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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将计就计

  • 作者:谶溪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7-13 02:57:42
  • 字数:32580

欧阳雪用手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连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都看出来她是欧阳雪,朝夕相处的他为什么看不出来?

暗处,拓跋宏把紧握的手松开了。

“没什么,躺累了出去走走。宏,传国玉玺在哪儿?我想看看。”

拓跋宏宠溺地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上次拿去砸完核桃之后不是一直在你这儿吗?”

晚上夜色浓重,在这漆黑之下御林军加紧巡逻,免得有刺客进宫行刺。可就在如此严密的巡逻下,却有人无声息地出进皇宫。

“好你个拓跋宏!”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留在拓跋宏身边,想办法找到玉玺。”

“是。”丹雪说完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宫中。

拓跋宏站在龙华殿门口等着她,手里还拿了一件披风,见她出现连忙给她披上。“雪,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而且你还有伤。”

丹雪用颤抖的声音说:“少主说只要取代欧阳雪即可,莫伤了她,找机会把她带出宫。”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他手越收越紧,丹雪快喘不过气来。

“少主明鉴,我并没有伤她!丹雪本想带她出来,只是拓跋宏回来了,无奈之下丹雪只好刺伤自己,拓跋宏以为是她刺伤我便对她出手了。”

“[嗻。]”成公公退下了。

拓跋宏向大牢的方向走去。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欧阳雪坐在冰冷的地上,看了看密不透风的牢房,无奈地笑笑,拓跋宏连真假都分不清吗?就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连真相都不愿意查找吗?想着欧阳雪咳嗽起来,吐了几口血,拓跋宏那一掌下来之前的无力感消失了,但心肺像撕裂一般难受,连呼吸都疼。正当她黯然神伤时,牢房外响起刀剑碰撞声,打斗声停止的时候,她的牢门被打开了。首先映入欧阳雪眼帘的是剑上反射来的寒光,听见的是剑上的血往下滴落的声音,她抬头看清来人的面貌。

拓跋宏闭眼吸了口气,召来成公公,“[去,把有人假冒欧阳雪行刺,失手被抓的事情传到宫外……]”

“这么说欧阳雪是拓跋宏伤的?”他松开了丹雪。

“是……”丹雪远离他几步回答。

赫连墨寒想了想说:“好,我以后再来看你。”他很快隐去了踪影。

“快来人,刺客在那里!”门外传来御林军的脚步声,看样子人数不少。

“我没事。你快走吧,当心被抓。”欧阳雪说出这几个字就感觉用尽浑身力气。

还是宫外的那棵树下,丹雪向那个被称为南宫的人回禀事情。

“少主,我已成功留在拓跋宏身边。”

“嗯?是嘛,我都忘了……我去找找。”丹雪听见拓跋宏的话十分紧张地说。

“不用找了。”拓跋宏严肃地说,然而下一句都转变了语气,“上次砸完核桃你就把它放在一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乱丢,我已经把它收好了,就放在御书房,明天我就给你拿来。”

“好……”丹雪不敢再说什么,怕拓跋宏发现破绽。

第二天,丹雪趁拓跋宏上早朝之时顺利溜进了御书房,一阵翻箱倒柜之后终于找到了传国玉玺,她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刚下朝啸就来到拓跋宏面前汇报着什么。

“[主子,用不用把玉玺追回?]”

“[不用。你继续盯着。]”

“[主子,昨晚她出宫了,动作太快属下……没跟住。]”

“[无妨。不用说朕也知道是去干什么了。]”不就是报告行动吗?

午后,赫连墨寒又闯入牢房中,取出一颗治伤的药给欧阳雪服下。

“你怎么会进宫?”欧阳雪服下药感觉好多了。

“第一次见你时,你说你叫欧阳雪,那次皇帝在县衙开堂审案,我看见你之后猜出了一些事情,最近传闻有人假冒欧阳雪进宫行刺,昨日我提剑前来想杀了假冒你的人,却发现是你。”赫连墨寒昨天来不过以为丹雪失手了,来杀人灭口罢了。

“你都能认出我,他为什么认不出?”欧阳雪感觉鼻子一酸,想竭力忍住泪水,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盈眶而出。

赫连墨寒见她这么伤心,轻轻地把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安慰着她。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拓跋宏如此狠心,不值得你倾心相待。”赫连墨寒小心翼翼地问。

欧阳雪闻言一把推开他,背对着他。“我不信他会如此。墨寒,我要在这里等他。”

“你……”赫连墨寒不知如何形容她,准备打晕她直接扛走。

“吧嗒”一声,一个石块从牢房仅有的缝隙扔进来。

“谁?”赫连墨寒警惕地转身,这一声也惊动了欧阳雪。她转身看着赫连墨寒,说:“你走吧,不用再来了。”

赫连墨寒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皇上既然已经看出她是真的欧阳雪,为什么还这么对她?]”赫连墨寒走到外面看着面前一脸怒色的人说。

“[若不是为了引你出来,朕又何必把她关起来,若不是给她下毒,朕又何必出手伤她?]”拓跋宏脸上露出无奈又后悔的神色,“[在万华客栈中朕就注意到了你,上次在赤云峰上劫走丞相的也是你,这次你又想如何?有什么事冲朕来即可,何必把她也牵扯进来?]”

“[你说给她下毒?]”赫连墨寒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丹雪有事瞒着他,不过现在还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至少在这个皇帝面前不能有丝毫慌乱。他迅速镇定下来,开口说:“[是又怎样。难不成凭这一点就想给我定罪?皇上还是先抓住我再说吧。]”赫连墨寒用目光扫视了一下牢房门口倒下的御林军,这在拓跋宏看来是赤裸裸的挑衅。

“[看来我们还是要比试一番了。]”拓跋宏握紧拳头。

下一刻二人剑拔弩张,迅速出手,剑上的寒光映在两人的脸上,眼中闪出凛冽之气。二人僵持了许久,最后又同时收手。

“[我倒是小看皇上了,受伤了还能撑这么久。]”赫连墨寒忍住肺里气血翻滚,故作轻松地说。他没想到的是拓跋宏的蚀骨浸髓散的毒已经解了,不过是谁给拓跋宏解毒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拓跋宏也轻松地笑了。“[较量最怕的便是轻敌,你犯了大忌。]”

“[今日就先告辞了。]”赫连墨寒说完就跃过宫墙离开了。

拓跋宏见他离开,刚才伪装的轻松状倾然倒塌,他掩唇吐出一口血,刚才真是太冒险了。

赫连墨寒离开牢房后并没有走,而是去了丹雪的房间。

“不是说过不许伤她的吗?你把本少主的话当耳旁风了?盟主阁可不需要不听话的属下。”

“少主饶命!丹雪这么做只是为了少主的大计。”丹雪跪地求饶。“少主,传国玉玺我已经拿到了。”

丹雪把偷到的玉玺交给赫连墨寒,赫连墨寒接过后却把它捏成粉末。“蠢货!拓跋宏已经发现你是假的,你认为他会把真的传国玉玺给你吗?玉玺若这么容易就能拿到本少主何必如此费劲?”

赫连墨寒递给丹雪一个小瓶子。

“少主,这是……”丹雪不解地问,生怕他一怒之下让自己服毒自尽。

“找机会给拓跋宏下毒,这次不许失手,否则,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赫连墨寒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他知道丹雪给欧阳雪下毒,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交给拓跋宏处置而已。说完赫连墨寒就离开了她的住处,离开时瞥了一眼暗处隐藏的人。“啸风啊啸风,快去告诉你的好主子吧。”他自言自语说。

赫连墨寒离开后,丹雪就去拓跋宏的寝殿中在他所喝茶水中下了毒,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既然拓跋宏已经识破她了,她也不能再装下去了。拓跋宏进入寝殿,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脂粉味便知道该来的人已经来过了,不过她干了什么“啸”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了。

拓跋宏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茶,小饮一口,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将计就计,硬生生逼出一口血,晕倒在桌上。丹雪从门外进来见他已经倒地,也没有仔细查探,反而快步离开了。拓跋宏见她跌跌撞撞跑出去,坐了起来,将嘴里的茶吐了出来,擦干嘴角的血迹。

“已经知道被识破了,还敢让她下毒,看来是想让朕处理她啊。”拓跋宏清楚地分晰。

“[主子,她朝牢房的方向去了。]”啸回禀道。

拓跋宏听见后连忙往牢房赶去。

丹雪打开牢门,看见奄奄一息的欧阳雪,平静地说:“欧阳雪,明明我们有一样的脸,为什么他心里只有你?让我进宫也只是为了接你出来。”

“你说的‘他’是谁?”欧阳雪坐在地上扬起惨白的脸盯着丹雪。

“他知道我想杀你,这次他没想放过我,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丹雪说着拿出匕首朝欧阳雪刺来,欧阳雪艰难地从地上起来躲开这一下,丹雪又将匕首对准欧阳雪,欧阳雪大喘气,无力躲开,只绝望地闭上了眼晴,谁知刺来的匕首还没靠近欧阳雪就已经被打飞了,丹雪的虎口被震地发麻。拓跋宏出现在欧阳雪身后,搂住她的肩膀。

“你没死?”丹雪眼中充满绝望地看着拓跋宏。

“下毒这么愚蠢的办法竟然还有人敢用?若朕连这些把戏都看不穿,朕还能坐上这个皇位这么多年吗?只是朕有个疑问,堂堂欧阳小姐为何要帮着盟主阁做事?”

“臣女也有个疑问,皇上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何在我嫁祸给她时不识破?就为了利用我引出幕后之人还忍心打伤她?当真是无情,欧阳雪,你看清楚你喜欢的究竟是什么人。”丹雪静静地道出事实,却是句句离间二人的关系。

“住嘴!”拓跋宏眼里闪出一丝狠戾,出手掐住了丹雪的脖子,却没感觉到自己手上有些不对劲。利用了欧阳雪的事情他自会找机会告诉她,但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则显得他无情无义。

“皇上是害怕我说出事实吗?都到这个地步了,皇上还在乎伤不伤她的心吗?”丹雪继续激怒拓跋宏。拓跋宏察觉她的意图放开她,点了她的哑穴说:“来人,将此人押入死牢,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去!”拓跋宏对门口的侍卫说。

门口的侍卫马上进来将丹雪带入了一旁的死牢。拓跋宏处理完丹雪才转身对欧阳雪说:“雪,一切都过去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慢慢给你解释。”

拓跋宏准备打横抱起欧阳雪,后者使出全身力气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拨开拓跋宏的手。“她说的是真的吗?”

拓跋宏很为难,最后点点头。“雪,这个事情回去再给你解释。”

欧阳雪挣开他。“皇上若是玩够了就回去吧。我不是你的玩具,供你三番五次消遣。”

“雪,不要叫我‘皇上’好不好?”拓跋宏极其温柔地说。

“皇上是君,我欧阳雪只是一介平民,也可能在皇上心中连平民都算不上,怎敢直呼皇上民讳?”欧阳雪扬起脸盯着拓跋宏,拓跋宏从她眼中看见了泪花,“我在牢里每天能盼着你能认出真正的我,从牢里接我出去。可你呢?明明知道真相还装作不知道,就算为了引出幕后主使也要打伤我,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不会配合吗?”

拓跋宏把她揽到怀里,安慰她:“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这么做。但你的伤已经拖了这么多天,再不治会落下病根的。我带你回宫。”拓跋宏没有解释丹雪给她下毒的事。抱起她朝龙华殿走去,欧阳雪在他怀里死命挣扎着,见挣扎不过便对着他的肩膀咬下去,拓跋宏忍着痛依旧走着。

走到寝殿,拓跋宏把欧阳雪放在床上,但动作显然有些吃力,上次的伤还没有好,今天早上打了一场又有了内伤,刚才还被欧阳雪咬了一口,肩膀还在滴血。

“雪,我以后绝不会再伤你了。这次事出有因。”拓跋宏把欧阳雪揽在怀里。

“你放开!我不想与你有任何关系。”欧阳雪想动手反抗却被拓跋宏点了穴。拓跋宏宣来太医给她诊治,太医来了之后他却晕倒在欧阳雪身边。宫女们连忙上前把拓跋宏扶上床躺在欧阳雪身边。

太医给二人诊完以后开了副药方就交给宫女去煎药了,转身对欧阳雪说:“姑娘莫要再害皇上了,皇上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药端来以后就放在欧阳雪旁边,欧阳雪把那碗药动都没动。

柳含将药递给欧阳雪。“姑娘,这是你的药,皇上的药还没熬好。你喝一点吧,否则皇上醒来又要责备奴婢了。”

“你端走吧,我不想喝。”欧阳雪睁开眼看了看那碗药将头别开,用干裂的嘴唇说。

“姑娘,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呀,你好歹喝几口,要不柳含喂你?”柳含又将药住欧阳雪面前送了送。谁知欧阳雪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药碗在地上摔碎了,药溅了一地。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声音把昏迷的拓跋宏都吵醒了,看见满地的药皱了皱眉开口道。

“皇上恕罪。柳含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欧阳姑娘不肯喝药。”柳含见拓跋宏醒来连忙磕头请罪。

“收拾一下,去太医院重新熬一碗。”

“是。”柳含说着就出去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为什么不肯喝药?”拓跋宏从床上下来坐在床边看着她说。

“[皇上,您的药。]”成公公见拓跋宏起来了就把药端了过来。

“[朕不急,你先放下吧。]”拓跋宏还是看着欧阳雪。过了一会儿,柳含把又熬好的药端进来,拓跋宏接过药碗让柳含先出去了。他吹了吹滚烫的药,直到药温差不多了,自己猛灌一口,俯下身,对着欧阳雪的口给她灌下去,欧阳雪惊地瞪大眼睛,恨不得将拓跋宏瞪出一个洞来。拓跋宏放下药碗,说:“我若不用这种方式,你一定不会喝药的,你若是恨我就恨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给你喂药了。触感不错。”

“你!……”欧阳雪气得无话可说。

拓跋宏给她喂充药才端起自己的药一饮而尽。

“你这几天在牢里吃得很少,等药效发挥地差不多了我让人熬点粥。”拓跋宏说。欧阳雪转头不再看他。

“你就那么恨我吗?”拓跋宏突然咳嗽了几声,他捂嘴慌张地出去。“你等一下。”

拓跋宏出了龙华殿的门,在无人的角落里把手取下,吐出含在嘴里的血。

“怎么伤成这样?”林慕羽过来就看见他吐血了,连忙递给他一块手帕。在查抄了赫连冥玄的家产,并且赫连冥玄失踪后,拓跋宏就封林慕羽为丞相了,他能出入皇宫也不奇怪。

“无妨,没她伤得重。”拓跋宏接过手帕擦干嘴角残留的血说。

“看她的样子你没告诉她?”

“嗯。”拓跋宏擦完血把手帕放在袖中,“手帕就不用还了吧?”

“你给我我也不要。拓跋宏,你真的没告诉她你怕她有危险除了上朝之外一直在牢外守着她?”林慕羽一脸震惊,“你不告诉她她怎么知道?你不说我替你说。”

拓跋宏一把拉住林慕羽。“你不许告诉她,否则我把你假扮我的事说出去。玉玺用来砸核桃?这么荒唐的事你也编得出来。我要真有你这么荒唐,这皇位还坐不坐了?”

“拓跋宏,你想清楚再说。是你叫我假扮你去和假的欧阳雪你侬我侬的,也是你说的让我告诉她假玉玺的位置,至于如何说让我自由发挥的,你怎么能怨我?好歹我也替你批了几天奏折。”林慕羽说。那天拓跋宏把假欧阳雪进言行刺的事传到宫外之后就召他进宫了。听见拓跋宏的计划和打伤欧阳雪,他本来想和拓跋宏翻脸可听说拓跋宏是为了给欧阳雪解毒也就原谅他了。拓跋宏把欧阳雪关在牢里也只是为了减少她身边的危险,又怕出万一就日夜守候,叫林慕羽易容成他的样子应付假的欧阳雪。

“咳咳咳……”拓跋宏又咳嗽了几声。“反正你不许告诉她。”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我不说就不能找别人说吗?林慕羽敷衍地答应了。“那我先去看看她,你也几天没合眼了,先休息一下吧。”林慕羽说完踏入龙华殿。

“羽哥哥?”欧阳雪看见林慕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你怎么这么任性,身体是自己的本钱,怎么连身体都不顾?拓跋宏……”林慕羽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

“羽哥哥,你不用替拓跋宏说好话了,我是不会原谅他的。”欧阳雪打断他。

“行,那便不说拓跋宏了。来,喝点粥吧。”林慕羽见宫人把粥端过来了,接过来对她说。

“好。”欧阳雪拿起粥碗一口一口地喝着。门外拓跋宏看她肯喝粥了,安心了不少,转身去处理真正的欧阳小姐的事。

“皇上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丹雪被铁链拴挂起来,却还是不肯屈服。

“毕竟你是欧阳良楚的女儿,朕不会杀你。盟主阁有什么计划你还是不肯说吗?”拓跋宏来了就审问她。

“是我对不起我爹,不肯听话乱跑出去,皇上要杀要剐请便,反正我死了不是还有一个假的来稳住我爹吗?不过盟主阁有什么计划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替盟主阁做事?”

“我从未替盟主阁做事,我只是替他做事。虽然他喜欢的不是我,可我为了他万死不辞。”丹雪闭上眼睛回忆着心中的人。

“你知不知道他知道朕已经识破了你,但还是让你来下毒。”

丹雪伤心地点点头。“知道。他知道我伤了他重要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但我没想到他会借刀杀人。”

“你也是被他利用了。朕不会杀你,但朕也不会放了你,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拓跋宏说完快步离开。

“皇上,你比他有情有义,但是,对不住了。”丹雪小声说着。

拓跋宏听见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离开了。晚上,拓跋宏回到寝殿中准备休息。他看着软榻上熟睡的欧阳雪,过去摸了摸她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颊,最近她瘦了许多。拓跋宏笑着抱起她朝龙床上走去,这软榻虽软哪有床上睡觉舒服?

欧阳雪被他抱到床上时一下惊醒了,她看着拓跋宏近在咫尺的脸,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霸道,只会强迫别人吗?我已许久没踏入后宫了,今夜我想尝尝你的滋味。”拓跋宏将欧阳雪平放在床上,俯身在她耳边轻语着,热气使得欧阳雪觉得耳朵痒痒的,可她没有力气推开拓跋宏,只能用眼睛瞪着他。“拓跋宏,你可以试试,我相信你会后悔的。”

拓跋宏闻言心里一震,起身朝殿外走去。“开玩笑而已,别当真。你在这里休息吧。”拓跋宏发现自己今天总有些不对劲,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刚才差一点伤害到欧阳雪了。拓跋宏出去冲了凉水,感觉自己平静下来后去找丹雪问个清楚。

丹雪见到拓跋宏再次到来,没有任何惊讶。像早就知道一般开口:“皇上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我以为至少三天。”

“你做了什么?”拓跋宏皱眉问道。

丹雪突然笑了。“我下了苗疆心蛊。”

拓跋宏仔细想了想并没有想起什么异常。“什么时候的事?”

“地牢中,皇上掐住我的脖子的时候就下了,只是皇上担心欧阳雪所以没感觉到罢了。呵呵……我看到皇上安然无恙出现在地牢中,我就知道下毒失败了。”丹雪抬起头直视拓跋宏的眼睛,眼中带着难以理解的疯狂。

“欧阳小姐,你如此丧心病狂,对的起你爹吗?”拓跋宏闻言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平静地吸了口气,平静地问。

“自然是对不起。可你是他想杀的人,即便他对我如此,我也一定替他完成他的愿望。心蛊控心,中蛊之人见到心爱之人便会逐渐失去理智,只想和所爱之人缠绵,之后便会六亲不认,嗜血成性,每日需饮血维持生命,否则会心脉俱断而死。若半个月内还未被控制,心蛊便会蚕食宿主的血肉,直到宿主变成白骨。念在皇上看重父亲,我也不妨告诉皇上只有极寒之物才能杀死心蛊。”

拓跋宏听完准备走,丹雪又急忙叫住他,拴住她的铁链在她剧烈的挣扎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皇上!我求你杀了我!关在这死牢里比死还难受,就算你不杀我他也会来杀了我的,我……不想死在他的手里。”丹雪有些伤神。

“朕说过不会杀你。你伤了她,朕会让你生不如死。”拓跋宏清晰地说出每一个字,丹雪听来竟是如此可怕,面前的帝王竟狠到如此地步,丹雪失望地低下头,看来……自己还是要死在他手上了。

拓跋宏出了死牢,竟发现自己有些站不住了,以前自己何曾怕死?现在反而畏首畏尾。拓跋宏经过龙华殿,望着灯火通明的寝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觉得气血翻滚,他连忙退出来,望着天空,无奈地笑了笑就离开了,原来自己爱得已经么深了啊。

拓跋宏去了御书房。这天晚上他彻夜无眠,思量了许久,却仍无头绪。

第二日下朝后拓跋澄踏入了龙华殿,他听林慕羽说了拓跋宏的苦衷,也是林慕羽让他来向欧阳雪坦白的。

“你就那么恨皇上吗?”

“拓跋澄,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了,帝王本无情,我已经看透他了,我不是他的玩具,供他把玩抛弃。你若是再为他说话,我们朋友也没得做了。”欧阳雪别过脸去。

拓跋澄坐在床边,叹了一口气,终于知道林慕羽为什么不自己说了。“我也不说他,就给你讲个故事吧。昔年楚汉之争时,汉王履战履胜,项王为此深感忧虑,他抓了汉王的父亲刘太公,搁置在一张高腿案板上,向汉王宣告:‘你若不投降,我就把刘太公煮了。’你知道汉王说什么吗?”

“他说:‘吾翁即汝翁,若做为肉糜,请分一杯羹。’”欧阳雪亳不困难地背出历史所学。

拓跋澄点点头。“对,‘我爹就是你爹,若你要把他煮成肉酱,记得分我一碗肉汤’。可你知道后来结果如何?”

“项羽……没有杀刘太公,刘邦也没有投降。”

“不错。你觉得汉王此行为如何?”拓跋澄没有等欧阳雪回答,自己往下说,“若只看汉王言行,莫过于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但若结合当前形势,汉王已节节胜利,若是此时因刘太公而投降岂不是太可惜了?可若因为天下而丧失至亲岂不是无情无义?在我看来汉王此举实在是万全之策。项王闻言欲煮太公,项伯劝阻:‘夺天下的人是不顾及家的,即使杀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只会增加祸患。’因此项王没有杀刘太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汉王并非真的无情,说此话只是为了让项王打消以太公威胁汉王的念头,从而不会祸及太公,也让汉王无后顾之忧。”“皇叔想说什么?”欧阳雪一听就明白拓跋澄的意图。

“皇上就如同汉王,你如同刘太公,幕后之人如同项王。你以为皇上无情,不知他是为了保护你。他对你出手只是因为欧阳小姐给你下了毒,就在毒快要蔓延到心脏时他出了那一掌替你把毒逼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在牢里待了多久他就在牢外守了多久?这一切只是他不愿意说罢了。是,他是利用了你,但他这个皇上你以为很容易做吗?帝王本无情?你见过哪个帝王真正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因为情太深而不得不埋在心底,为了江山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拓跋澄一口气说完这些,剩下的时间就留给欧阳雪去考虑了。

欧阳雪听了这番话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她心里有些乱,毕竟自己有些意气用事,没有考虑过拓跋宏做帝王的艰难。但他昨天也差点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你自己想想吧。什么时候皇上来了,你和他交谈交谈。”拓跋澄说完就出去了。在龙华殿门口就碰到了前来的拓跋宏和林慕羽。

“宏,你既不肯告诉她,我都替你说了。”拓跋澄拍了拍拓跋宏的肩膀,回头看了林慕羽一眼,二人默契地笑了。

“丞相大人,不是说让你别告诉她吗?”拓跋宏看到二人的微动作心里就知道是林慕羽干的。

“皇上息怒,臣可是对欧阳雪什么也没说。”林慕羽见他发怒立马解释。

“别怪慕羽了。她应该原谅你了,你进去吧。”拓跋澄看了一眼林慕羽,替他开罪。

拓跋宏看了一眼寝殿的门,终究还是没敢踏入。

“罢了,已经告诉她就算了。其实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与其让她知道,倒不如让她不知道,这样我们都能轻松些。”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林慕羽和拓跋澄马上跟紧。

“宏,怎么了?”拓跋澄察觉拓跋宏有些不对劲。

“帝王本无情。要是我真无情该有多好,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拓跋宏苦笑着说。

“拓跋宏,我林慕羽知你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林慕羽拉住拓跋宏说。

拓跋宏没有回答他们,而是拿出随身的佩剑,从自己手心划过。顿时鲜血如注,只是鲜红的血液中有什么东西在肆意翻涌,使血液带了不寻常的黑色。

“这是?”二人皆大惊。

“可知心蛊?”拓跋宏拿出手帕擦干血迹,并找了一处烛光将手帕点燃,空气中除了丝帛燃烧的味道,还有一股恶臭。

“心蛊?那不是苗疆才有的蛊毒吗?难道你!”林慕羽想起关于心蛊的记忆。

拓跋宏点点头。“没错,一时大意中了心蛊,伤人伤己,除非用极寒之物杀死蛊虫,否则半个月后我只剩白骨累累。”

再说死牢中。

丹雪望着地上跑来跑去的老鼠,无奈地笑了。老鼠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却仍有自由与快乐,而她呢?

“被关在死牢还笑得出来,丹雪,你倒是从容。”

“少主真是闲散,竟进入死牢看望丹雪。”丹雪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哦?拓跋宏竟然没杀你?倒是非要让本少主亲自动手了。”赫连墨寒抬起丹雪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少主,我已经给拓跋宏下了蛊毒,不出半月他必死无疑。”

“你倒是忠心,不过,凭这一点你就想求我放了你?”赫连墨寒轻笑一声说。

“南宫,你知道丹雪喜欢你,为了你丹雪做什么都值得。”丹雪用最大的声音说,不知泪水已模糊了视线,顺着眼角滴落。

“凭你?也配提喜欢二字?当初救你也只是因为你像她而已。”赫连墨寒平静地说道。拓跋宏在城外处理司徒明轩的事时他就离开了,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被人打劫的欧阳雪,不,应该说是丹雪,他出手相助,一番试探下才知道她不是自己认识的欧阳雪,只是相似罢了,他却把她留了下来,教她武功。只是丹雪竟对他情根深种,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就连“丹雪”这个名字也是他取的。赫连墨寒趁她失神时,把一枚丹药塞进丹雪嘴里。那丹药入口即化,丹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顺着咽喉而下。过了一会儿丹雪只感觉心肺如火烧一般难受。

“这是灼心丸,会让你心肺如炙烤般难受,在疼痛中死去。”赫连墨寒说完离开了死牢。丹雪在痛苦中挣扎,最后归于沉寂。拓跋宏在听说丹雪暴毙之后也只是下令暗中厚葬,并没有说什么。欧阳雪原谅拓跋宏了,决定在拓跋宏来之后和他说清楚。不过话说回来很奇怪,拓跋宏自那晚在她这儿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是不想见她吗?最近几天早上的药也是柳含送来的,那丫头怕她将药碗打碎了,死都不肯把药给她,都是给她喂的。欧阳雪也向柳含问过拓跋宏,柳含只说拓跋宏政事繁忙,这几天都是在御书房过夜。欧阳雪也只好等自己伤好了亲自去找拓跋宏了。

拓跋宏这几天都刻意躲着欧阳雪,怕自己见到她失控,不过他也关心着欧阳雪,每天都会去问柳含近日欧阳雪的状态,听到她肯喝药倒安心了不少。半个月的蛊毒发作时间也只剩一天了,自己将以后的诸多事情还未安排妥当,这倒是很伤脑筋。想了想又坐在书案前拿起笔纸,还是用仅有的时间尽量安排安排吧。他也不是没想过解蛊毒,但在林慕羽和拓跋宏试了诸多物件但仍无效果时他也不得不放弃了,事实上每天取血试验他也累了。拓跋宏掩唇咳嗽几声,擦拭尽嘴角的血,手上还沾染了一些脂粉,像是女子梳妆所用,脂粉掉落的肌肤黯淡憔悴,与其他地方形成对比。成公公这几天都奇怪皇上怎么像个姑娘一样爱美了,孰不知拓跋宏是为了遮住满脸的憔悴,只有这样他才看起来正常。拓跋宏的心蛊越发地厉害,往常只是靠近欧阳雪才会有感觉,现在只需想想就觉得控制不住,谁都不知他为了控制自己整夜都不敢合眼,强打着精神不去想她。

“拓跋宏,你这几天很忙吗?怎么连龙华殿也不回了?”欧阳雪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亲自来御书房找拓跋宏。

拓跋宏听见声音,停下手上的活,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来了?”才说一句话就感觉心蛊又躁动起来了。

欧阳雪走近拓跋宏,拉住他的衣袖。“宏,对不起,之前我太任性了,没有听你解释。”

拓跋宏闻着她身上那股梦寐以求的味道,理智被心蛊一点点消磨,他拼命压制反而使心蛊发作加快,手上的毛笔被折断时,仅有的一点理智也荡然无存。拓跋宏只是感觉浑身很热,起身拉过欧阳雪摁倒在龙椅上,一个霸道又深长的吻落下。欧阳雪想起二人还在御书房,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本能地反抗,奈何被禁锢在他身下难以脱身。挣扎中双手不知不觉环住了拓跋宏的脖颈。拓跋宏觉得越来越口干舌燥,只想在欧阳雪这里深深地索取,却咬上了欧阳雪的唇。欧阳雪疼得闷哼起来,拓跋宏也被她这一叫唤回了理智,他放开了欧阳雪,远离她不敢看她。“对不起,我……我没控制住,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去看你。”

“你也不要太劳累了,伤还没好。”欧阳雪从龙椅上坐起来,有些害羞地说。

“嗯,我知道了。”拓跋宏对她温柔一笑,隐藏自己的痛意,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实则是他握紧拳头,控制着理智,防止蛊毒蔓延。拓跋宏看着欧阳雪离开御书房,吐出一口血,瘫坐在龙椅上喘着粗气,每次心蛊发作靠自己控制真的很耗精力的。拓跋宏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他拿出怀里的玉佩——正是当初送给欧阳雪的那块,丹雪被打入死牢后他也收了回来,他摸了摸光滑冰凉的玉面,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该做个了断了。晚上,拓跋宏从御书房出来,走到龙华殿门口,对身边的成公公说:“[将皇后叫过来。]”成公公接到口谕连忙向凤仪殿奔去,虽然不知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可皇命不可违,皇上让他去叫就不要多问。

拓跋宏在门口等了好半天才等来冯清。

“臣妾来迟,请皇上恕罪。”冯清俯身行礼。她听见拓跋宏召她心里激动不已,梳妆打扮了好久才随成公公过来,这还是她当皇后以来拓跋宏第一次主动召她。

“起来吧。”拓跋宏本面向龙华殿而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冯清行礼他才反应过来。

“谢皇上。皇上!”冯清刚站起来就被人打横抱起,等她看清时发现是拓跋宏。

“什么也别说了,抱紧朕即可。”拓跋宏平静地说,但他抱起冯清时明显有些吃力,毕竟自己身中蛊毒,消瘦了好多。

“是。”冯清顺从地搂住他脖子,抬头看着这个面色清冷的少年帝王,他好像心事重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今宵是他第一次与她如此靠近。

拓跋宏感受到她搂住自己的脖子时,身形一震,随即又恢复正常,抱着她进入了龙华殿的大门。

欧阳雪看见拓跋宏来了,笑着迎上去:“你来了啊。”当注意到拓跋宏怀里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宏,冯清怎么来了?”

拓跋宏没有看她,努力压制住心蛊,他坐在了软榻上,冯清准备从他怀中离开,拓跋宏按住她:“乱动什么?”

“拓跋宏!我问你话呢,冯清怎么来了?”欧阳雪过去拉住拓跋宏的衣服。拓跋宏抬头冷冷看她一眼,甩开她的手。“朕是皇帝,她是皇后,她来这儿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哎哟。”冯清叫了一声,因为拓跋宏捏疼她了。

拓跋宏收回手上的劲,低下头温柔地问:“朕把你弄疼了?朕看看。”他刚才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一见到欧阳雪就心蛊发作呢?虽然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而已。刚才极力控制,手上不觉用了几分力,才把冯清捏疼了。

“皇上,臣妾没事。”冯清在他怀里温柔地说。

拓跋宏拨开她面前的秀发,对她笑了笑,实际上他极其不愿意接触欧阳雪以外的人。“没事就好,不然今晚如何侍寝?”

“拓跋宏,你怎么能这样?”欧阳雪没想到拓跋宏会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朕与皇后多年恩爱,伉俪情深,你进宫时皇后与朕闹小脾气,朕也只是用你气气皇后而已。”拓跋宏话里话外是说对欧阳雪无意,只是用她来激冯清罢了。“你出去吧,朕和皇后要休息了。”

“皇上……”冯清没想到拓跋宏会让她侍寝,也没想到拓跋宏会这么说,他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吗?

“听到没有,皇后已经等不及了。”拓跋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拓跋宏!你个骗子!”欧阳雪使劲憋住眼泪,绝不能在这种人面前流泪。

“朕素来风流,本来朕也可以给你名分让你留在宫里,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朕也不想强迫你,明天你就出宫吧。”拓跋宏平静地说完之后一阵剧烈咳嗽,咳出一口血溅在冯清的衣服上,一半是因为之前的伤还没好,一半是因为忍着蛊毒时间有些久了,有些控制不住。

“皇上!”

“拓跋宏!”

冯清和欧阳雪同时惊呼,欧阳雪连忙过去扶住他,她不信拓跋宏会如此无情。拓跋宏看见跑过来的欧阳雪,很想抓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并不想这么做,可拓跋宏无法说出来,自己命不久矣,不想让她永远伤心,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恨自己也不会伤心太长时间。

拓跋宏推开欧阳雪,用手背将残留的血迹抹干净,说:“看见了吧。曾经朕能为你受伤,你应该感到荣幸,从今往后,朕与你无半分关系,你也不用因为朕因为你受伤而内疚,这点小伤,朕还死不了。”

“宏,这是假的对不对?你定有你的苦衷对吗?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不好吗?你不是说过你想找一个共守江山的人,我陪你守可以吗?”欧阳雪将自己的心里话尽数说出,她的眼睑已容不下那么多泪水,泪水从眼中涌出。

拓跋宏看着她的泪颜,很想帮她擦干眼泪,告诉她:她一直都是自己心中能和自己共守江山的人。可他终究是逃不过现实的残酷,他也只能选择放手。只愿来生不入帝王家,与她共度平凡的生活。“朕好好的,何来苦衷这一说?你要哭就去外面哭,莫要弄脏了龙华殿,让朕看了心烦。”拓跋宏一边忍受着痛一边说,心蛊虽然压制时很痛,可此时的心痛盖过了那种痛。

“欧阳小姐,皇上的话你也听到了,皇上不需要你,请不要再纠缠他了。”冯清看见欧阳雪让拓跋宏很是厌烦,站出来替拓跋宏数落欧阳雪,拓跋宏本来想制止,可又一想还是让她去说会好一些,也许再狠一些欧阳雪就会死心了。

“皇后,不用在这儿多费口舌,她想住龙华殿便让她住,朕随你去凤仪殿即可。”拓跋宏把冯清拉入怀中,准备抱她出去。

“不用了,这个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明早我就出宫,别以为谁离开了你就活不下去了。”欧阳雪说完就快步走出龙华殿。出了龙华殿,强装出来的坚强与无所谓倾刻倒塌。她走到一个没人看见的角落,蹲下来靠在墙上低声抽泣。拓跋宏,你真无情!呵,也都怪我愚蠢,竟然能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书上说的果真没错,帝王是最多情又最无情的一个,想你后宫佳丽三千,穿花而过岂能处处不留情?我欧阳雪才不会的你这种人伤心呢,明天我就出宫!

拓跋宏看着欧阳雪伤心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将怀里的冯清丢出去,后者重重地摔在地上,惊讶地望着他。

“皇上!”冯清坐在地上望着那个前刻还温柔相待这一刻已冷目相视的人。

“朕累了,你退下吧。”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些冰冷与困倦。

“皇上,是不是欧阳雪惹你生气了?臣妾这就去找她算账!”冯清站起来准备出去。

“不许去。之前欧阳雪遇刺你干了什么别以为朕不知道。咳咳……回你的凤仪殿去。”拓跋宏狠狠地说,却又吐出一口血。

“皇上,你伤得这么重,臣妾想留在龙华殿侍奉。”冯清连忙倒了杯茶递给拓跋宏。

拓跋宏喝了茶待内心平静了一些说:“你想留便留下吧。”正在冯清高兴时他走出了龙华殿。冯清不敢跟上去,留在龙华殿也没有什么意思,只能回凤仪殿了。

“雪,这是最后一次瞒着你一件事了。”拓跋宏经过拐角看见欧阳雪蹲在那里哭,他面对着她的身影自言自语,“即使日后你知道真相,也不会很痛苦。咳……”心蛊又要发作了,他连忙跑开,不让欧阳雪听见他的咳嗽声。他跑到欧阳雪不会听到的地方,血控制不住地从嘴里喷出来溅在墙壁上,在朱红色的墙壁上倏然不见了。拓跋宏用手指拂过墙壁,有时他也在想朱红色的墙壁是不是这样染成的?他抬手拭去血迹,却感觉手背上一阵清凉,原来自己也会哭啊。

拓跋宏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默默转身朝御书房走去。御书房中尚未掌灯,他借着月光走到龙椅上坐下来,摸着冰冷的扶手,他打了一个冷战。极寒之物?再冷的东西哪有他身下的座位冷?它上面写满了尔虞我诈,溅满了贪婪者的鲜血,却还是有人不惜性命地爬向它,真不知道父皇是不是也受不了它的冰冷才将皇位传给他的。现在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温度的只有它了,拓跋宏拿出怀里的玉佩,盯了它好久好久,都说玉属阴属寒,可这玉佩因为自己随身佩带,带着他的体温,握在手里反而十分温暖。

拓跋宏想到明日坐在这龙椅上的只剩一堆白骨,希望有人还能凭借这块玉佩认出他。江山皇位也快与他没关系了,谁想要就要吧,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欧阳雪了,玉佩能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却无法带回她的世界,拓跋宏知道她也很想家……现在他只想在死之前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下辈子一定找到她。

拓跋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寒夜未央,一直到四更天,拓跋宏感觉身体在衰残,蛊毒已经达到最盛,蔓延到全身各处,摧残着五脏六腑,他仿佛听见蛊虫啃撕肉体的声音。疼,撕心裂肺的疼,但他忍着,好似若无其事,只能从攥紧的右手看出他的真实感受,但手上的杯子却受不住如此大力,在他极度隐忍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嚓”声,碎了。杯子的碎片划破他的掌心,他听见滴血的声音,他松开右手里的杯子碎片,摩挲着玉佩,握紧了它,这个时候也只有这块玉佩他捏不碎了。拓跋宏捏着玉佩,反而觉得疼痛减少了一些,他镇定下来擦拭过额头的汗,却因疼痛致使的严重虚脱让他倒在了书案上。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溜进御书房,照在拓跋宏的脸上。他睁开了眼却又很快闭上了,用手挡着强光使经历了黑夜的自己慢慢适应白天的光明。

等眼睛适应光亮之后,拓跋宏走出御书房,站在门口环顾熟悉的皇宫。他竟然没有死,还是说只是个梦?拓跋宏攥了攥右手的手心,玉佩的触感那么真实,掌心的伤口也那么真实,血迹也是那么真实,还好,不是梦。

拓跋宏边看边想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昨夜的一些记忆片段从脑中闪过,对了,是玉佩。昨夜晕倒前依稀记得掌心被划破后血涌出来,碰到玉佩之后血液中掺杂的蛊虫倏然消失了,然后他一直握着玉佩,想必是玉佩杀死了蛊虫。看玉佩上的血迹自己应该流了不少血。拓跋宏突然想起来有人告诉他这玉佩的玉料取自昆仑山,昆山之玉经受了数年寒冰烈风,自然是极寒之物,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让欧阳雪伤心……欧阳雪?拓跋宏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欧阳雪出宫的日子,连忙收起玉佩朝龙华殿奔去。

“[皇上,奴才可算找到您了,大臣们可在朝堂上等急了。]”拓跋宏迎面遇上了来找他的成公公。

“[欧阳雪呢?]”拓跋宏拉住他焦急地问。

“[欧阳雪小姐已经接皇上的吩咐离开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宫门口了。皇上还是快更衣上朝去吧。]”成公公拉住拓跋宏往龙华殿里走。

拓跋宏甩开成公公的手,朝和龙华殿相反的方向奔去。

“[皇上,朝服还没换呐!]”成公公想追上拓跋宏,奈何拓跋宏跑得太快。

“[告诉大臣们,今日不上早朝!]”拓跋宏撂下一句话不见了踪影。

拓跋宏到宫门口时御林军已经在检验欧阳雪的出宫令牌。若是拓跋宏再迟来一步欧阳雪就出宫了。

“站住!”拓跋宏喊住欧阳雪,他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走过去拉住欧阳雪,对门口的御林军说了一句“关门”,后者很快关闭了宫门。

欧阳雪甩开拓跋宏的手,疏远地说:“皇上为何这样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想出宫体验体验乞丐的生话?皇上真是体恤百姓的好皇帝呀。”欧阳雪把“好”这个字咬得十分重。

宫门口的御林军们看见拓跋宏这个模样,虽然很想笑,但好在都憋住了。只见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拓跋宏此刻因为跑得有些急而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也难怪欧阳雪会说他像乞丐。

拓跋宏环顾四周,御林军和侍卫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雕塑一般不敢乱动。欧阳雪有皇上宠着,自然有恃无恐,可他们要是这个时候有一点动作,皇家颜面不保,那在场的一个个都别想活了。拓跋宏看着雕塑一般的侍卫,满意地笑了。他转头注视着欧阳雪,说:“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句话一出口反应最大的不是欧阳雪,而是众“雕塑”,他们惊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情况?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啊,如此低声下气让我们情何以堪?

“拓跋宏,你还没玩够吗?你去找你的冯清吧,昨天是你赶我出宫的,今天又要闹哪出?”欧阳雪被他三番五次的戏弄惹恼了,破口大骂。

众人是惊了又惊,好久没看过这么刺激的了,这欧阳雪未免有些过了,直呼皇上姓名不说还骂皇上。

“雪,昨天我是骗你的,我素来与皇后不和,宫中的人都知道的,不信你问他们。”拓跋宏用眼神指了指众侍卫。待欧阳雪回头看他们时后者点头如捣蒜。

“你不就是高高在上,帝王欲强烈吗?你宫中的侍卫在你的压迫下敢说真话吗?你也说你素来风流,你敢说你从没说过……嗯……”

拓跋宏看着欧阳雪在那里发泄,快步走上去,夺走她的包袱扔在地上,揽住她的腰,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口。再让她说下去自己皇上的尊严往哪儿放?此时众人已惊呆,皇上啊,您这样当众强吻真的好吗?拓跋宏感觉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个眼神过去,侍卫们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拓跋宏满意地收回眼神。笑话,他可是皇上,治不住欧阳雪,还治不住一群侍卫吗?

拓跋宏专注地吻,直到欧阳雪在他怀里不再挣扎才放开她。

他掐住丹雪的脖子,问:“你行动之前本少主说过什么?”虽然他还是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上表情,可从声音可以听见他很生气。

“赫连墨寒?”欧阳雪看见他脸上阴冷的表情,有些不相信来人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赫连墨寒。

“你是……欧阳雪?你怎么受伤的?”赫连墨寒听见她沙哑的声音,迟疑了片刻,确认眼前人不是丹雪而是欧阳雪,收起寒剑和脸上阴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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