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老葛递来的西瓜，秦川一口埋了进去，再抬头时就只剩了个皮。

“慢点吃，有的是。”老葛拍拍他后背笑着说道：“我现在还真有点想加入商队了，哈哈！”

说完他补了句：“当然，这些都是我猜测，因为快要昏迷时，我听到了他们用来联络的竹哨声。”

张小敬沉默一会，缓缓开口道：“这么说，倒也说得通。”

阿布抬头兴奋道：“可以啊！你跟我回去，庄园你挑，侍女管够……”

秦川看向他和张小敬说道：“除了你们和救我的骑兵，可能还有人知道我在哪。”

张小敬挑了挑眉问道：“那两个不良人？”

秦川心说你这醒得也够早的，笑了笑往下讲：“当日张、王二人先入林中寻我，恰好避过了那场杀戮，等他们听到动静返回查看，顺势跟到北四燧，然后回去上报，进而才引发了后面的事。”

秦川又啃了块西瓜，总算是压下了暑热，他擦擦嘴讲道。

“兵部那条线，目前还没法碰，只能先从追杀我的人入手。”

“结合突厥攻城，中城奉令不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烈日当空，秦川呼哧呼哧跟在马车后，衣裳已经湿透，紧贴着后背。

“上来吧！”

马车窗帘挑开，张小敬了声。

行至朔州以北二十里。

“从进北四燧那刻起，我的行踪就已暴露，因为没四五天时间，根本调动不了这么多人。”

只见老葛皱眉自语：“不可能啊，我发现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昨晚他们刚烤了一只羊，今天居然把冰鉴也搬上马车。

自从前日与商队会合，这伙食也一天比一天好。

胡饼夹肉？狗都不吃！

“为什么要去朔州？”

老葛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想阿布当了真，忙岔开话题问向秦川。

秦川又拿起块西瓜，“所以去朔州寻那两人，就能问出封五从属于谁，继而推出何人要追杀我。”

张小敬皱了皱眉：“那你可得快点，一般接这种见不得人的差，都会有一笔不小的酬劳，去晚了，人就跑了。”

秦川一听忙问向阿布：“还有多久才能到？”

“申时应该可以。”

又是申时，自己怎么就跟这时辰干上了？

他刚要去问老葛，阿布却凑上前：“恩公……”

秦川已经习惯了这个称谓，示意他赶紧往下说。

“这是我家传宝物，戴上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

又是胡人面具？秦川心想在中城也就算了，毕竟那里胡人也不少。

可这次要去的是朔州，一脸胡人长相必会遭到重点盘查。

他接过后先看正面，翻过来掉过去瞧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吐槽：“这是照着兵马俑做的？”

“兵马俑是什么？”阿布一脸好奇。

秦川拍下脑门，应承他以后再详细说，又看向旁边俩人。

老葛一看他转头，连忙摊开手：“刀给你了，朔州的地图可没有。”

“你瞅啥？”

秦川每次听到这个开头，都忍不住想接一句。

他连忙解释：“这次不管你要东西，就是想问问，不良人都怎么称呼，身手如何？”

张小敬一听不要东西，脸色缓了很多，“早说啊，这个我熟。”

“不良人乃是捕贼县尉的副手，所以一般都叫什么王捕，张捕。”

“身手嘛。”他侧头想了想，“不像军中有明确的一石三石划分，不良人的身手各有不同，但开元二十八年京中曾有会武，考较诸州县的不良人，排第二那人，实力已然接近一石。”

秦川脱口而出问道：“那第一是谁？”

可一看张小敬仰起头，脸上显出冷傲之色，他忙摆摆手道：“不问了，不问了，一石是什么？我现在能到几石？”

张小敬本想显摆显摆，却一口被噎了回去，平复良久才回道：“这个划分一时半会讲不清，至于你么，屁都不是！”

报复完，他指了指秦川腰间的刀：“有这玩意，勉强能到一石吧，对了，那年拔得头筹之人……”

秦川不听他往下说，转头问向阿布：“你进城么？”

阿布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兴奋道：“我也能去？”

“呃……你要不去的话，能不能把过所借我一用？”

……

申时一刻，马车停在朔州北门百步外。

秦川收拾好行装正要下车。

就听张小敬叫住他：“老规矩，我们在南门等你，商队比较慢让他们先走，这次别再绕了啊，没啥用！”

秦川跟里面的人点了点头，撩起珠帘向北门走去。

到了地儿，递上过所，他正四处乱看，就听城门卫问道。

“大食来的？”

“对呀。”

秦川看他朝自己上下打量，忽然想起自己脸上，那极似兵马俑的面具，忙占住气势问道：“长这样不行么？那地自古以……”

“过，过。”

城门卫懒得跟他费口舌，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进了城，秦川发现这朔州占地可真不小，从主街望去，一眼都看不到头。

这两眼一抹黑上哪去找州府衙门？

他正准备找个店铺买点小玩意问问，忽然，后脊冒上来股凉气。

此时天还没黑，阳光洒入城内，檐顶处处一抹金黄。

可秦川心却像掉入了冰窖。

进城不过十来步，大街上行人匆匆，一切如常，可他就是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这朔州，难道是个陷阱？

可既已入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秦川通过街旁店家，一路找到了州府衙门。

刚要往里进，却被门口衙役用棍拦住，“何事？”

“找人。”说的同时，秦川往他敞开的腰囊塞上一物。

这衙役伸手捏了捏，连忙低头去瞧，竟是一小片金箔！

虽说百姓怕被刁难，进门时都会送上点小意思，但这出手就是金箔，他可从未见过。

再一抬眼，见那人转身要走，他连忙放下短棍，笑容可掬招呼道：“里面请，里面请。”

那头秦川本以为露馅了正想溜，转头却看那衙役如店小二般热情呼唤，心里不由暗叹，谁说钱不是万能的？

临行之前，阿布往他腰囊里塞了一把金箔，说会用得上。

秦川当时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受了这么多恩惠，之前救人的事早已偿清。

再说金箔又不流通，实在要给，给个几贯就好，何必这么破费。

见他不敢受用，阿布指了指前方商队，满不在乎道：“恩公何必介怀，这东西，多的是，还有十来驼呢！”

秦川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

他知道驼，是指骆驼背的货物，是个计数单位。

但这玩意，也能按驼算？

那一瞬，他心志有些不稳。

去西域……也不是不行嘛！

张小敬也看了过来，他琢磨了好几天但一直没问。

待秦川筋疲力尽爬上车，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

这几个孙子人手一块西瓜在那啃，而且还是……冰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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