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发话，常溪也不敢动，就这么站着，毕竟是她触犯宵禁在前。

直到常溪站得双腿发颤，连举起的双手都在轻微颤抖时，穆辞才发了话。

“此曲名为《愿溪》，”穆辞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为所动，又继续说，“乃前朝皇后为其女叶姒公主所作。”

常溪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震惊无比。

穆辞见她确实站不动了，才开恩道：“免了。”

“……小臣不知。”

常溪垂眸，敛去眼底暗淡的光芒。

她应是不知的。《愿溪》乃前朝皇后所做，听过此曲的只有那些地位之高、身份显赫之人，而她如今的身份，是湖州之女，容将军之侄，六岁入京城，彼时前朝负灭，此曲谱也随之失踪，于情于理，她都应是不曾听过的。

“为何而来？”穆辞问。

常溪如实禀告，“小臣漫步之时，忽闻一箫声起，被箫声所吸引，闯入御花园，还请陛下恕罪。”

箫声？

她望着陛下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穆辞耳尖微动，双眼如鹰隼般敏锐地朝着常溪的方向看去。

与她目光相触的一刻，微怔，似乎没想到常溪会出现在这里。

常溪循声赶过来，入目的便是这一样副美景。

穆辞看向盒子里的箫，眸光微动。

“你可知，此为何曲？”

穆辞不吭声，让她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

常溪行礼，“拜见陛下。”

“……”

“谢陛下。”

常溪平静地直起身，站的笔直，仿佛刚才一直在颤抖的人不是她。

震惊之由有两点。其一，陛下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让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其二，陛下竟对《愿溪》之曲如此了解，心中不免疑惑。

常溪“恍然大悟”，“原是《愿溪》之曲，小臣幼时便听街坊传言，感言此曲真情实意，触人心弦。今日一听，果不其然，只是……”

“何？”穆辞追问。

常溪心中疑惑骤增，不解陛下今日为何一再追问，莫非……是在试探她？

想起之前栖梧宫的事，常溪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常溪眼底划过一丝精光，稳如泰山，“只是陛下今日吹奏的，似乎并未有那种母女牵挂之意。”

其实常溪猜的一点不错，穆辞确实在试探她。

对于一个未知的人，留着终究是个隐患，他虽不喜杀戮，但也不愿这山河动荡，百姓流离失所。若不是她与“长溪”有关，海瑗又对“长溪”有不同寻常的反应，他也不必这么耗费心神，在这里与她相谈。

他目前唯一要做的，便是要弄清楚常溪是否隐瞒身份，还有她和“长溪”的关系。

穆辞伸手将装有箫的盒子盖好，状似无意的询问，“你如何得知。”

“小臣自幼精通音律，对这方面颇有天赋。”

“可会吹凑？”

常溪顿了顿，“并不全会。”

“明日此时，你来此处吹一曲《愿溪》。”

闻言，常溪下意识拒绝，“小臣怕是要扫了陛下的雅致，《愿溪》一曲，小臣不精通此曲，更无此谱。”

“无碍。”穆辞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明日，曲谱自来。”

这下常溪可管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瞪大双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千算万算，她竟不知《愿溪》的曲谱会在陛下手中。

穆辞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陛下怎会有此曲谱，不是早已……”

“明日来，便知。”

穆辞拿起盒子，慢悠悠的离开。

常溪望着他离开，头一次生出陛下机会和她玩悬念这种荒谬的想法。

常溪知道穆辞是故意的，本就是她违背宵禁在先，擅闯御花园在后，陛下不责罚她已是网开一面。

常溪慌乱的别开眼，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完了，果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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