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两个字，团团围住一座城，城里住了个活死人，若想城门打开来，得要死人活过来。”

任有常转着圈想，背上的柳鬓乱手掌上显出一个人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谢谢你有常，我会怀念我们一起读书上课的日子，只是你是冥都的职员，不可在人间动用私刑，若是扰乱了浮生薄上的命理，刑部长会怪罪于你，我受此难，也是命理所定，逃脱不了。”

任有常心想，这命理好不讲理，让我这玉兔般乖巧的朋友蒙受此难，谁定的命理真想问他一问。

“这要死要活真是混乱，不过这活死人分明就是人睡着了…蚊帐！是不是蚊帐？”

任有常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在现实，他的血液一定沸了锅一样冲上脑袋，胃里一阵痉挛酸疼，现在，他通体红色，身上突出鳞片状角质物，浑身震悚，鳞片也大片脱落。

“公羊色，我记住了。”任有常爱怜地望着自己亲爱的朋友，轻声到“你若是不想公开，我会保守秘密，但惩罚一定会是最猛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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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

纵身一跃，任有常没有下落，而是失重般升向上方，落进大河的波涛中，没有现实中呛水的感受，下一秒他睁开眼，从水里站了起来，他们现在在一个水湾之中，大湾陆上是一座万仞高的石峰，石峰顶上悬出一座建筑，通体白色，大部分伸出在空中，眼见就要掉下来，岸上有人的动静，不少背着各色衣服精体的人朝石峰走着，有的骑着长着翅膀的马，有个骑着红色喷着黑色尾气的摩托，想必是和自己一样来送人的，任有常走上岸，这石峰比当初爬过的华山还要高耸，要把脖子仰到很后才能望见顶，这峰顶建筑里的人，有多大胆量才待得住，让他想起一句话-九厘三分，要寻尸首，须下商州。

他们上了岸，岸上长满发绿光的草，趁着赶路的空，任有常向柳鬓乱询问坠楼的事情原委。柳鬓乱的眼睛闪着冬天般的寒光，匕首锐利似的将任有常的目光撕扯成片。

任有常动怒地说：“既然会讲人话，为何不由分说上来就咬？”

“这么晚打扰我们，该咬。”

“这位姑娘是我朋友，我来送她去见城隍。”

又是来时那样的通道，他们在通道里滑了一会，在一堆麦草垛里停下了，耳畔传来哗哗的河流声音，通道尽头有一扇门，紫色檀木材质镶祥云银箔门框，上面雕着尘世浮世绘，人行如云，车辆川流不息，任有常在门上摸了摸，并没有把手开关，忽然雕刻上从建筑后面钻出一只三头恶犬，獠牙龇露，眼见扑了出来，他觉得是雕刻中而已，柳鬓乱小声道：“手伸回来！”任有常正缩手回来，却已经摸到了探出门来的恶犬鼻子，这只狗的三只狗头发出隆隆打雷般的咆哮声，柳鬓乱手伸出，一只狗头凑上前闻了闻，三只面面相觑，安静了下来，又小声议论起来，像挂在门上三只摇晃的水壶。

“我知道你不好受，如果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一定要帮你惩罚凶手，用最狠毒的诅咒公开审判他。”

“这要从评选助学金说起，今年我申请了国家助学金，上周递交申请后，那天傍晚公羊色打电话说让我到他宿舍商量助学金的事宜，他得了感冒在宿舍吊盐水，白天在睡觉，突然想起来名额有所冲突，要深入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没多想就去了，因为家里父亲得了肺炎下不了地，家里经济顿时捉襟见肘，到了宿舍我们谈了一会，突然屋子就断电了，公羊色也一下没了声音，我往门外走，想看看楼道灯是否亮着，发现门反锁上了，这时有人一下从背后抱住我，我挣扎不脱，给抱到床上，被身子重压着，就再也没挣脱开。我听到公羊色变态了的声音，‘顺从我，我什么都给你，我把全部都给你，啊嘿嘿。’之后我衣衫不整地哭着跑出门去，待在宿舍围帐里两天没出来，我没脸说出来，又还念着助学金能给家里缓解压力，心里又羞耻心痛得没完，今天心想自己已经给毁了，没脸活了，就午夜趁她们睡着，跳了一了百了。”

“那就说吧，我倒要听听狗头能想出个什么谜语。”

“大哥，给他出一个我们的谜语，考考他。”

左边较小的后头对中间的大狗头说，大狗头舌头在鼻子上一舔，“说的没错，让你见识下我们的学识。”

三只狗头耳朵耷拉下来，呜咽着，“倒霉，下次一定要想一个难的。”说着它们转动起来，门嘎吱一声开了，任有常和柳鬓乱走进去，是一片旷野，让人惊异的是，旷野在头顶上方，门上一条大河波涛汹涌，有水溅出从门框上面落下来，下雨似的，星空在脚下，月亮快抵到头顶的旷野，环形山的脉络清晰可辨，“进去吧，城隍就在里面。”身后传来夜度史的声音。

眼见脚下是无底的星空，头晕目眩是自然的，这一跃倒不是怕粉身碎骨，而是被黑暗和空虚吞没的无助，柳鬓乱把手放在任有常肩上，“我陪着

这时身后传来机车的声音，一辆没有车门的蓝色货运卡车呼啸而来，驾驶室里做着个长脖子带墨镜的男人，红色向后梳的头发，红宝石的光泽把驾驶室映得闪亮，他稍稍减速，另一面放下一个绳梯，任有常目测到石峰的路程尚远，抓住绳梯爬了进去。

“老兄，你走过去别人都快投胎了，本来能选个好人家都让你耽误了。”红发男嘴角被一边脸牵成开了馅的饺子皮，一嘴金色牙齿亮得晃人。

“我没有你这么酷车子，我是刚来的，叫任有常，想必你是前辈吧，请多指教。”

“啊，是前辈，接手的也不早，才百八十年，小爷大名啸轻山，人送外号羊脑子，在那边喜欢吃烧烤店的羊脑，吃完了就送它们过来，瞧我这拉了一车羊崽子，还有些人。想起民国那阵，三天两头乌泱泱的人要运，中原大战，我三个月没睜过眼，每天在战壕和城隍阁间跑，家里都以为死了，埋屋后头祖坟旁，回过神来吃了满口土爬出来。”

“你送人的时候是睡着的？”任有常问。

“真是废话，精体出魄自然就没气了。”

“没气了不就是死了？”

啸轻山把墨镜压低，鼻子上面空荡荡如同秦陵里始皇帝的棺材板，他是没有眼睛的，连眼窝也被上帝无情地抹平，“没有眼睛是不是意味着不能看前方的路？”车子避过尖锐的乱石，擦过吊着树袋熊一样动物的蓝色大树，“不能做大角度的过弯漂移？”车子比羚羊还敏捷地超过了那辆无力的摩托，把奔跑的犀牛甩得远远的，“呜哈，看到没有，羊脑子号机车在超过无数慢腾腾的蠢货押司。”啸轻山挥舞着拳头，任有常抓紧扶手，车子快要撞上石峰了，随着巨大的颠簸，刹车声带着礼花绽放前的尖响，碎石飞溅，他们驶上了石峰，再往后看，旷野上的车、动物都像在往下落，空间倒转了九十度，刚才的石峰变成现在平坦的长桥，一直通往白色的建筑，那就是啸轻山口中的城隍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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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押司大人，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你这狗头，我初来乍到，快些让我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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