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毓荫开始面露担心与自责的神色，开始不自觉的在周围踱步，一边迈着小脚，一边说：

“凯瑟琳还在等着我们……是我害她被带走的，而我们现在却只能在这里一筹莫展……”

夜幕将一切笼上了一层幽幻的感觉，一种负担带来的头晕目眩，加诸于她的脑海。压迫感席卷全身，让她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

即便如此，簇儒府依旧要将那句话说出来：

她捏着自己的手臂，又稍紧了一分，轻微蹙起的眉头与绷紧的嘴角，最后都化作一句饱含不安的疑问：

“为此而附属诞生出的义务是，我需要确认你独立思考的能力，对于‘幸福’有一个准确而明晰的定义，这要求你在人格上完全独立。

“我不能将任何一种现有的价值观套用在你身上，而需要你一步一步地观察这个世界，从而逐步拥有自己的思考。”

巫毓荫越听越觉得手脚冰凉，大脑发昏，越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太圆太刺眼了一点。

“甚至，如果我选择了一个错误的目标，你也不会阻止我，是吗？”

簇儒府将冰冷的眼神，投进她迷茫的眼睛里，淡淡地回答道：

“是的。如果践行世俗意义上的恶行，能够让你感到幸福和快乐，那么我不会阻止你。”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簇儒府将剑收回袋子里，悠然道。

“选择吧。先去皇都找三皇女，还是先去拿布领找‘游猎人’？”

但巫毓荫只是僵在那里，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抱着手说：“要不你提个建议？”

“但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你选择的基础之上，我是不会替你做决定的，最多提供建议与参考。”

他看到巫毓荫的眼神里，有着动摇。

“我有必要再次重申一下，契约规定的我的义务——我需要保证你的幸福，以及永久的陪伴。

簇儒府眨了眨眼，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自然地解释：“因为我强与否和我们做事的效率并没有关系，我只是个工具——一柄好剑，不能让一个新手马上变成剑术大师。你还需要成长。”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我符合绝大多数对于强的定义。”

“但我怎么总觉得，我们做事好像还挺没效率的？你看，你是个「金牌」，大家都公认你很强，解决事情从来都是顺风顺水，雷厉风行的……但是为什么这件事情不能如此快的解决呢？”

“如果你真的很强，为什么不能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呢？”

但刚问出这句话来，簇儒府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答，她马上又急匆匆补充到：“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真的！我只是总觉得，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一些……你把决策权都交给我，我也不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哪怕你会为此承担诸多的痛苦，我也不会帮助你逃避。而我能做的，最多只是分享经验，提供建议，以及——”

“不用说了……不要说了……”

巫毓荫有些两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刚刚才摆脱吉娜记忆的可侵扰，原本被她逃开的恐惧，此时又全部涌了回来：她对会“死亡”一事感到愧疚，所以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自己而死。

但此时她觉得，凯瑟琳是因她的错误决策而被掳走，救他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可以说，凯瑟琳的生命正拿捏在她的手上，正如同沙子一般，不断滑向深渊。

可是她不知道，如何挽留这一堆沙子。

因永生而产生的对“死亡”的愧疚，进而转变为对凯瑟琳的愧疚，和对她可能死亡的恐惧——这些与巫毓荫对自己的责怪、对洗刷自己罪过的急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现在的，“完全”的巫毓荫。

自责、自卑。

恐惧、急切。

抛去吉娜的记忆，这就是现在的巫毓荫最“原本”的模样，就像两个割裂开的人格。

她缺乏犯错的勇气，更缺少做出决策所需要的决心。

与上一个她如出一辙。

簇儒府看着她这副样子，并没有感到失望。

确切的说，他不认为此时自己应当感到失望。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巫毓荫至少是善良的。

她现在的一切软弱，都建立在善良的基础上，就像一块好的料子——距离成为美丽的宝石，只差打磨了。

他站起来，走到巫毓荫身边去，俯下身，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

“没有害怕的必要。”巫毓荫有些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于是他继续说：

“我会承担你做错的后果，分享你做错的痛苦，但不会允许你坐在这里，用犹豫来逃避决策。”

他试着用稍微缓和一些的语气说这句话，让自己听上去不是那么严厉。

“但是……如果我真的做错了怎么办？如果凯瑟琳真的因为我没有及时救她而死，我……”

“那也从来不是你的过错，因为你并没有拯救她的义务——你的行为出自你的善良，而你又切实尽力了，没有放过任何肉眼可见的可能性，那么没有人有资格责怪你。”

“……我自己，我会自责……”

她低下头，将眼神投到另一边去。

“那就说明，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簇儒府拉起巫毓荫的手臂，让她站起来。此时她终于愿意抬起头来看一眼簇儒府：依然是那一副僵硬的微笑。

巫毓荫知道，他想要传达的是鼓励。

“而且如果你真的会为此感到自责，并且为此而感到恐惧，那你现在就应该行动起来，在最坏的结果到来之前阻止它的发生——无论成功的可能性。”

巫毓荫呆呆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该作出选择了，‘巫毓荫’。”

越是这么说，她脸上的不安就越深。他的语言所传达出来的，有浓重的自我怀疑，还有一股莫名的压力。

“就目前的局面而言，两边的可行性都差不多。在已有的信息不能判断何者更有效的情况下，犹豫只是一种浪费时间。我的建议是，尽快作出选择。”

巫毓荫在原地无所适从地转了两圈，难得地皱着眉头，一脸怪异的对着他说：“总感觉你哪里怪怪的……你应该挺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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