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村里也经常有偷砍木头的村民，不过他们砍了都是卖给当地的人，锯成木板出售，这样辛苦麻烦不说，还经常会被林业派出所联合乡政府来抄家没收。郑开来以前作为村干部，也配合过乡政府去查村民的家。

郑开来看着村里的山峦，林木稀稀拉拉的是村里的集体林，那林木葱郁的山场，是划给林场经营的山场。在六七十年代，村里亟需改善交通条件，开通连接山外的公路，可是村里穷，拿不出钱开路。后来，林场找到村里，提出合作，推行以林换路。林场出钱开路，砍伐的木头归林场。急切渴望开通公路的村里满口答应了，路开通了，村民都兴高采烈，终于圆了几代人走出大山的梦。那些山场砍伐后，仍旧由林场负责种植、管育。

有一天，村里的老人郑照春来找郑开来，指着一片片茂密的杉木林，说那些山都是村里的，并没有划拨给林场，并说了当初和林场以林换路的经过。他当时担任村小组长，对这事情自然一清二楚。郑开来不信，去咨询林场的刘场长。

做的木材生意多了，也经常会有村民走上门，悄悄向郑开来推销“产品”。郑开来自然知道他们“货”的来路，他会不轻不重地告诫：“要注意，偷砍树木是犯法的，这次给你收了，下次可不能再干这事了。”多告诫几次，村民也习以为常了。他们每次都是笑嘻嘻地回复：“没钱买猪肉了，昨晚半夜去林场山里砍了一根，就一根。”

有的村民家里穷，有时连走亲戚的钱也拿不出。他们情急之下来找郑开来借。郑开来总是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这时的村民会感动得热泪汪汪，恨不得跪下来道谢。没几天，几根一丈余长的杉木就悄悄抬到了郑开来的后院。郑开来按照价格如数付给村民。这个村民当即把借款还给郑开来。

“林场和村里的山场界址明晰得很，村里的山场都被你们村民自己砍得精光，只剩几根打狗棍。我们林场的树木都管得很好，偶尔有些村民会去偷砍，这要你书记多多支持。其实，我们林场对村里的贡献是很大，砍了树木都会有林价款返回给村里。对你们村里，也是一笔收入。”

没错，这次五百亩的山场砍伐，林场返回了村里三万多元。而村里其他的集体林，虽然被砍得精光，村财却没有一分钱收入。

郑开来灰溜溜地结束了和林场的山场讨论，此后不再去追究山场的事情。当再次遇到郑照春时，他只能敷衍说：不知什么时候那山林已经划拨给林场了。

刘场长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早就预备了这种情况。当然，让村干部优先承包做砍伐的活，上面也是默许的，毕竟，工作还要村里支持。

夏收过后，伐木就正式开始了。五百亩的山林，要在三个月内砍伐完毕，需要很多人工。郑开来组织了村里近百号村民干活，先是上山开路，一个月后，一条条羊肠似的土路在山上纵横交错。村民改装的长斗拖拉机“突突突”爬上山，有的地方太陡上不去，其他工人就“嘿呦嘿呦”在后面推，拖拉机手左右摇摆着扶手，柴油机头像一只被驱赶的螳螂，昂着头，轮胎把新开的泥路刨出两条深坑。

砍伐开始后，满山都是砍树的，三五个人一伙，分区分片砍伐。锯木头声、砍树枝声、溜木头声、说话声，在山上此起彼伏，曾经宁静的山峦变得热闹非凡。

郑开来坦诚自己的窘境：“这个书记再这样当下去，要去讨饭了。不弄点活来做，赚些小钱，真的过不下去了。”

郑照春半驮着背，倒剪双手，连连咳嗽几句，摇着头离开了。

摸到了一点林木门道的郑开来，开始做木材生意，只要林场有山场需要砍伐，他就想方设法地要承包，有时其他村的山场，要顾及当地的支部书记或主任的面子，他就用买断或者补偿的方法承包山场。那些村的书记或主任得到了一点好处，大多也会同意给郑开来。

郑开来完成了五百亩的林木砍伐，扣除人工工资等，赚了两万多元。他在砍伐中，也认识了几个林场带来购买木头的老板。郑开来很快和这些闽南来的老板混熟了。从这些闽南老板嘴里，他知道了木材收购价格，他这才知道，做木材生意是很赚钱的。

郑开来装着洁白的衬衫，配黑蓝色西裤，脚上穿着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没几天就要到山里来转一圈。他在山下抬头看山上，虽然只能隐约看到山上干活的村民，但他还是会扯开嗓门大喊：“大家要努力地干呀，干得最好的有奖励。”

有些村民是和郑开来一起长大的，胆子大，他们就在山上大声回应：“开来，你自己上来抬一根，看看还有没当年的力气。”当然，郑开来一般是听不到的，即使听到了，他也只会笑着骂几句，然后回到乡里，去找林场刘场长喝茶，聊上老半天。

“这怎么可能，”刘场长坐在米黄色皮沙发上，用鹰鸷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郑开来，冷冷地说。

“嘿嘿，我听村里一个老同志说的，他曾经当过村小组长。”郑开来干笑着。

刘场长叫人取来林班图纸和林权证，让郑开来看。图纸的确是划拨在林场的管辖范围内，林权证更是明明白白写着属于林场。

郑绍华和郑宝华的烟已经采收完毕，正好闲着，也被郑开来邀请来一起干活。郑绍华负责山场的人员管理，每天都要在各片区巡视，其实也就是监督村民的砍伐工作。虽然郑开来都是给他们按米结算的，但为了赶进度，还是要防止一些村民偷懒。郑绍华每天在山上走来走去，那些村民见到他，都会讨好地给他发烟。山上是禁止抽烟的，但有时绍华烟瘾来了，还是会偷偷地在树林里抽上一根。

郑宝华的工作是负责点木头。村民把木头砍下后，顺着山窝，把木头集中溜下去，越往下去，木头越多，到了半山腰的平地，就要清点数量，再让村民一根根搬到早已等候的长斗拖拉机上。

阅读儒河阳光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