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庄稼汉，在儿女的搀扶下，从下面县里赶来。

“就是地里干活的时候，踩到锄头，被锄头柄顶了一下肚子。”那中年男子在病床上痛得打滚。

“肩痛放射痛，可能为肝脾出血，刺激到膈肌引起的。”陆千里朝着洛红雪解释道。

“红雪师姐，麻烦开个上腹CT，超哥，你送病人抓紧去做CT，如果病情恶化，立即联系我......啊不是，王老师。”

挂号信息显示，丁大安，56岁。心电监护上，收缩压80mmHg，收缩压53mmHg。

“需要赶紧去做上腹CT平扫，我给你们加急。”陆千里在征求着患者的意见。

丁大安一挥手，“检查没问题，就是能不能给我再开点止疼药，县医院里吃了就会好一些。”

陆千里弯下腰，耐心和丁大安解释道，“您如果能忍的话，就再忍忍，吃了止疼药，很容易掩盖病情的变化，对您的诊断不利。如果真的是破裂，出血迅速增加，你可能会失血性休克，到时候就不得不开腹探查。”

丁大安痛苦的摇摇头，“就只是被锄头柄狠怼了一下。”

“腹肌紧张。”陆千里边触诊，边习惯性汇报。

王洪章站在稍远的地方，点点头。

王洪章发现，这个实习生，临床思维很强，对于急诊抢救驳杂混乱的病例，都能够清晰明确地找到鉴别的点，最快开好检查。

王洪章看着陆千里收了几个病人，都十分满意。

这实习生，倒是比洛红雪和马超还要好用。

“因为什么不舒服？”陆千里一手拿着蓝黑笔，一手拿着小本，详细记录着病情。

“腹部移动性浊音阳性。”陆千里在腹部叩诊，从肚脐水平线往两侧叩。

“怀疑腹腔积液。”陆千里在腹部滑动触诊，“腹肌紧张，有揉面感。压痛和反跳痛都是阳性。”扭头对丁大安的儿子说，“我怀疑有肝脾损伤，可能是破裂出血导致的疼痛。我个人更倾向于肝破裂，因为脾破裂一般不会有这么严重腹膜刺激征。”

陆千里倒是没察觉到洛红雪情绪的变化，知道了肯定会说，产科主任杜少媚，还跟着我上门诊呢，而且我压根就没给面子......华丽丽迟到了

洛红雪倒是心里有些芥蒂，自己马上研三毕业，已经和急诊科谈好了入职事宜。一旦今年顺利毕业，就可以成为西北医科大第一医院的正式员工。

可现在，一个准急诊科住院医，被一个实习生带着收病人，虽说也谈不上什么耻辱，但是总觉得有些面子抹不开。

“还记得戳到了哪里了吗？”陆千里掀开丁大安的衣服，开始滑动触诊起来。“别的部位还有没有受伤。”

“就这里，这里好痛啊。”丁大安蜷缩起来，指着上腹的一个地方，“肩膀头子疼得很。”

洛红雪点点头，只是还有些不服气“我知道是刺激膈肌引起的，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陆千里眼前弹窗跳出，“同事由衷的认可积攒进度：42%。”

好家伙，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王洪章、马超、洛红雪三个人之中，有两个是今天才认可自己，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远处的王洪章频频点头，学生能做到这一步，他这个带教的，能教的已经不多了。

马超填好危重病人转运本，记录好血压、脉搏、血氧、心率等生命体征，由于是白天，无需转运到旧的住院楼，负一楼就可以拍CT。

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分，还有十分钟，负一楼的放射科就下班了。

稍微空闲了些，陆千里又挨个把所有病床的病人，都又询问核查了一番，确保所有检查开立完全，治疗措施切实有效。

约莫将近六点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急诊抢救门外响起。

“小王！怎么搞得，白头发比我都多。”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阔步走了进来。

陆千里原本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一下子坐直。

向洪怎么来了。

可别突然来句，“陆千里，我喊你回家吃饭。”

毫不夸张地讲，这是西北所有重症科室可以平趟的存在。

陆千里起身，“向教授好。”

“哦，今晚我请小陆吃饭，小王啊，你也一起。”

陆千里背过身去，叫我小陆可以，可你叫王洪章主任小王。

不知道难过的是我，还是......小王主任。

洛红雪瞪大了双眼，她身为急诊的研究生，上次见向洪，还是在西北重症学术交流年会上。

向洪作为大会主席，致辞。

洛红雪迷糊了，我是谁？我在哪儿？

现在急诊抢救就三个大夫，合着就我和向教授互相不认识。

洛红雪扭头看陆千里的眼神，稍稍负责了些。同时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认识向洪的实习生，比自己强一点点也是理所应当嘛。

向教授背着手，绕着急诊抢救转了一大圈，“你们医院的急诊，这些年发展可以啊。”

“这里都是抢救的病人？”向教授四处打量。

“没错，和二院的急诊科不同，我们科室拆分成成三个部分，急诊抢救、急诊内科和急诊外科。”

向洪点点头，“这样分科，有好处，也有弊端。病人可能会获得更好的就诊体验，但是与此同时，大夫的提升也就慢了。而且太长时间不接触病人，是会慢慢生疏的。”

王洪章是向洪很多年前的学生，一直对自己的导师十分敬重。

听到向洪要请陆千里吃饭，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诧异不已。

向洪一直是在二院工作，这小子是怎么牵上这条线的，王洪章心里略微有些不爽，年轻人太爱攀附关系，心就静不下来，对未来的提升，没有益处。

王洪章开口询问道，“今晚还有谁啊。”

向洪还在盘算，要不要让西北医科大第二附属医院，也效仿下这种做法，分心回答道，“还有你马师兄和高师弟，另外的人你不认识，你也就是沾点小陆的光，不然我才不想请你。”

语气里满是嫌弃。

王洪章悻悻地笑笑。

这么一想，自己也确实是向洪年龄相仿的学生里，混得最惨的。

连高跃群都副高了，自己的正高晋升，还遥遥无期。

向洪看了一眼表，“快六点了。交个班，准备出发。”

洛红雪有些疑惑，“肩膀撞到哪里了吗？”

马超于是就接过了病人转运的活儿，由陆千里带着洛红雪，照常收病人吧。

马超倒是十分开心，本来他来急诊抢救就是为了划水的，这样子只需要跑跑腿，也乐得不动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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