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佩扭头四处张望，希望在最后时刻能看到林宏铭的身影。

“他不会来的。”王舒看出子佩的用意，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告诉他乘哪趟列车，所以他不会来的。再说我也不想让他有负担，这样一走了之也许是最好的分别方式。”

无奈之下，子佩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子昂留在家里，每天出门前都会给他布置一项画画的作业。有时候是窗外的风景，有时候是房间里的一个物件。因为子昂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能安静下来，这样他可以一边画画一边等自己回来。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十几天，一天早晨子佩发现屋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供子昂画了，这可真叫百密一疏。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子佩焦急地在屋里转悠。

“那你怎么知道不会留给他遗憾呢？”

为了避免坐吃山空，叶子佩找到了一份距离自己出租屋不太远的网络配送中心分拣蔬菜的工作。用户前一天在APP上下单，分拣人员第二天上午十点之前根据客户的订单把蔬菜打包装袋。按单计件提成，工资不高，工作强度却很大，但时间可以把控。这也是叶子佩选择这项工作的原因，因为所有的工作都会在上午十点钟左右完成。这样她就可以有充分的时间赶回家给子昂做饭，而且还可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买到便宜的食材，也省去了外出采购的时间。

其实在找到这份工作之前，叶子佩在网上已经应聘拿到了一份offer，是网课家庭教师。她心理还是向往当一名给学生答疑解惑的老师，不单单因为自己是师范毕业生，更主要的是对这个职业的执着与喜爱。但这份工作需要自备一部电脑，她后悔没有把子昂遗落在艾米丽甜品店里的平板电脑随身带来。不过带来也是枉然，因为还有网费也是要自己负担的。她打听了一下，申请宽带至少要预交半年的钱，差不多也要小一千的费用。思来想去子佩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这份工作。

每天吃过早饭，子佩会安排子昂独自留在房间里画一幅油画，这样她可以安心去分拣中心上班。起初因为不放心子昂一个人在家，子佩每天都是带着他一起去配送中心上班的，可是笨拙又有些顽皮的子昂总是影响别人工作，因为好奇还会损坏一些物品，搞得子佩跟在他身后赔偿，有时赚的还没有赔的多。

王舒莞尔一笑，故作轻松地挥手告别。

叶子佩看到了她笑容里的苦涩与无奈，还有些许的留恋与怅然。可是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默默看着她远处，默默地祝福她别后经年有个好归宿……

清明过后，春天的步伐越来越明显了。春风驰巧如剪刀，蛰伏了一冬的姹紫嫣红竞相吐露，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一片片娇嫩嫩绿油油的草坪又映入人们的视野。疫情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天高云阔的景色总是让人舒爽惬意，也对未来的日子增添了些许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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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舒最终还是走了，在春光日渐明媚，万物即将复苏的季节。她走得很孤独，只有叶子佩前来送行。

因为新冠疫情的原因，火车站非常清冷，进出的旅客寥寥无几，反到是身穿防疫服的大白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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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还没有复工。每次经过时子佩都会往院子了瞭望一下，那里堆放着一些玩具，落满灰尘，而且教室的玻璃也变得越来越污灰，已经看不清教室里面的样子了。

重新开园看来是遥遥无期了。子佩不想动用林宏铭卡里的钱，她还是想找机会把银行卡还给林宏铭。

子佩替王舒难过，他不相信林宏铭在知道王舒对他的暗恋后还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即使不愿接纳这份感情，但对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也不应该连送别的勇气都没有吧。

“嗯。”王舒转身欲离开，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对不起子佩，当初我总是找茬为难你，你却不计前嫌来送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让我……离开这座城市时心理没那么难过。”

王舒的话让子佩感觉有些伤感，她不明白王舒对林宏铭十几年的眷恋，深沉而艰辛，她为什么要选择用这种矜持的方式去守望深埋心底的真情呢。爱一个人不是要说出来的吗？不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吗？

“傻姑娘，车站送别，那是电视剧里的桥段，而且一定发生在男女主角之间，可我不是他的女主角，从来不是！”王舒的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对不起，我……”王舒无奈又卑微的话让子佩的心理不是滋味，她自责地想假若自己没有出现在林宏铭的世界里，那王舒的生活里是不是就会多一些璀璨的光环呢？

“哎！你太勤奋了，我看我找不到什么可以供你画的了。”子佩摊开双手无奈地看着子昂。

“可以画你呀！”子昂兴奋地手指子佩。

“要我当模特？可是我要上班的。”子佩摇头，内心却荡起一丝涟漪，她想起了子昂在美院的时候邀请自己当他专属模特的情景。

“没关系的，让我仔细看看你，我会记在这里的。”子昂敲打一下自己的脑壳笑着对子佩说。

子昂说着话一跃来到子佩的眼前，眼神烁烁放光，而且越凑越近，子佩已在他明亮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子佩的心脏忽然突突突狂跳起来，许久不曾体会的遥远的感觉霎时扑面而来包围了叶子佩。她感觉脸颊燥热，手脚冰凉，眩乎间不知不觉地扬起脸颊微微地合上了双眸。

“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十几年了，我只是他的一名雇员，一名资深雇员。”王舒看出子佩脸上流露出的不自然的表情连忙解释，“世界万物都自有定数，就像宇宙中的天体，谁围着谁转那可是上亿年的造化。所以……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一切都是自然演化。我呢，也三十多好几了，该回家嫁人了。”

“没想到我离开这里，最后送别的人是你。”王舒内心充满了感激。回想起几年前跟叶子佩在湘攸茶楼共事时，自己处处刁难打压叶子佩，可是当自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十几年，承载了自己最美年华的城市时，却是当初自己因妒生恨笃定为情敌的人送行。

“路上小心，口罩一定要戴好。”子佩叮嘱王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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