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自然，乃是华夏国顶级的科研资金，分为面上项目、重点项目、重大项目、重大研究计划、华夏杰出青年科学基金等类型，用于资助各行业杰出的科研人才。

当然，再通俗一点，国自然，就是每个医生的硬指标。

两人相顾无言，都叹了口气。

“千里，你给哥拖个底，黄苍是不是你亲生父亲。”陆昊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小到个人前途、职位升迁，大到科室绩效、院长器重，都离不开国自然。

陆昊小声提醒，“江主任是因为你抢了他的病人，想告诉你，量力而行的道理。”

“你觉得，这是我能控制的？”陆千里列表里的病人，还在缓慢增长着。

“得，再看下去，西北医科大都要姓陆了。”

可谈到科研，就是江鹏飞一块不大不小的短板。虽说江鹏飞的科研也在西北医科大前列，可近几年的国自然，都未曾斩获。

陆千里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一直不发话的医生，就是自己心仪的导师。

陆千里没有再叫下一个病人，起身问候道：“江主任好。”

张志宽没有评价，下达了下一个指令，“边查体边汇报。”

陆千里拿来皮尺，快速测量老太太双侧肢体，“患肢短缩。”

陆千里稍作思考，“可以根据大转子和nelaton线的相对关系，判断大转子的移位情况。时间紧迫，奶奶，您先去拍个右侧髋关节的正侧位片子。”

陆千里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跌倒的间接暴力，导致股骨颈骨折。骨折远端失去了关节囊以及髂股韧带的稳定作用，附着于大转子的臀中肌、臀小肌及臀大肌的牵拉和附着于小转子的髂腰肌及内收肌群的牵拉，而发生外旋畸形。”

江鹏飞看了眼陆千里，只是说了一句话，“年轻人看门诊，我不反对，可你也要明白，有时候，过犹不及。”然后拂袖离开，关门的时候哐当一声，仿佛砸在陆千里的心上。

陆千里看看陆昊，而后重新回到电脑前，叫了下一个病人。

江鹏飞脸上笑呵呵，心里却在怒骂，“用你这个新主任给我上眼药？知道你科研强，深得院长器重。显摆啥！”

那边陆昊已经协助开好了住院证，自然是住进张志宽的关节外科。

张志宽倒也没有再为难陆千里，对着一旁的江鹏飞说，“江主任，有人替我收病人，我也乐得清闲。马上又要国自然申报了，我回去督促学生写标书了。”转身还帮忙带上了诊室的门。

他张志宽，若不是仗着之前连中两个国自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爬到关节外科大主任的位置上。

相比张志宽这种，更为看重科研的年轻主任。

“滚犊子，叫下一个。”陆千里也顾不上尊重老陆，不耐烦地使唤道。

这病人怎么如同黄河水，滔滔不绝？

江鹏飞走出骨科诊区，看着眼前的长队，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陆千里看诊再快，也无法在下午六点之前，看完所有的病人。

六点一到，检查、检验科室都已经下班，住院手续也无法办理，势必会耽误病人的就诊。

江鹏飞不是蛮不讲理的性子，可他也知道，患者换号或许也不是陆千里的初衷。许多患者可能只是跟风，毕竟西北医疗大佬虽多，可论在普通群众心里的知名度，其实都比不上这个上个热搜的“网红医生”陆千里。

可要江鹏飞拉下面子，把那些从自己这里“倒戈相向”的患者再争取回来，他江鹏飞，也做不到。

思前想后找不到替代方案，江鹏飞只得拨通了何可欣的电话。

五分钟后，发愁的人，变成了两个大主任。

虽然郭鱼跃已经及时拉闸，不让新的患者继续挂号。

可目前陆千里未看诊的骨科患者，还有八十余人。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陆千里和陆昊，中午休息时间，都还在看诊。

“江主任，你说，四个小时可以看八十个病人吗？”何可欣声音有些发虚，原本骨科三个主任和陆千里同时看诊，因为患者的临时哗变，压力全部来到了陆千里一人这边。

罗欣泉和张志宽都已经撂挑子走人，道德感爆棚的江鹏飞，不愿离开，可他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主，让他给陆千里主动擦屁股，绝无可能。

“鱼跃啊，你也是的，患者要换号你就由着他们换，你应该劝阻下的。”何可欣生气地埋怨了几句。

小姑娘本来就被患者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下又被主任说，一下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多，后面就拦不住了。我不给换号，他们就退号重新挂，那样子我工作量更大。”

一时间梨花带雨，霎是可怜。

“别哭了别哭了，想想现在怎么办吧。”何可欣身为门诊主任，真要门诊出了问题，她自然首当其冲。

西北医科大建院以来，何曾有过这种荒唐事？

也怪陆千里没经验，忘记设定看诊上限。

这病人一窝蜂涌上来，可该陆千里头痛的。

慢慢地，医务科邓毅成也赶了过来，有病人排队太久，顺手就在医务科的微信征集平台，给了投诉。

了解到事情经过的邓毅成，也是哭笑不得。

陆千里的看诊以“医生需要休息十五分钟”被临时叫停，邓毅成、江鹏飞、何可欣三人，踏入了陆千里的诊室。

“时间紧迫，都想想办法吧。”江鹏飞还是始终把患者的就诊体验，放在第一位。

陆千里利用这间隙，又狼吞虎咽吃了一个面包，这还是何可欣带来的，其他食物，吃起来都没有面包快捷。

“江主任，实在抱歉，我在诊室一直看诊，也没有意识到，看得是您原本的病人。”陆千里一下子噎住了，何可欣忙拧开一瓶刚刚带来的矿泉水。

几口水下肚，陆千里好受了许多。

“江主任，这还是我第二次看门诊，经验不足，给您添麻烦了。”陆千里起身给江鹏飞扎扎实实鞠了一躬，“但是还是希望您，不计前嫌，能继续看诊。患者那边，我去商量。”

江鹏飞其实也很心疼这个小伙子，黄苍让陆千里独自看诊，未必对他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反而是揠苗助长。

“我这边没问题，患者那边能不能说服，还得看你自己。”江鹏飞可拉不下脸，做出求患者看病的举动，不过还是松了口，也算是给陆千里一个台阶下。”

陆千里擦掉嘴角的面包屑，起身系好了白大褂的扣子，这种场面，陆千里也不算陌生。之前面对几百人，陆主席都能侃侃而谈。

就看这次，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否说服患者的执拗之心了。

江鹏飞就走了另一个极端，他的手术能力极强，哪怕对上上京或者朝歌市三甲医院的大主任，也不遑多让。

张志宽发了话，“多此一举，直接办住院，入院以后再检查，检查费用还可以算进医保。”

陆千里点头，先协助家属扶着奶奶下床。陆千里还贴心帮患者穿好了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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