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老汉来永春堂看病，东方远就去了诊室。

四月初的一下午，念先生乘船返回了沙河镇。经过永春堂的时候，他到诊室跟东方远了几句，就回了他住的院。

“大伯，他们几个回家了吗？你们后来又见过面没有啊？那几个人现在都干的啥啊？”自强又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就是有家也不敢回啊，最后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有一个人在路上死了，那一个人出家了。我们两个就是在清明节给梁王上坟的时候见上一面，我都快六十岁了，估计这辈子也见不了几次面了。”

“大伯，你打过的仗多不多啊？”念先生笑了起来，“不算多，也打过几回。”“你害怕不害怕啊？”“傻孩子，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害怕也不行啊，他把你逼得没有路走了，你不杀他，他就杀你，那时候也就不知道害怕了。”

念先生推开大门，正在打沙袋的自强看见了他。自强惊喜地：“大伯，你可回来了？”念先生高胸：“我走了几，自强的个头又长了不少啊！”

“为啥分开啊？在一块不是人多势众吗？”念先生苦笑了几声，“人一多，想的就不一定一样了！”

东方自强又问：“大伯，你去给梁王上坟，不就是他死了嘛。梁王是咋死的啊？”念先生痛苦地摇了摇头，“捻军在茌平跟官兵打了最后一仗，梁王身上多处受伤，游过徒骇河，他就不行了。”当年的场景又一幕幕浮现在念先生的眼前，他的眼角湿润了。

“大伯，梁王死的时候，当时你在场吗？”念先生点点头，“我们几个跟梁王一块过的河。把梁王找一个地方安葬好，我们几个就各奔东西了。”

自强洗了洗手，从念先生的手中接过那块锅盔吃了一口，“吃着中，还香还甜。”念先生笑着：“就是有点凉了，要是热着吃就更好了！”

吃完锅盔，自强问：“大伯，你走了一个多月，你是去哪儿了？”念先生想了想就：“我是给梁王上坟去了。”

东方自强好奇地问：“梁王是谁啊？”“梁王是太平国的洪王封的，梁王的大名叫张宗禹，他是捻军的一个首领。梁王真是一个大英雄啊，他文武全才，机智多谋，还酷爱读书，就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还不忘看书！”念先生充满深情的。

他们三个喝了两壶酒。杜慕甫：“东方先生，酒咱不能再喝了，下午咱都有事。”东方远：“那也好，杜先生有些缺量。”杜慕甫笑着：“正好，正好。”

耿氏送来三碗稀面条，他们每人喝了一碗。

吃过午饭，每个人又喝了一杯茶，杜慕甫就起身告辞。东方远：“我跟贾先生也要去永春堂，咱们正好一块。杜先生每在馆里上课，口干舌燥是免不聊，店里有上好的甘草，我给先生包一些，你带回去泡茶喝吧。”

杜慕甫连连拍手，“这是宋真宗赵恒的名篇，的都是金玉良言。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自强年龄就熟读经书，为师为你感到高兴啊。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他日咱们师生都能名登金榜，又将是一段人间佳话啊！”

“捻军我听过，”自强高胸，“我听俺奶奶过，捻军杀财主、打官府，很多的老百姓都加入了捻军。捻军的一队兵还骑着马从后面的沙河河堤上走过一回呢。”

念先生点零头，“捻军有很多的英雄好汉，他们一一夜能走几百里，把那些清军玩得团团转，把那些官兵打得屁滚尿流，有不少朝廷的大官都打死了。”他叹了一口气：“朝廷派十几万大军追剿捻军，后来捻军分成东捻和西捻两支。”

老贾：“我认识通江的这个女婿，他不就是在街上挑着担子卖豆腐的那个年轻人嘛。”东方远：“就是他。他也是一个秀才，杜先生本来想让他考举人。通江了，举人就那么容易考吗？就给他置买了一套磨豆腐的家伙，一磨两个豆腐能赚两串钱，豆腐渣还能养猪，两口的日子过得还不赖。”

老贾笑着：“自强的这个先生也喜欢喝酒啊。”东方远：“整跟一群孩子打交道，他也不容易，他这个活我就不一定能干的了！”老贾：“家有隔夜粮，不当孩子王。他应该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才当这个教书匠的！”

东方远：“杜先生三、四十岁中了秀才，家里没有地，除了一肚子的诗书，他本人没有其他吃饭的本事。后来中了秀才坐了馆，才能挣几两银子养家糊口。两年前我在通江家跟他坐过一回，他儿子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娶上媳妇，通江就把二女儿许给了他。成亲后，通江给闺女、女婿盖了几间房子，又给这个女婿五、六亩地。”

念先生打开房门，自强跑了过来，“大伯，我给你打点水洗洗脸吧。”他端起屋里的木盆去院子东面的水缸里舀了半盆水给念先生端了进来。

“大伯，你累不累啊？”自强关切地问。念先生拿起手巾擦了擦脸，“从周家口到沙河镇这几十里的路，我还是坐的船，也不算累！”

“大伯，你家里还有其他人没有了？”念先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没有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的两个儿子战死了，其他的人都被官府的人杀了！”

停了片刻，念先生：“自强，我今儿下午跟你的话，你谁都不能跟他啊。”自强点零头。

念先生又对他：“自强，我累了，想躺床上歇歇，你到外面再练一会儿吧。”自强：“大伯，你别难过了，俺家就是你的家，将来你老了，我来养你！”念先生欣慰地点点头，“好，我就等着你孝敬我了！”

念先生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块锅盔，“自强，这是我在淮阳买的锅盔，没有吃完，我就捎回来了。你尝尝好吃不好吃。”自强：“我洗洗手再吃。”

杜慕甫乐呵呵地：“那我就不客气了。”

来到永春堂，东方远到药房给杜慕甫包了几根甘草，杜慕甫高高兴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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