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穆迟好奇问道。

“不知道。”应无予摇头。

是他多虑了。

显然脑袋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闭上了嘴，任由应无予在他头上摸来摸去。

穆迟“啊”了一声，侧耳俯身，发现死者头颅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像是拧上了发条，不转够圈数不能停止，举止奇怪，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应无予没有停手，沉着脸，一把抓住了死者的头发，手背青筋暴起，揪起了不断晃动的脑袋。

死者头发太短，应无予险些失手。他忍了忍，一巴掌扇到死者脸上。清脆的声音让车厢里的所有人为之一振。穆迟睁大眼睛瞅着死者脸上的巴掌印，把刀子收了起来。

穆迟：“……”

一阵阵恶寒涌上心头，穆迟扶着椅背后退几步，坐在了距离尸体不远处的座椅上。应无予仍在翻看尸体，穆迟无事可做，视线便在车厢里乱飘。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穆迟将视线放在应无予侧脸上，片刻后飞快移开了，若无其事的垂头看着脚底。

脚边有小蜘蛛爬过，没有多想，穆迟面部表情踩扁了它。

容不得多想，在他醒来的第二天早上，再次发现了死人。

第三个死者的的模样更加怪异。他盘腿坐在车厢走廊正中央，未着寸缕，怀里抱着自己的脑袋。人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僵硬了。这次没有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便有胆子大的人走过去触碰死者。

穆迟在应无予的搀扶下来到车厢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原本车厢中的无脸尸体不见了，却留下了地板上的蜘蛛图像。穆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蜘蛛，蜘蛛又有什么含义。

死者眼镜随着应无予的动作移动，在他的手试图伸过来时，他突然张开嘴，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口腔，他竟然没有舌/头。

穆迟愣住了，走过去小心坐下，从腰侧摸出了小刀以防不测。

他试探着把手伸到死者面前，果然在一定范围内死者的眼睛会睁开，涣散青白的眼珠里含着怨恨，不悦的看着眼前人，一副被冒犯的模样。

穆迟站在门后，应无予侧身护在他身前。

“眼睛又闭上了。”穆迟细细看着死者，腹部的疼痛让他没办法和应无予一样蹲下，甚至弯腰也做不到，“还是触控感应式眼睛。”

不仅他这样想，应无予也这样以为。

按照前两个死者的死法，房间里都有打量的血迹。可这节车厢里干干净净，别说血液，灰尘也不见得存在。

应无予和脑袋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穆迟也没闲着。没有衣服的遮挡，死者的身体毫无保留的展示在眼前。他抓住死者的手腕，支开双臂，一寸一寸的他皮肤上看过，片刻后，视线落在了死者腰侧。

在腰侧有一道不显眼的红色疤痕，看模样是才愈合不久的。穆迟小心翼翼把死者转过身，用刀尖轻轻戳了一下伤口。

没想到这一下直接让刀尖没入了缝隙里。

穆迟和应无予对视一眼，注意到对方眼里闪过的不明情绪后，穆迟收起了手，他真的没用力。

“继续。”

两人视线碰撞，应无予握住了穆迟的手腕，手指用力，把刀送了进去。

穆迟：“……”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直起鸡皮疙瘩，却又舍不得挣开，只能任由应无予捉着。半晌后，迟钝的感官渐渐回笼，穆迟察觉到不对劲。

按住应无予的手，穆迟说：“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他身体里，好像是空的。”

刀尖没入死者身体，没有任何阻力，隐没在死者身体里的刀刃戳不到内脏，也不见血流出来。

应无予一言不发，轻轻拨动刀子，把原本细小的伤口撑大了。

一个内里模糊的血洞露了出来。

腐烂的臭味一缕缕从伤口飘了出来，像是在阳光下曝晒多天，已经坏掉的鱼。胃里翻涌的恶心感让穆迟忍不住干呕出声。

腹部绷紧时又带动了伤口，尖锐的疼痛立刻让他出了一身汗。

不用凑近伤口，头顶的吊灯明晃晃的照进了血窟窿。穆迟眼皮一抽，死者身体里竟然真是空的。没有内脏，没有骨骼，只是一副空皮囊。

“脑袋里也是空的。”应无予敲了敲死者脑袋，传出来细微的咚咚声。

整个脑袋上只剩下了一双会动的眼睛，残废的嘴和聊胜于无的鼻子。接在脑袋上的半截脖子却还有血肉。

应无予用刀尖在脑袋上挑出一个窟窿，手电筒强光一照，面皮透出了粉/嫩的红色，眼睛也带上了闪光，显得他像个活人些。

就在两人细细看时，身后的车厢门突然打开了，陌生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穆迟转头去看，被一块黑色的阴影遮住了眼睛。

来人是关石。

“看出什么了。”关石毫不见外，坐在了穆迟身边，手指在死者胳膊上用力捏了捏，留下一个个深坑。

“他的身体被掏空了。”穆迟随口道，起身就要离开。

没等支起身，关石扯他的衣摆把他拉了回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手已经快过疼痛按住了关石的手，清脆的“嘎巴”声从他的手腕处传来。关石灵活收起手，面无表情把脱臼的手腕按回了原位。

“火气真大，”关石甩甩手，“对身体不好。”

应无予阴着脸，杀意毫不掩盖的露了出来。穆迟都能感受出来，更不用说关石。他就像是一只被敌人侵犯领地的鹰，亮出锋利的爪和喙随时准备杀死敌人。

他们各坐一边，穆迟夹在中间，沉默不言。

关石一直以来的态度他装作视而不见，关石就像一只熊，对于猎物紧追不舍，就算死了也要咬一口看看真假。外边虽憨，内心冷硬如毒蛇。

“我们走吧。”穆迟不想和关石发生争执，应无予却稳坐不动，一下一下拍着死者的脑袋。

应无予不动，穆迟当然也不能走。

关石嚼着口香糖，吹了个不大不小的泡泡，“你的伤还疼吗。”

穆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关石是在问他。

“谢谢，疼不疼和你没关系。”

关石毫不在乎穆迟强硬的态度，自顾自道：“上个副本的管家我把他杀了。”

“为什么。”穆迟眉心一跳，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不是正经话。

“因为……”关石拉长声音，“因为他让你受伤了。”

穆迟怔住，一想到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有双毒蛇般耷拉着的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背后忍不住的发凉。

“轮不到你。”应无予沉声。

关石装作没听见，仍在絮絮叨叨。

“我还知道那天，你和他就藏在灵堂后面。”

穆迟：“……”

应无予：“说完了吗。”

关石哼笑一声：“说完了。”

“带着你的东西，滚。”话音刚落，一块手表扔在了关石脚边。

手表边角闪着寒光，流畅的光泽随着吊灯的摇晃反复移动。表针还在有规律的跳动。

“咔哒咔哒。”

车厢里蔓延着沉默。

穆迟微微惊讶，这是关石在梦里送给他的表。他一直以为是假的，没想到表真的存在。

关石捡起表，拇指抚/摸过表盘上的划痕。目光沉沉，突然变成了锯嘴的葫芦，沉默着起身离开了车厢。无广告网am~w~w.

他离开了，气氛却没有变得轻松。

“那块表你……”穆迟犹豫片刻，“是他在梦里送给我的。”

“我知道。”应无予放下死者头颅，手指在手电开关上不停按动。杂乱无章的声音和他面上的表情十分不符。

两人间弥漫着尴尬，不知为何，穆迟想要解释清楚，又不明白为何要解释。作为应无予的队友，他理应把与副本有关的事情告诉他。可是直觉告诉他，那不是应无予想听的。

“离他远一点，”应无予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生气了？”穆迟挠挠头，直截了当问道。

应无予按手电筒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穆迟。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接，游蛇般窜进了彼此的眼睛里。应无予半眯着眼睛，眼尾懒洋洋的向上挑起，他左手支着下巴，点点头，“是。”

“为什么。”穆迟心中一跳，朦朦胧胧，酸酸涩涩在胸/前流淌，游/走在四肢百骸，酥掉了全身。

应无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侧首点燃了烟。毫不客气的将烟圈送到穆迟面前，首尾相连的圆环在接触到穆迟柔/软蜷曲的头发时，和发尾眷眷纠/缠。

应无予没有说原因，只是将燃了半根的烟放到了穆迟指间。

死者脖颈上的切口平整光滑，没有血液溢出，甚至没有遮盖。红彤彤的血肉冲击着穆迟的心脏。忍着不适，穆迟凑近看了眼死者脖颈，到底是怎么样的武器才能切割成这样。

年轻男人试图取出死者怀里的头颅，没想到死者的眼睛突然睁开，淬着阴毒的视线冷冷看着男人，嘴唇蠕动，没人会不相信这是一种诅咒。

变故发生的太快，年轻男人/大吼一声，向后退的时候撞到了队友，两人慌作一团，屁滚尿流离开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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