贺新郎忽然愤怒起来,他就那么想死么?他想一死了之吗?绝对没那么便宜,他要他欠着他,永远欠着他。

他忽然挣脱了阮郎归拉住自己的手,几步就冲上前去,把金明池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和自己面对面地望着。

如此近距离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片清明,仿佛看破了一切的清明。

而自己的眼睛不必看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必然充满了痛苦,迷茫,无助,和绝望。只是他不知道其中还有无尽的爱恋和思慕。

那恋恋不舍的眼光,看得金明池都心里一痛,忍不住伸手去盖上他的那一双美目,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这一走,他也会觉得痛苦吧,因为恨的另一面是爱啊,要他如何承受在这汹涌的爱恨之间辗转反复的苦,唯愿他忘记了这一切就好。

金明池从怀里拿出了一颗黑色的小丸子,递给他:「我早就想给你了,可是又怕你不肯要,杀了我之后,你一定要记得吃了它,吃了它你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贺新郎颤抖着接过它,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忘情丹,我从师傅那里偷出来给你的。」

「什么?」贺新郎一把握紧了那颗药丸,几乎都想捏碎了它。他大喊,我不要它,我不要它。可是他实际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只是睁大了眼睛,眼泪滚滚而下。

「你已经吃过了么?」他心里痛得跟刀划过去一样。

金明池本想说是的,但是看他那么惨痛的表情,心中不忍,还是说了实话:「没有。」

本来贺新郎已是心痛欲死的,听见他这句话,又好象快要窒息而亡的人重新获得了一缕新鲜空气一般,整个人都是精神一振,他两眼发亮的看着他,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吃呢?你也不想忘记我,对不对?」

金明池沉默不语。贺新郎一把冲过去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他在心里哭喊道:「如果你真的吃了这个东西,我就真的把你杀掉,然后我也不吃药,痛死也不吃。比起忘记你,我宁愿痛死。幸好你也没有吃。我不许你忘,永远不能忘了我。」

贺新郎仔细打量金明池,发现他形容消瘦,病态十足,想起他刚刚又受了伤,身上一定很痛。他心里一难过,便忍不住问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你竟然消瘦成这样了?」

金明池知道自己必死,对他也温柔起来:「我病了很久。

??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好多少啊,以后不要再惦记着我了。」他举起手来,爱怜地抚着贺新郎的眉梢眼角。

贺新郎心里更加的难过,看来,离开了自己后他过得并不好。贺新郎依旧抱着他不肯放手,心里忽然觉得一点也不恨他了。

他们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阮郎归看得早不耐烦了,他一把冲过去,将贺新郎扯过来,搂在自己怀里,一脸嫉恨地看着金明池。

他转头对贺新郎说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一听此话,贺新郎的脸顿时雪白,他哀求地看着阮郎归。

「不行,你不动手,我就自己来。」阮郎归依旧面冷如霜。

贺新郎大叫:「不要!」

金明池看着他们两人,忽然就言辞激烈了起来:「贺新郎!这就是你的新欢么?你果然是很厉害啊,这么快又找到新的宿主了。」

贺新郎猛抬头看着他,一时间张口结舌,为什么他要这样说?他难道还不懂自己的心么?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狐狸精的爱不过如此,狐狸精本就风流成性,好色多变。幸好我早就决定要和你分开,否则,今天见你们你侬我侬的在我面前亲热,我非气得吐血不可。」

其实他现在看了他们搂抱也气得快吐血了,贺新郎本来是他养的小狐狸,现在竟然乖乖地依偎在别人怀里。他早想抓狂了。

贺新郎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他,阮郎归便先替他回答:「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先负心的人本来就是你吧?我现在就来替他杀了你。」

贺新郎气得浑身发颤,却不忘拉住阮郎归不让他动手,他转向对面那人:「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你本来就水性扬花,好色多变,你这样的妖精会有什么真感情,和你分开再正确也不过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肯定过自己的决定。」金明池早就被他们两人亲密的举止刺激到了,所以更加口不择言,表情也略显轻蔑。

「原来在你心里,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好,你很好!」贺新郎忽然身形一动,一掌就拍在他心口,金明池猛地一震,头一仰,一道血箭就喷了出来,身体也随着他的掌风轻飘飘地向后飞去。

在堕下山崖前,金明池将一物掷了过来,贺新郎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一看,竟是刚刚那粒忘情丹,他狂叫一声,忽然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贺新郎飞快地冲到悬崖边,看着他的身影往下落去,想也不想,就准备往下跳,却被阮郎归一把拉住了,他疯了似的大哭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阮郎归不得已,只好在他后颈一砍,他才软倒下来。

看着他伏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阮郎归叹了口气,把他打横一抱,飞也似的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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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抱着他的身体不停的摇晃,一边哭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叫嚷着你不要死啊,我不准你死。这样一折腾,果然把刚刚昏死过去的金明池又弄醒了。

金明池的身体随着身上的人的动作不断地起伏,无论身上的人怎么下死力折腾自己,他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任由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好痛啊,贺新郎,你是应该恨我的吧?你心里的恨是否也象这痛一样的强烈呢?原来,你竟然这么恨我。泪水从金明池紧闭的眼角中慢慢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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