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薛烈摆摆手，“我平时很少回家，基本出了副本后就联系下一个客户，直接进副本。”

他的语气平淡，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薛烈哼笑了一声，自从他进这行还从没主动去找过客户，以前没有例子，现在更不可能出现。

“告诉他，不可能。”薛烈靠在扶手上，“他要是想，就让他来见我。”

“你难道不累吗。”穆迟挠了挠头，在他看来，薛烈其实是很会享受的人。

一旁的陈方已经拨通了电话，正低声与电话那头的人说薛烈本事有多强，没有半分钟，电话被挂断了。

“他说什么。”薛烈挑眉。无广告网am~w~w.

“这个……”陈方摸了摸脑袋，“他说他要见你一面，让你去找他。见过之后再决定跟不跟你。”

怎么联系？

自从来到地狱，穆迟就没见过通讯工具。正想着，只见陈方从背包里掏出一部手机。

穆迟：“……”

洞口不断旋转，隐隐有风从里面冒出来。

应无予率先走了进去，穆迟紧随其后。薛烈和陈方也没落下。

走过漫长的甬道，不远处终于有了光亮。从洞里走出来，他们直接回到了应无予的家。

跳进陪葬坑，没有预想中踩到泥土的感觉。周围黑压压的，穆迟和薛烈站在一起，等了片刻，应无予才出现。在他们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

正在收拾背包的应无予突然感觉到视线，抬眸看去，正好与穆迟幽怨的眼神对上。

不过片刻，他就明白了穆迟的意思。

“有时间？”穆迟被逗笑了，“怎么在你嘴里家和酒店差不多。”

穆迟放下背包，缓了口气，“你也住这里？”

薛烈虚虚指了指身后，“在后面几栋，有时间带你去。”

“累有什么办法，”他伸了个懒腰，“在家躺着又没有钱拿，况且这种钱，挣一笔少一笔，当然要多赚钱。”

说到赚钱，薛烈转向了瘫在沙发上的陈方，抬脚踹了踹他，“别忘了百分之百的雇佣费。”

陈方明显有些为难，但还是再次拨通了电话。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僵，穆迟咳了一声，问道：“咱们晚上吃啥。”

“随便。”应无予收拾好背包，去了楼上。

“火锅吧。”薛烈摸着下巴，“冷天吃点热乎的。”

“行。”穆迟起身正要走向厨房，突然顿住了。之前应无予一个人住，家里没食材。他还记得第一次打开冰箱的时候，迎面扑来的冷气冻得他一哆嗦，待他定睛一看，冰箱里除了冷气没别的了。

穆迟想起了一个事实，他没钱买菜。

好在薛烈和陈方并不准备白吃，主动提出来买菜。

两人出门后，穆迟才提起背包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开着，穆迟敲了两声，走了进去。

应无予正写着什么，穆迟没有打扰他。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了此次的纪念品和奖励。

一个迷你小蜡烛和四枚硬币。

硬币在手里沉甸甸的，穆迟颠了两下，放到了应无予面前，“佣金。”

“嗯，”应无予头也不抬，“不够。”

穆迟：“……”

他当然知道。

还钱路漫漫，还时不时地翻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还清。

“我有个问题，”穆迟叹了口气，附身趴在桌上，“这里的手机可以和外面联系吗。”

如果可以，他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他还活着。

“可以。”应无予淡淡道。

不等穆迟弯起嘴角，他又说：“不过，一般人们把这种情况称为灵异事件。”

他终于抬眸看了穆迟一眼，“久而久之会变成都市传闻，还会不停有人给你打电话。”

“那……”穆迟直起身，“算了。”

他明白有些无厘头，毕竟他现在的情况和死亡差不多了。

晚上，四人围在餐桌边吃火锅。

氤氲的烟雾从红色的锅底里悄然升空，翻滚的汤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薛烈不仅买了菜，还买了酒。热辣的食物下肚，紧接着跟着一杯冰凉的啤酒，穆迟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对了，”薛烈加了块鸭血，“在副本里你和管家说了什么，把他吓成那样。”

穆迟喝了口酒，勉强压下嘴里辣意，“说王少爷是他和王老夫人的儿子，王小少爷是他孙子。”

“嚯，”薛烈鼓了鼓掌，“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我也只是炸他，没想到真猜对了。”穆迟道，“你还记得家仆和咱们说的吗，王少爷和王小少爷要分开叫。”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王老夫人的丈夫不在了，王少爷应该变成王老爷才对。而且王老夫人对管家信任的反常，所有事情全部交给他做。”

“这不是很正常吗，”陈方不解，“管家在王府这么多年，信任他很正常。”

“他年纪大了，走路都费劲，”穆迟反问，“给你做管家，你要吗。”

陈方没思考，直接摇头。

“所以我就想王老夫人如此信任他肯定有原因。后来咱们又去了管家的住处，那个地方又小又破，和他大管家的身份根本不符合。”

这时候穆迟看向应无予，“你早看出来了吧。”

应无予点头，“柜子里的画像不对劲。”

画像薛烈也见了，这时候慢慢回想起来，越想越茫然，直到灵光一闪，突然骂了一声，“卧槽，那不会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吧。”

穆迟点头，“就是她。”

“刺激，”薛烈道，“人老玩的花，大爷就是大爷。”

“听家仆说王老爷当年是突发病死的，那时候是王少爷在外求学不久。”穆迟说，“我怀疑王老爷是被管家两人害死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子前脚走，爹后脚死，甚至下葬都没能赶回来。

“那小少爷又是怎么死的，总不可能也是被他们杀了吧。”陈方喝多了，脸颊上两片酡红。

“应该不是，”穆迟摇头，“死因大约是管家说的那样，被土匪杀害了。”

陈方胡乱点点头，实在顶不住困意，脑袋抵着餐桌睡了过去。呼噜声很快响了起来。

“别睡了，起来。”薛烈推了两把，看着纹丝不动的陈方啧了一声。

薛烈转回身，“下次什么时候进去。”

穆迟摇头，偏头看向安安静静吃饭的应无予。

应无予：“两天后。”

“行，”薛烈放下筷子，“到时候我来找你们。”

说着，他告辞就要离开。

不等从椅子上起来，陈方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薛烈看了一眼来电名称，接通了电话。

接下来的五分钟，穆迟眼瞅着薛烈的表情从平静到皱眉，再到讽刺最后到隐忍，捏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很想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到底是谁，可以把薛烈气成这样。

“好，”薛烈咬牙切齿，“明天见。”

薛烈扔下手机，深吸口气，才缓缓开口，“我好久没遇到这样难搞的客户了。”

“那你要接下来？”

薛烈的表情变得扭曲，“接，当然接，他给的价格可不低。”

“不知道是我的水平高，还是他的命值钱。”他嗤道。

发完牢骚，薛烈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后天见。”

送走薛烈，穆迟看了眼沉沉睡着，胖乎乎的陈方，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回房间的时候，他看见书房的灯仍然亮着。想了想，穆迟没有过去打扰，回房间睡觉去了。

阔别几日，再次躺上熟悉的床，穆迟喟叹一声，沉沉睡去。

书房里，应无予坐在桌后，整理着手里的资/料。等到他全部整理完毕后，已经是凌晨了。

穆迟给他的硬币还摆放在桌上。

应无予顿了片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把穆迟给他的所有硬币全部放了进去。一枚挨着一枚，总共有十枚。

硬币在盒子里叮咣作响，盖上盖子之前，应无予又想起了什么，把一张纸条塞了进去。

上面的内容只有他自己知道。

做完这一切，他才熄灭书房的灯。

可他没有回房，而是坐在书房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点燃一根烟，静静看着外面，黑色的天空间或露出猩红，红色光影照在应无予脸上，身上，与他指尖的烟混为一体。

他看着外面，偶尔抽一口烟，呼出的烟雾撞在落地窗上又折返回来。应无予克制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吐了出去。

此刻红光闪过，落地窗倒映出应无予阴沉的眼眸。他看着前方，又像在出神。在这双好看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寒冷，下连阴雨的六月大抵如此。

与他一墙之隔的穆迟早已经沉睡，清浅的呼吸声有规律的浮动，在安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应无予在那里，从天黑坐到天明。

猩红的光破开了黑云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又是新的一天。

陈方快速点头，“忘不了，我还得给你介绍一个客户不是，我现在就联系他。”

家里和他们走时一模一样，甚至灰尘也没有。

“原来你家也住这儿。”薛烈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房间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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