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露出了一个浮夸的赞许表情，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对！如果实验成功，那我就不应该站在这里，而是变成和那边那堆一样的玩意儿了。”

然而安德烈马上话锋一转：

“……手上的047号。本来呢，我们希望把003和047一起回收了的，毕竟都是珍贵实验用材嘛……但是，我们可靠的情报网络告诉我们，您老先生和003有着很亲密的关系。所以呢，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决定只回收047，就是003手上那块玩意。”

他指的是红色晶簇。

“好！看在你也是个爱诗的人的份上，我就开出条件了！”

他空闲的左手指向巫毓荫：“您身旁站着的这位003号试验体……”

簇儒府当即脸色一变，试图挤出最难看的表情来——

很聪明，是对「贤者之石」力量的熟练运用。

“‘花言巧语，我们听了太多（注释一）’……”安德烈一脸玩弄的神情，好像在期待簇儒府的回答。

而簇儒府的回答，并未让他失望：“说吧，你想要什么‘实际的好处’？”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他就这么举着不断尖叫与挣扎的凯瑟琳，悠闲地转过身来，面对在场的所有人——不，应该说，他面对簇儒府。“好了，‘最大的变数’，如果你不想失去这位美丽的女士，那就让我们冷静地谈谈吧。”

凯瑟琳不知是受了什么咒，甚至痛苦到脱力，没有办法再去挣扎，连动动手指都变成奢望。

只有簇儒府知道，她可能正经历着莫大的苦难。

“可让我给等着机会了，你的好队友把你护得真不错……”安德烈抓着凯瑟琳的头，将她生生举起，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除了头部有着皮肤和头发，他的所有组织和血管都裸露在外，每一条肌肉的收缩都看得清清楚楚，尤为恶心。

“呜呼！”安德烈竟是欢呼了起来，手舞足蹈，把凯瑟琳当成个棒子甩，竟像是炫耀似的：“看到没？他是读过书的！《西里斯诗选》！传世经典！”

然而这里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爱好，奥恩和威尔森只有在看到凯瑟琳的惨相后，想把他碎尸万段的愤怒与冲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巫毓荫所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安德烈恐怕也体验过半分。

巫毓荫下意识地掏出兜中的红色晶体，眼神警惕地落在它和安德烈之间，又扭头看看身边的红色晶簇——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也就是说，那些搞研究的哥哥姐姐，是想要用自己和其他人炼制「贤者之石」，但多次失败，炼制出了自己手里这块和安德烈手里的残次品……

“你的灵魂被储存在你那只红色的手——也就是残次的「贤者之石」里，这使得只有你自己能够使用它的力量。从你的攻击手段来看，你很是娴熟。”

簇儒府当然看得出来他的手段——安德烈的本体就是那只手，其余的不过是「贤者之石」的拟造物，用来骗人的。要发动进攻时，只需要将手埋进土里、将拟造物废除，随后等待进攻的机会……

巫毓荫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晶体，又看了看安德烈这个过于浮夸的男人，感觉到深深的不信任。

“怎么样？还算一笔好买卖吧？一块对你们来说什么用都没有的石头，换了一条天才的命，怎么想都不亏是吧？”

库克还是挂着一脸微笑，但眉间却有锐气：“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还用不着做这些交易的。”

“嚯哟，说得好像我很情愿一样，”然而安德烈竟然开始抱怨起来，“我在着黑不溜秋的地方，研究这些古人的破石头，研究了好几天也没个结果，结果你们一来，什么坏事都出来了！”

安德烈捏着凯瑟琳，左右踱步，像个控诉的演员：“先是这些个破石头莫名其妙就逆运行了，整出那么一大堆拟造物来，然后你们这帮人又来了！这下好了，你们肯定不会隐瞒这么大的发现！古奥塔兰的瑰宝！这么一大片「贤者之石」！马上又要归奥塔兰人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一下造访搅黄了我多少事情！”

“等等，你是说，那些怪物不是你放出来的？还有，你说「贤者之石」？！”奥恩突然发问，却被簇儒府打断：

“不要被他的话带进去，不要顺着他的语境思考——小心被欺骗。”

安德烈无人察觉地“啧”了一声，随即摆摆正常的那只手：

“随你们怎么想，反正现在我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就是这样，簇儒府先生，希望我们能够完成这样一笔简单的交易。反正，我手里的筹码也只有这位美人的命了。”

他举起手中的凯瑟琳——凯瑟琳已经近乎失神，从红色指缝中露出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光亮。

“……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会欣然答应。”簇儒府作低头思考状，扭头看着巫毓荫：“但现在，我不拿主意。一切听从于她。”他拍着巫毓荫的肩膀。

巫毓荫瞬间感觉，一股莫大的压力传到了她的心口：那是一条人命的重量。她近乎呆滞地回望簇儒府，又呆滞地看着一脸不解的安德烈。

“有生之年，我竟然看见了听命于他人的「不死者」……嗯，今天已经回本了。所以，003——啊不，你现在应该有名字。你叫什么？”

巫毓荫不敢回答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说出三个字：

“巫……毓荫……”

“巫毓荫？嗯……怪，不过跟我没关系，反正名字不重要。那么，你愿意用你手上一卡尔不值的红石头，来交换我手里的大姐姐的命吗？”

他露出一个哄小孩子的微笑，如果不是他的身躯看起来如此恐怖，或许还有一定的说服力。

奥恩似乎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库克和威尔森摇头拦下，便也无话可说了。

巫毓荫手掌冒汗，下意识地望向簇儒府，希望寻求什么——可簇儒府同样在望着她。

巫毓荫不由得想起了簇儒府说过的话：

我会成为你最好的利器，但真正跨过每一道坎的，永远是你自己。

她终于开始稍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呼出，又睁开眼：

“好。”

“好好好！很好！太好了！我又认识了一个知晓人命可贵的人！”安德烈竟是开心地笑了出来，眯着眼睛问巫毓荫：“那么，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又诚意的交货方式，您意下如何啊？”

巫毓荫看了看手里的红色晶体，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随后，她奋力将手中的晶体一扔。

那块凝聚了五道目光的红色晶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亦如安德烈嘴角的弧度。

然而，飞到最高空之时，阴影之中传来破风之声，一道银色寒芒直击晶体，将它撞到了晶簇的方向去！

叮！

那是箭矢和晶体碰撞的声音。

五道目光，尚未来得及反应，晶体便以从箭矢继承来的极高速度冲向晶簇，随后——

晶体如同雪花遇上热铁，消融在了晶簇中，没发出一点声音。

巫毓荫捂住了嘴，奥恩、库克、威尔森睁大了双眼，而簇儒府冷眼目视一切。

安德烈嘴角的弧度，从向上的十五度变成向下咧开，认出那只箭矢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地冲着阴影当中大吼大叫：

“「傀儡师」！你他妈！”

于是，众人的目光才重新回到黑暗中：

一具紫黑色、黑斗篷的傀儡，站在阴影里，右手平举向着空中，似乎是刚刚发射过一枚箭矢的样子。

木块挤压般难听的嗓音，缓缓传出：

“命令是……一个……不留……”

下一瞬，奥恩的阔斧已经将它断成两半——可安德烈却一闪身，带着凯瑟琳当即开溜，直直冲往空间的出口，消失不见了。

威尔森和库克正要追上去，却莫名其妙杀出来数十个傀儡拦路，一时追赶怕是困难。

然而，这还远不是结束。

地面，开始震动。

巨大红色晶簇的表面，开始生出可怖的肉肢和骨刺……

那是巫毓荫那晚所见的怪物……

注释一：诗选自奥塔兰著名诗人西里斯作品《黄昏时的鸦》，下文簇儒府的回答中打引号的部分同样出自此诗。

刚才凯瑟琳发动「一尺之内的全知」时，他只需窝在土里一动不动；而当凯瑟琳和其他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之后，他只需看准时机出手。

他看着安德烈那只骷髅手，冷静地说到：

“看样子，你也是试验体，而且是一个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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