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魏老先生推荐南轩兄弟到玉岩书院游学……”

“不会吧？！魏老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清水大人！为什么你还亲自来了？！”

“别想太多。我只是觉得还是亲自确认一下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又要你来回跑。”清水转头与老人解释，“清水没有质疑雷先生手艺的意思。”

长盛插话：“北冥书院之间竞争貌似很激烈，会不会是……”

“西清美人来取琴了！”

“什么？！”

以为清水觉得他办事不力的来疾焦急开路，硬是带着长盛和李奕祈挤进了琴坊，只见清水正与一位老人悠闲地喝茶。

“既然如此……”来疾与长盛也想不通，“魏老先生确实不该收藏那琴啊！”

“所以，必须确认那张琴出现在无忌书院的原因。”

“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去买琴吗？”

“不，易安君拜托我找雷先生打听一些事。”

“什么事？”

约定的取琴之日将近，来疾与长盛先行返回信陵，李奕祈带着啸天跟随。

看见雷先生琴坊人群簇拥，李奕祈三人十分紧张，所幸人群散发着兴奋与欢愉。

来疾逮住最外围的男子问道：“兄台，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等等？”来疾灵光一闪，“难道易安君怀疑魏老先生与玉岩书院事件有关？！”

“是因为那张琴特别好吧？”

“其实名琴除了外观差别之外，质量差异很小，否则就是斫琴师自砸招牌。”

李奕祈摇头解释魏老先生并非故意，他也被南轩柏叶算计了。

南轩柏叶以一张药方结识魏老先生，并为其提供其中一味特殊药材——玛拉松。南轩柏叶琴音之中的畅快与脸上完全舒展不开弧度的微笑，令魏老先生感到十分痛心，于是建议他到北冥游学。推荐南轩柏叶到玉岩书院，一是客观上南轩一族的法术确实更适合于寒冰之地精进，二是因为当时汉华第一琴音的鄢陵冬梅。魏老先生并非俗气之人，在他心中所描绘的是二人成为惺惺相惜的知音或者互相敬重的对手。爱琴的魏老先生实在太爱琴了，以至于他认为南轩柏叶即便图谋不轨，最终也一定会为琴舍弃一切留在北冥。

“弹琴者皆有偏好，雷某自当理解。”

一位不修边幅、头发凌乱的面容阴沉的青年抱着琴盒进来。

雷霁不满皱眉：“为什么不让别人代劳？”

青年没有回答，走到专门试琴的案桌前，仔细用腰间的布擦拭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琴置放妥善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去。

见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年，雷霁道歉：“实在失礼了。”

“虽然不修边幅，但他是这里最好的斫琴师。”雷霁语气既自豪又惋惜。

清水体贴开解：“天才总是与众不同。”

简单试了几个音，连连点头的清水起身将琴收入琴盒之中。

“不弹奏一曲吗？”

清水眷恋地摸了摸琴弦后，微笑地合上琴盒：“很久不弹琴，早已生疏。”

雷霁亦摇头，留下一句“知音不再，何必留琴”，拂袖而去。

清水面对众人苦笑：“这下真的把雷霁先生给惹怒了。”

为了打听魏老先生的消息，李奕祈和啸天追了上去。

长盛替清水不平：“清水大人，为什么不告诉雷先生琴是昴江国主所赠？”

“雷先生记得所制的每张琴。”

“说起来昴江国主竟然肯放人？”

“他闭关修炼，我趁机偷闲。再不休息我怕不是要猝死。”

“那清水大人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了！”长盛十分兴奋地向清水推介，“你一定要试一试金顶梨园的冰糖炖梨！”

“我也想好好休息，但是……”清水深深叹气，“得先找个安静的地方……”

长盛与来疾回首，看着除了暗中保护的护卫以外，掩饰或是不掩饰跟随的庞大人群，再次惊叹。

“这就是西清美人的魅力！”

“刚刚那个邋遢的斫琴师想必也是为了一睹清水大人的风采，才不顾被雷先生斥责也要出来吧？”

对于来疾的推理，长盛点头赞成，清水笑而不语。

清水下榻的客栈与之前鄢陵夫人逗留的是同一家。因为经常接待各方贵人，所以能够保障一定程度的清净。清水三人刚坐下，茶水都还未上，李奕祈和啸天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奕祈说雷先生对魏老先生逝世很是痛惜，但是似乎不想多谈他的事情。雷霁表示不知道为何魏老先生拥有那张九霄环佩后，便以需要赶琴为由将他打发。

“我觉得雷先生在隐瞒什么。”

清水冷不丁地说：“是他儿子的事情吧。”

“？！”

“方才那位不修边幅的斫琴师是雷霏。”

雷霏——雷霁之子。

清水从前与雷霏多有交集，方才青年细致置琴的方式，故意压低遮掩面容的刘海，以及雷霁的态度，都令清水肯定青年是雷霏。

“他们不是断绝关系了吗？”来疾甚是不解，“不对！在那之前雷霁不是应该被斩首了吗？！”

乐坊售假案之中，雷霏除了伪造古琴，还涉及以替其争取低价买琴为借口奸淫多名妇女并弄出人命，由于性质恶劣被判斩刑。

“西清美人的意思是……魏老先生帮雷先生将雷霏从狱中救出？”

“八九不离十。”清水回忆，“魏老先生曾救过雷霏一命。”

在上门替清水养护九霄环佩的一次闲聊之中，神采飞扬的雷霏曾经透露魏老先生是他的恩人。年幼的雷霏久病不愈，表征奇怪，令一众医师束手无策。

“他们都说‘如果荷花仙子还在的话’，我就有救了。”

“当时，我爹娘都快要放弃我了。好在魏老先生找来一张药方。”

“……那时情况不一样。雷霏长大后变成了人渣。魏老先生不至于这么糊涂知法犯法吧？！”

清水将手搭到琴盒之上：“魏老先生爱琴，也相当珍视与琴相关的人才。你们所说的南轩柏叶不也是吗？”

“……”

“雷霏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斫琴师。十七岁便得真传出师，如今不过二十六岁，前途无可限量。”

“这……”

清水轻笑：“那么，现在你们会选才能，还是选正义？”

“魏老先生一直很愧疚，试图补偿鄢陵君母子。鄢陵君也曾因此事责怪魏老先生，拒绝接受他的任何资助。直到无忌书院遇袭，两家才彻底和解，相互扶持。”

赵易安十分在意，为什么魏老先生要留着那张写满背叛的九霄环佩。近年魏氏与鄢陵两家交好，难道魏老先生不知道那会触碰到鄢陵夫人的伤痛吗？从李奕祈口中得悉那张琴被精心养护，以至于来疾都能一眼看出比清水那张还好，赵易安更是疑惑。

爱琴的魏老先生必然会将九霄环佩交由制作者的雷霁先生养护，所以希望李奕祈能找雷霁先生打听魏老先生收藏此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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