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上的血在女主人来到后就停下来了，血液凝固的很快，再看过去时已经处在鲜红和暗红之间的颜色了。

老李留下处理，应无予和穆迟陪着女主人回了客厅。

女主人站在原地，眼眶再次红了起来，眼底闪过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嗫嚅半天，最终说道：“我认识她。”

“她是我朋友。”

从洗手间出来，穆迟才注意到女主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衣，死气沉沉的，和她的气质不很符合，倒像是参加葬礼的衣服。

三人起身要走，女主人看他们表情不似作假，一下慌了起来。连忙起身拉住穆迟手臂，她看起来瘦弱，力气却不小，强硬的不让走。

“不能走，”女主人头发彻底散了下来，披散在身后，“是我把你们请来的。”

“可你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穆迟装作冷硬，推开了女主人的手。

“四……四天，”女主人想了想，“也或者是五天。”

这下不光是应无予，穆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女主人的态度太过于躲闪。

老李出来时就听见了女主人的话，远远的“嗐”了一声，“不能再具体了？不然我们没法儿帮你，要不我们今天先走了吧。”

“这……”穆迟下意识去看应无予，眼前的事情似乎超出想象了。

突然，他眼皮一条，余光看到了更加鲜红的颜色。穆迟抬头去看，原本洁净的镜子上出现了两行血迹，正如流出的泪。

应无予拉住穆迟的衣袖，让他不要动，自己把衣服塞回了脏衣篓又关上了柜子，做完这一切，应无予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暗红的血迹过于显眼，穆迟想不注意到都难。洗手间的风格偏简洁，突然出现的血迹与这里格格不入。

说着，他顺手从沙发旁的地上单手拎起了背包，“穆迟，你说呢。”

穆迟瞥了他一眼，“嗯，可以。”

她咬着指甲，似乎丝毫不记得上面还有精致的美甲，穆迟看着淡色美甲碎片粘在她唇上，还有不时露出来的洁白牙齿，恶寒忍不住的升起，移开视线后，他才发现手里出了冷汗。

女主人看到镜子上的血迹时眼眶渐渐发红，鼻子也紧跟着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想到了什么。她颤/抖着身体，柔柔弱弱，说让人心生怜惜也不为过。

“……出现过，”女主人捂住嘴巴，慢慢开始啃咬指甲，“从几天前就开始了，不然我也不会请你们来。”

“说说吧。”应无予长腿一伸，坐在了沙发上。

女主人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习惯性的蜷缩身体，鬓边有头发散落下来，在脸旁晃晃悠悠，遮住了她躲闪的目光，“我都告诉你们了。”

穆迟和应无予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三人再次坐下来，女主人拢了拢身上的毛衣外套，呵出一口冷气。白色雾气在空中变成一个圆，穆迟指尖抹过鼻子，房子里确实很冷。

房间里的空调没有开启制热，也没有地暖，温度比外面高不到哪里去。

穆迟搓了搓手，把手藏进衣袖，手肘自然搭在了应无予胳膊上。即使隔着厚重的羽绒服，放久了还能感到温热。

“她叫喜妹，是我同乡。”女主人缓缓说道，“她五天之前死了。”

穆迟：“怎么死的。”

“……跳楼，”女主人眼底泛红，肩膀止不住颤/抖，“就从这栋楼跳下去的，我在现场。”

女主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怖的回忆，神经质的不断咬指甲，光秃秃的指甲深可见肉，穆迟看过去时，女主人正好咬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流了出来，粘在了她的牙齿上。

按照女主人的话，喜妹是她同乡，两人外出打工多年，一直住在一起，好不容易攒钱买了这套房，喜妹却不知道为何跳楼自杀了，甚至没留下一句遗言。

“喜妹是孤儿，”女主人拒绝了老李递过来的纸巾，自己扯了一张，“她所有的后事是我准备的。”

“灵堂在哪。”应无予道。

“在楼下，”女主人说，“我们没什么朋友，喜妹也不喜欢热闹，所以我只简单布置了灵堂，没有告诉别人。”

听起来没问题，穆迟暗道。

“我都告诉你们了，”女主人微微前倾，“你们有办法吗。”

“还有一个问题，”穆迟道，“既然你和喜妹是朋友，为什么还要请我们来除掉她。”

女主人怔了片刻，露出惨白的笑，“逝者安息总没有错。”

穆迟：“……”

他竟然没有话来反驳。

从女主人家出来，

穆迟咳了一声唤醒了楼道的声控灯，他们现在要去喜妹跳楼的地方。

通往楼顶的通道在本号楼的另一单元里，他们现在就要去那里，外面天渐渐黑了，零零碎碎飘着并不明显的雪花。

穆迟走在前面，走到一楼后顺手打开了单元门。

他眼前一闪，穆迟猝不及防撞到了一片白。

“艹。”穆迟低骂一声，握着单元门的手僵住。面前的情况下了他一跳，直接让他顿在原地，瞳孔放大，心砰砰跳不停。

正对单元门的地方竟然搭建了一座灵堂，以穆迟的视力，恰好看到了摆在灵堂正中央的遗照。

他怔愣片刻，一双手从身后搭在了他手上，代替他关上了单元门。

“不怕。”头顶传来熟悉的温热，恰当好处的安抚了穆迟紧绷的情绪。

应无予按着穆迟的指尖，一点点施加力，试图让穆迟转移注意力。

穆迟确实被吓到了，但他毕竟是个成年人，被用哄小孩子的方式哄，着实让他脸上发烫，所有的惊吓都随着热意从毛孔散发了出去。

“我没事了。”穆迟避开应无予的手，堪堪向后移了一步，站到了老李身边。

应无予收回手，目光变得深沉，潮水般扑在穆迟身上。

穆迟当做没有看见，转身去看灵堂。

老李看着他们，在应无予从他身边经过时无缘无故被瞪了一眼。老李心道，你们两个不和谐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应无予和穆迟关系不正常。

他一边腹诽，还得跟上两人。

灵堂占地不大，里面放着棺材和几个纸扎人，还有一台黑白小电视在循环播放着戏曲。咿咿呀呀的声音从破旧音箱里传出，听不清到底在唱的什么词。

在供桌上摆放着遗照和贡品。

穆迟与供桌拉开了些距离，在他面前还有个用来烧纸的铜盆，有烧了半块的金箔元宝掉在了外面，和灰烬混在了一起。

遗照上的女人很年轻，即使是黑白照片也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透亮有神，扬起的嘴角下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是很端庄大方的长相。

在他看遗照的时候，应无予和老李进了灵堂。棺材安放在木板凳上，让棺材隔绝了地气。棺材两旁的纸人和纸扎品都很平常，挑不出错处。

转了一圈，灵堂里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临走前，穆迟想了想，抽出了三根香插在了遗照前的炉灰里。比起孤零零的一对白烛陪伴，多三根香也不算什么。

上完香后三人离开了，并没有看到在他们走后，一阵风吹过，燃着的三根香突然折了两根。

香最忌讳两短一长。

可以上楼顶的单元没有安装单元门，用的仍是初始的木门，轻轻一推就能打开，还带回弹。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顶楼，甚至通往楼顶的门也没有锁。

天已经黑了，雪也大了起来，落在头发上不一会儿就能湿一片。有雪飘进衣领，穆迟缩起肩膀，死死守住任何一道防线。

太冷了，这是他来这里后遇到的第一个冬天。

从领口源源不断冒出的热气释放了穆迟冻僵的下巴，让他得以时不时给双手哈几口气。

女主人没说喜妹是在哪个位置跳下去的，他们只能一寸寸找。

终于，在女主人那一单元的楼顶上他们找到了线索——一枚戒指。

钻石戒指放在栏杆下，若不是反射出了手电的光，很难发现。穆迟抚开落在上面的薄薄一层雪，捏着戒指圈把它拿了下来。

“这不是女主人的戒指吗。”他诧异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老李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不过她这个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穆迟挑眉，“上面的钻石是假的？”

“对，”老李掂了掂，“一眼就能看出来。”

穆迟对钻石之类的不感兴趣，也不明白老李是怎么看出来的。只见他打开背包，在乱糟糟的一团中翻出了个手指长的紫光灯。

经过他一番操作，最终得出来之前的结论：钻石就是假的。

穆迟：“……”

“过来看。”应无予说。

穆迟走过去，学着应无予的模样扒在栏杆上，伸长脖子去看楼下。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面对的地方正是喜妹的灵堂。

应无予沉默，指尖敲了敲，眉间带上不悦，“多长时间了。”

穆迟很快反应过来，把配合应无予把女主人叫了过来。

“之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穆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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