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蕙兰说：“我是女子，他决计不会向我开口。可你是男子，你能帮他，他向你借，心里不会难受。如果他借的总额不到一百贯，你就答应他，让他写借条。如果他还不上，你拿借条给我，由我程府来还！”

陈正德吃惊地看着她，这清秀的女子，竟然如此刚毅。其实他明白，以程使君的清廉，要拿出一百贯，恐怕是困难的。他也熟悉其它大商户，私底下沟通过，这程使君只收一些不贵重的礼物，钱银是一概不收。真正贪的是下面那些官吏，可是有这样一个清廉的上司，这些下属贪的也有限。所以，在池州的地头，人们也不担心营商环境，因为有一个开明且廉明的刺史，不会有大的恶劣事件。当然了，小凶小恶，哪个地方都有，但不影响大环境。

程蕙兰问：“你认为胡员外在什么情况下，会让出三成的份子？”

“除非能赚的钱，加倍，甚至更多！”陈正德刚说完这话，惊异地望着她，“你认为，这可能发生？”

程蕙兰问：“陈掌柜，可以吗？”

“提过了，可是没有回音！”

程蕙兰问：“你觉得，能成吗？”

陈正德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我的眼界没那么宽，看得没那么远！”

程蕙兰心里有些欢喜，暗暗道：梓强，我帮你解决一道障碍了。她终究是年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不过，目的达到就行了。陈正德的想法却不一样，他很得意，有程府背书，还欠了一份人情，这个承诺可值钱了。走出门口，程蕙兰回头道：“陈掌柜，你以后会明白，你今天的帮助是多么正确。如果将来某一天，梓强做了你的东家，这是你最重要的护身符！”

陈正德愣了，怎么回事，连你也认为赵梓强将来会做我的东家。这怎么可能，除非他收购了胡员外的产业，就算你明年就拿到我这么高的月钱，也差很远啊。可是，他刚才的得意，立即削弱了几分。很显然，赵梓强指使不动这位高贵的程娘子，这是程娘子自己的行为而已。可是，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她究竟了解了多少事情，肯担保一百贯这样的大数额。不行，我要找张伯问个明白，那赵梓强究竟何方神圣，我可不能看走眼了。

程蕙兰还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陈掌柜，还有一点，你应该也清楚。梓强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这酒楼的炒菜，估计他兼顾不了那么多。难道你没有一点想法吗？”

程蕙兰噗嗤笑了。“是啊，比小红的面子大多了，不公平，我要找陈掌柜评理去！”

春红呵呵地笑，可是看到娘子提裙抬脚要进回香楼，慌地拉住她。“娘子，不用了，不用了，春红的面子不值钱，当不得娘子去评理！”

程蕙兰看着她，认真地说：“春红，你的面子也值钱，要有自信！”

向张伯致谢后，程蕙兰跟春红往家走，路过回香楼时，她却停下了脚步。她看到门口那个牌写着“今天初四暂停炒菜一天，因为厨子请假回家，其它菜式正常，欢迎光临。注：明天恢复炒菜！”春红也看到了，道：“这和尚，面子可大了，请假一天还要公示！”

陈正德立即苦着脸。“他说要回香楼三成份子，这个，要跟东家谈才行！”

“难道，你就没有跟东家提过这回事？”

陈正德是老经验了，一听便明白。“请问程娘子有何建议？”

离开门迎客的时辰还早，他们只是在做开门准备。程蕙兰很快找到了陈正德，请他到后院聊几句。

“陈掌柜，我们也不用客气，直接了当吧。梓强在回香楼也快半个月了，他为酒楼带动了生意。其实，你知道，我也知道，他是蛟龙，在你这个小池子是盘不住的，始终要飞走。他现在飞不了，是因为困住了，用一句不好听的话，他囊中羞涩。”

陈正德想到赵梓强说的，想要回香楼的份子，那可不是一般的狂妄。再说，如果他造出的曲辕犁成了，那可是真本事啊，很值钱的。他用衡量生意的算盘迅速计算一番，道：“程娘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同意！”

程蕙兰对他道了一福。“谢谢陈掌柜！”

程蕙兰笑笑，摊开双手。“不是我认为，而是看胡员外会不会这样认为？如果你在信里，全部是否定的，估计他也不信！不过，天然居周掌柜、东家孙员外，就在池州，估计他们看得到，猜得到。而胡员外，远在千里之外，他肯定是相信你的！”

“可是，可是……”陈掌柜嘴里喃了几下，说不下去。是的，他在信里转达了赵梓强的话，但也否定了这个设想。

程蕙兰道：“我不懂做生意，但我们从常识来说吧。先假设赵梓强是骗子，胡员外这样精明，在签约时肯定有一些条款，三年内赚钱要达到某个数字，不然这三成份子就失效。好，再说另外一点吧，假设赵梓强是天才，他为什么一再跟你说，要胡员外快点回来，而不是找孙员外，找张员外？”

陈正德吃惊地看着她。“你是说，你是说……”他说到这里，咽了几下，才颤声问，“你是说，他对回香楼存有感激，所以，将这第一次机会给胡员外？”

程蕙兰也吃了一惊，难道我就是想验证这一点？她眨着眼睛，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不了解赵梓强！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更多，也许更了解他！”

陈正德苦笑。“也许我离人太近了，反而看不明白，不如程娘子旁观那样清楚！”

程蕙兰想点头，却发现点不了头。她喃喃道：也许，我们都看不清楚吧！

走出回香楼的一刻，她忍不住低声道：你究竟来自何方，师从何人，为什么有我们想不出的点子！这一刻，她对赵梓强的好奇越来越重了，她丝毫不怀疑赵梓强能改变回香楼，但她更想知道，此人真的能改变池州吗？春红一边走，一边猜着，刚才娘子跟陈掌柜说了什么，一出来就这样走神，或许应该说，这样想得入神。

“使不得，使不得！”陈正德立即还礼。

春红脸红朴朴，有些感动。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怯，道：“娘子，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程蕙兰点头，也不为意。要培养一个人的胆识，不是那么容易，或许，这跟她的地位有关吧。其实春红想得到，以程娘子这样斯文的性格，哪里会找人吵架，类似跟书生辩论那样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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