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常没好气的说，“二位小爷，他手里有押字，就可以进去了，我是任有常，新来赶着进去报道。”

“是任有常！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我是稀里，以后您多指教。”

啸轻山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大厅，壁画上的人物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一切都来自他，一切都归于他，他既是现实，又是精神，这个世界的存在已是奇迹，何必信那些语言拙劣修饰过的神迹。”

“是啊，多么伟大的存在，像雨后鲜嫩的青草那样令我心旷神怡。”身后的一只羊传来声音，尽管是咩咩的叫，它要表达的意思在任有常身体里清晰的反应出来。

“在下糊涂，你们快快通过吧。”

任有常他们往里走，不时给横冲直撞的大块头让路，啸轻山向认识的同事点头，一只犀牛冲过来把羊群分为两半，啸轻山挥舞着手里的香草，羊群们听话地聚拢在他身后。走了一会，他们看到了崔巍的雕像矗立在中央，这是一位穿着白色风衣，络腮胡比詹姆斯?哈登还要茂密的男人，芥末黄的围巾像一条大蛇在脖子间缠绕转动着，脚上蹬着带齿的木屐，看上去有些滑稽。

“城隍像，第五位城隍段中正，上帝亲吻过的男人，他又在此亲吻众生。”啸轻山走近雕像，摸摸它的脚趾头。

“你们也信上帝？上帝是人们在现实中推断出的存在，可是谁也没有见到过，他只是用神迹向我们宣告他无处不在，我们的国家更是早在上个世纪，就在国家意识形态的层面，放弃了对他信仰的可能。”任有常问到。

城隍阁是座汉白玉质地建成的城池，外面有透明的护城河，可以一眼看到河底，每隔一段就有喷泉喷涌到天际那么高，落下的水花打在通过的行人身上，身子全部透明不见了，过了一会又显现出来。

“这河是弱水引来的，现实中的一片羽毛也别想浮起来，只有精神实体能够从上面渡过。”

啸轻山看也不看，从第二扇门洞开了进去，一共有九口门洞。在城池里下车，啸轻山打了一个响指，车便消失了，羊群和人站在人群边上，大厅彩绘辉煌，人流涌动，像人的不像人的模样应有尽有，紫檀的椅子摆了几里，座位都给先来的抢光了，一大片站着躺着的，除了能分辨的普通人模样，其余还有牛身人首的，长着麋鹿角的人，中间还有一团黑气，被链子捆着。有树木长着腿，在地上慢慢移动，抖抖身子，树冠的

“这是死于非命过来的精体，城隍庙原则上不予接收，和浮生簿上命理的规定不同，违反冥都的规则，只能成为现实和冥域之间徘徊往复的精神实体。”

啸轻山的车开得更快了，城隍庙就在眼前，隔着一座石牌坊，牌坊上有光照在车身，两个怪神长在顶子琉璃瓦上，一个四只胳膊，一个头长在胳膊上。

“稀里、糊涂，我是第一押送科的啸轻山，这位是新来的押司任有常，顺便送他朋友过来。”

月亮在石峰桥的下边，看到有些人在往前爬，有些磕着头慢慢向前移动，啸轻山把车子一拐，拐到了桥下边，月亮又在头顶了，一些人摇摇晃晃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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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就变成了枫叶红。有长着小手的爬山虎，在壁画上移动着，不一会一大片壁画上的人物都被挡住了，在一片密密的鸡爪型叶子下，壁画上身着锦缎、头戴宝簪的艳丽女神挥挥手，连着几朵祥云，移到柱子上面了，大厅的柱子是科林斯式石柱，上面站着白色的巨大力士，用背拱着顶子，他们不断变换着姿势，有的单臂撑地，有的拳头托着下巴在沉思，他们所撑的顶子，与其说是屋顶，倒不如说是一片星空，绘画出的夜空有的星星明亮，有的还会爆炸，发出短暂耀眼的光，月亮似的星体偶尔出现，把大厅照成银白色。

“他手上有押字，是啸轻山没错，但我记得是二科，他怎么说自己是一科的？”糊涂用一边的手挠一边的头。

“啸轻山应该是第二科的！”头在手上的开口了。

“是一科的，但怎么证明是啸轻山？”四只手上面两只胳膊抱胸。

“嘿，小爷面子怎么就不如新人了！”啸轻山红发上指，气不打一出来，轰了油门往里开，任有常听到牌坊上面窃窃私语：“他说自己是任有常，管他是不是，得罪了都不好。”

“这两个人真叫人搞不懂，怪不得让城隍打发来看大门。”

奇怪的念头在任有常脑袋里打转，他觉得城隍是中国传统道教文化里的人物，然而现在又和上帝联系起来，这个世界里东西方的文化似乎错乱融合在一起，越来越像一场荒诞的梦。

“你想的没错，现在的中国，人们还束发髻吗，房屋还用歇山顶吗，不也接受了外来的文化吗，精体界当然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正应证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我亲爱的任有常。”那只浑身宝蓝色的犀牛走过来。

“灵犀说的没错，灵犀最懂人们的想法并乐于解答。”啸轻山拍拍犀牛的背。

“羊脑子现在迫不及待地想交差完事，回到那边的烧烤店饱餐一顿了。”

“说的没错，光阴苦短，谁知道那家店没准什么时候就关张了。”啸轻山坐在一只山羊的背上，翘起腿来，等着上殿见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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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先来的人身上会发出绿光，每隔一会儿，顶子上会飞下来无数流星，最后吊在人们头顶，是圆盘型的，人们三三两两站上去，就被飞走的流星带走了。等了一会，任有常和几只羊站在一起，啸轻山站在另一个流星上，一席人朝顶子的星空飞去，最后身子穿过星空，来到了二楼的城隍正殿，中央斜靠在孔雀屏雕花座位上的大胡子就是段中正了，两旁分立两个身着蟒纹绯袍的魁梧巨汉，左边案上趴着一个八只手的人首蜘蛛，戴着四副黑色的圆形墨镜，穿着青布大褂，四只手在书架上快速抽放着书籍，一只手拨弄案头打开的纸页，一只手记录着什么。

段中正把白色风衣往后一摆，站了起来，他足足有雕像的一半高。

“啸轻山，把你的名单呈上来。”

宏音振聋发聩，任有常感觉四肢都要散架了，啸轻山递给蜘蛛先生，他是这里的校员，专门核对押司送来的精体信息，信息无误后方可转送至冥都。

蜘蛛先生的手像春蚕吃桑那样快而无声地动着，刚递上去，就核对完毕。

“嗯，不错。”段中正摸了摸胡子，咳嗽了一声，啸轻山仰天一笑，从后背取出一本只有字叠加，没有纸张的书，递了上去，那书一碰手，就顺着段中正的袖子钻了进去，蜈蚣似的，段中正发出嗡嗡的沉闷声音，斜坐到座位上，像人间嗑了药的瘾君子。

“是什么书？”任有常轻声问。

“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啸轻山面无表情。

“还有谁，报上来。”

“长安新来的任有常，送我的朋友柳鬓乱过来。”

蜘蛛先生把身旁挂的一副画上的链子一拉，画中出现了柳鬂乱，蜘蛛先生看了看，身后的书架缓缓移动开来，他最上面的手从刚移过来的雕花书架最顶层抽出一本册子。

“不对。”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定西柳鬂乱卒于公元二零六八年，死因为脑梗导致的脑死亡，怎么二零一四年就过来了？”蜘蛛先生扶了扶眼镜，拿起案上的一只黑色象拔蚌，“给我接冥都判官办公室。”象拔蚌的肉缩进壳里，顿了一下，壳打开了，蚌肉上显现出图像，一个女人的脸钻入图像里。

“王秘书，请帮我们核对下定西柳鬂乱的资料，她比浮生簿上命理规定的死亡时间提前了很多年。”

“请稍等，校员先生。”

过了一会，“你那边的信息是无误的，命理规定她二零六八年死亡。”对面的女人回答，然后象拔蚌合上了壳。

“现在确定了，柳鬂乱小姐没有按规定时间过来，所以我们不能接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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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坊向上升起，足够车过去了。

说着手上生出一个押字，闪着白光。

“你怎么证明你是啸轻山？”四只手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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