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即使明知现在的这一片空间，根本不能够传播声音，博古雷斯依旧饱含愤怒地喊出了这句话。按理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回放狠话的人。

凛冽的风卷起黄沙，将它们抛向天空，造就了真正的天地一色，浑黄一体。这般天气远比大宴西北的“死亡沙漠”要恶劣的多，有些脱出博古雷斯的认知范围。

场景就这样变换着，逐渐快得让他目不暇接。铺满墓碑的陵园、安静清幽的密林、深邃压抑的海底、一望无际的平原……

也许是第一次实验这样的手术法，也许是本能地对簇儒府傲慢的态度感到愤怒，有那么多值得他激动的原因呢。

一片巨大的废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博古雷斯面前，让他根本无暇关心，自己到底做出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这废墟的样式十分诡异，残留的高楼竟比他见过的建筑还要高上许多——他从未见过这样长方体状的房子，也不明白上面那些灰色的石材是什么东西。

可还没来得及让博古雷斯细细查看，场景又突然变了样：又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只是风沙比刚才自己构造的要大上许多。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但博古雷斯却完好无损地见证了他自己所创下的伟业——仅仅凭借术法，自上而下地干涉了世界的运行，打破了世界的因果逻辑。

无论他是否明白，这个术法都值得被记入史册，成为又一个伟大却对后世毫无用处的荣耀。

至于博古雷斯为何能在这样恐怖的能量爆发中完好无损……这就涉及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他所见证的远远不只是自己的伟业。

那些扭曲盘旋的纹路，使人感到一种潜藏的疯狂。

远处的蓝天在一点一点崩塌、碎裂、湮灭，周围的空间似乎已经无法继续存在，转向一片漆黑的虚无。而最后的色彩，留给了仍然站立的两人。

看样子施术者已经没有足够的算力来维持这个空间术法了，簇儒府和博古雷斯所处的地方，已经是这里最后的落脚点。

九个组成花瓣状的黑色法阵已经被完全填满，在吟唱与修饰还远远没有结束，更多的花纹像生长的藤蔓，肆意地向外延伸。

在那一片纯白的中心，竟然出现了点点颜色——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土黄色与灰色，分别铺满了地面与天空。

再然后是鲜红的残火与黑色的硝烟。

但时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而簇儒府，仍旧在静静等待。

他用他那极差的记忆力，在脑海里细细回放着、品味着某一段和此刻极其相似的记忆。

霎时间，漆黑一片的虚无变得惨白，一颗比太阳还要耀眼的明星，骤然出现在了簇儒府所处的位置——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光，也不能说它耀眼。那是这个世界的运行程序被强制改写时，留下的巨大空洞，是这个世界的「秩序」被打破一瞬的表征。

纵使他手握千百术法，也未曾如此完整的凝视过这个世界。他那无以复加的震惊、无人可见的讶异，都将由他自己承担。

日月交辉，星辰穿梭，这般天地异象远远超出博古雷斯的掌控能力，也同样告诉他他的渺小。他在无数个场景之中，见证某个世界的兴盛和衰败，以一种独特而别样的方式，见证了无数长生者终其生命而不可得的存在：

永恒。

那无数次交替的生机与死亡，仿佛在向他诉说这个词汇，永恒。它并非是某个明确的概念，而是用时间铺陈的漫长道路，一切后来者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段行走，而无法伴其全程。

最终，所有的生与死、星与夜，在终点编织出一片无比洁白的花海，就连化为背景的天幕，也只是一片纯白亮光。

花海的中央，躺着一位白发的女孩，两手放在胸前，安详地沉睡着。

那旁边，是一个奇怪的人影。

博古雷斯瞪大了眼睛，脑海马上开始飞速运转起来——他看到了，那个人影完完全全是由法阵构成的！

他的头，他的躯干，他的四肢，他一切可以目视的地方，全部都是无比精妙和复杂的术法！

这得是多大的体量？或许会有几千复几千合，加上几千修饰？不，不止……不止！

仅仅是凝视他，推究他的作用原理，推导他的作用，就已经值得博古雷斯用上全部的算力。

他的眼睛就像一条贪婪的蛇，不希望放过那个人影上的任何一处细节，那些对他来说都是宝贵的知识。

没有时间惊讶，没有时间疑惑，当下最要紧的是……

学习！思考！就像灾民扑向面包，学者渴求真理！那具完全由术法构成的身躯，就是法师的面包，法师的真理！

“我赞美你，优秀而高傲的法师。”

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声音悄然响起，穿过了博古雷斯的耳膜，却未能抵达他的脑海——那里已经被求知欲占满了。

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站在自己所构造的空间当中了。

蓝色的天空，广袤的沙漠，以及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完好无损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簇儒府在鼓掌。

“恭喜你，名为博古雷斯的人。无论你在追求术法的道路上付出了什么代价，现在看来都是值得的了。”

“你——是什么？”

不同于簇儒府的从容，亦不同于自己先前的疯狂，此时的博古雷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用带有敬畏的怀疑，凝视着面前的「不死者」。

“我刚才看到的那些是什么？”

“不用心急，你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你值得我的耐心，所以希望你也能抱有同样的耐心。现在我有必要向你这个可敬的人，好好做一次自我介绍。”

他低下头，闭上眼，回忆着自我介绍应有的说辞。

“我叫簇儒府，是一名旅者。我有一个更为现在的人熟悉的名字——”

他睁开眼，瞳中不再漆黑，而是圣神的金色。

“「秩序」。”

从那个巨大空洞中溢出的，是语言无法描述的力量，夹杂的大量可怕的魔力，足以将所触及到的一切化为烟尘，湮灭在无形中。

黑色的法阵，完美融入了黑色的虚无中。精通术法的人依旧能感受到，那可怕的魔力浓度所带来的压迫。

在这样一片虚无中，光也无法被传播，博古雷斯目中所见的只有一片漆黑。但他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强大而不可捉摸的存在，就站在自己身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挂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阅读逆向踏足神之旅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