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说着，欲言又止。眼冒泪花。

“娘，那周氏是不是又来找您了？”冯月娘一针见血，直接揪住了问题的关键。

她是绝不能就这般将就她的！

“她想要多少银子？”冯月娘不笑得那周氏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她觉着这人想开铺子定然非真，只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罢了，不过她倒是乐意奉陪，先看看周氏欲用何计。

李氏抬手蹭了蹭眼角的泪，紧跟着又叹了一口气，而后朝冯月娘点了点头。

冯月娘听罢，不由露出预想之中的笑意，那笑，带着三分了然七分嘲讽。

李氏一见冯月娘露出如是笑容，便当机了然其态度，忙开口补充道：“月娘啊，李氏人虽品行不端，但他跟你哥你这么多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能对你大哥这般不离不弃亦算是难得，不如咱就再帮她这最后一次？借她些银子，让她去开那个干货铺子，今后她活得是好是坏，咱都再不管不顾了。”

李氏说得信誓旦旦，但冯月娘知晓她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卖软扮乖，如此这般，那周氏岂不成了第二个冯老三？成了他家的无底黑洞？

没曾想这不过几日的光景，她竟又要开始闹腾了。

“娘知晓，娘都知晓，娘也恨了当初怎么就叫你大哥娶了这么个女人……”李氏满眼为难，亦是满眼苦楚。随即，她泪眼婆娑地将冯月娘的手拉的更紧了。

冯月娘知晓她娘这副模样，定然是又被那周氏给说服了，这才借着李氏又不知耍什么把戏呢。

前一日，冯月娘和冯月半二人收工回到家中，他二人之母李氏已将晚饭准备妥当，而那冯老三这些时日，因着能从冯月娘手里拿钱，便时常在外酗酒、滥赌，经常连着两三日不归家，唯有等手头的钱输光了、用尽了，才舍得回来，一回来没别的事儿，便又向冯月娘伸手讨钱。

不过冯月娘倒也不十分在意，冯老三早前刚被各个赌场下了封杀令，眼下只能去暗处的小作坊，赌上几把小的，影响到也不十分大。

况且冯老三不在，他们娘三个便可以落得清净，这冯家小院也是成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正蜷缩在榻上捂着大厚被的冯月娘，听到何夫人所言，心中不免满怀感动，而那些个说周氏不好的言论亦是叫她心生快意，思绪不由回到前一晚上与李氏的谈话，以及与那周氏荷塘对谈。

冯月娘不语，只是反手握住她娘的手，以示抚慰，静待李氏开口。

只见那李氏沉默半晌，才为难地开了口：“月娘，周氏她想问你借些银子，说是前些日子在市集上认识了一个从外地来的捣腾干货的人。眼见这干货生意好做。便想好生开个干货铺子。”

“月娘，现下你和阿伴都在我跟前儿，眼见着咱们的生活变好起来了，但是你大哥他，他成日只想着考取功名，满心扑在书里，不出去跑生意，也不下地干农活儿，他们那个家呀，就全靠你这嫂子撑着，这些邻里乡亲总说你大哥是吃软饭的软蛋。你大哥他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些个毫不介意，但你那大嫂……”

她知晓她这娘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根本常藏不住心事。

“唉……”李氏长叹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开了口。

“呵——她的闲工夫倒是多，此前说要与我学手艺，可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咱们家非但不好生学，倒像是我们请了个主子回来。娘，这些您也是见着了的吧？我早前便说过，该帮衬的咱一定帮衬。但如若咱给了她这个脸，她自己却不要脸还屡次三番挑拨离间，作死作妖，您叫我如何还容得下她？”

冯月娘对那周氏不满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前些日子自己叫她遭了那拉肚子的罪，她便屡次跑到冯老三跟前儿煽风点火，搞得冯老三一回家便少不了一番大闹，搅得家中不得安宁。

李氏垂下了头，面上显得有些局促，握住冯月娘的手微微发了汗。

冯月娘见状，心头已有了个底，想来那周氏必然是又狮子大开口了一番。

“她要……”李氏半吞半吐，终于将那个数字说了出来：“她想要八十两。”

听到这数字的时候，冯月娘一愣，随即又相当释然地笑了。

好家伙！她早知周氏脸皮厚，却没成想能厚到这个地步，不对，她根本是不要脸！

她当自己这钱是捡来的吗？自己刚开张，还不足月，前期投入和眼下之利润才刚刚持平，她竟已想从自己这里划拉走这么多钱了，如此这般，她冯月娘若是还要忍，若是还不给她一些真正的颜色看看，那她便是在给自己找活罪受！

此时不制住她，更待何时？

李氏眼见冯月娘迟迟不开口，才又跟着说道：“月娘啊，你不用急着答应啊！娘也没答应他，只是她说今晚上想见一见你，跟你道个歉，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委实叫人糟心。”

“哦？”冯月娘这一听，觉得甚是稀奇。

这周氏还有朝自己低头赔礼道歉的一天？总之，她是不信的，但是她对周氏此番意欲何为的好奇之心更甚。

“行呀！那我去！她可有说约在何处？”冯月娘十分爽快地应了下来。

“姐，你要去哪儿？但带上我一块儿！”正在这时，从柴房里洗完碗出来的冯月半恰好听到冯月娘这一声干脆的应答，便在衣裳上擦擦手，满面兴奋，欲同她一道去。

“哎呀，你就别瞎凑热闹了！”李氏连忙拒绝了冯月半的请求，随即转头对冯月娘说道：“她约你去那村边儿的荷塘，说那景色好，适合谈天。”

“谁、谁、谁、谁！约我姐了？！何良远还是那徐伯贤？”冯月半一听相约在荷塘，眼睛登时大了起来，声音亦是拔高了八度。

“是你那恬不知耻的，大嫂。”冯月娘摊摊手，丝毫不避讳自己对周氏的厌恶。

“有病吧她！大晚上约在那乌漆嘛黑的荷塘看景色？我觉着这人定然是没安好心！要我说，姐你可别去！”冯月半一时丝毫不加掩饰，依旧直言直语。

李氏那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抬眼望了望冯月娘，冯月娘便朝她笑笑宽慰道：“娘，您放心，这荷塘之约，我定会去的，另外，我做事也有分寸，如果她真心诚意的致歉，那我也便不会驳了她的面子，至于那八十两银子，还得容后再议。”

冯月娘自知不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拿捏，眼下她只不过是不想让李氏难堪，于是便顺遂了她的请求，不过若是那周氏若是再敢在她面前耍什么花招，她没使出来的手段还多着呢！

后来冯月娘答应每次给他几两银子，供他挥霍，不问去处，等年底复盘，再给他分成，才终于将其稳住了，而后冯月娘念在自家大哥冯月痕的面子上，又给了周氏些甜头，这才得以安生几日。

这日他们和往常一样，在饭桌上由天南说至地北，一家人言笑晏晏，和乐融融。但今日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冯月娘留意到其母李氏似有心事一般，总是不自觉地走神，与他二人的谈天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晚饭过后，冯月娘不放心，便问了起来：“娘，您是否有什么心事？今儿个您自己在家，莫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冯月娘试探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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