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茜是一个自我的人，她也不对如今的奥塔兰抱有任何责任。不受到期待，自然无需回应别人的期待。

这便是她预知到这些军队必死的终点之后，仍然能保持优雅微笑的原因，也是她毫无保留地，将贤者之石的炼制技术与相关资料交给加兰德的原因。

此时巫毓荫正在与那个二皇子对峙，阻止他靠近三皇女和阿丽娜哪怕一步；莱布伦抽剑拦住想要接近的薇薇，火药味又一次浓厚了起来。

而身在最后方的菲莉安，内心颇有点绝望而焦急的意味——她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场冲突的核心。

无论是「怜悯」还是「断情」，始终都是为了让她自我感觉良好而产生的。

“无需理这个疯女人……你们注意，有什么异常马上动手，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二皇子殿下的命令。”

薇薇揣测，这个女人大抵是疯掉了，哪怕没疯也绝对无法正常沟通。她干脆放弃了一切可能的交涉，反倒打手势让身后的军队离她远点，自己绕过她走向菲莉安了。

她确实可以绕过悠闲的道路西，但她绝对绕不过死死把守的巫毓荫和莱布伦。

她笑实验决策者毫无魄力，连完完整整的全身改造都不敢做，就像拿起了弓却不把箭上弦一样。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她笑今天城中所发生的闹剧，所图谋的一切就好像小孩过家家一样，在历史的尺度上毫无意义。

没有人能理解她为何发笑，而且笑得是如此的开心，就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千年以前，当这样的军队推平了半个大陆，建立起了奢华而又疯狂的王朝，从没有人反思，一切因何而起。

在压迫中死去的人，在战争中毁灭的人，被改造成恶魔的人，编制了第一典冠法的人……

炼制了贤者之石的人。

没有什么东西会比一只平均身高两米五的强大军队更加可怕。

她尝试着把自己所能嘲弄的事情全部嘲弄一遍。

也是奇怪，她居然在死之后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这么好笑的事物存在。

若果真如此，她便不用再背负自己的罪。

或许只要条件成熟，只要当今的奥塔兰真正掌握了炼制贤者之石的技艺，它就会再一次走上自己前人覆灭的道路——

多萝茜很乐意看到，人类总是在重复同样的错误。这能够证明，即使没有她的错误引导，人类身上所固有负责的某种愚蠢，仍旧会将他们带向同样的终点。

而此时，多萝茜已不再会对这个国家抱有负罪感，因为它的结局毕竟是注定的——因无限膨胀的欲望而毁灭。

所以她很高兴的笑着，笑的花枝招展，忘乎所以。

她若不跟二皇子走，这场本就对己方不利的冲突马上会爆发。自己的安危倒不重要，可这会给莱布伦先生和巫毓荫小姐带多大的污名？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跟哥哥走了，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局面完全被哥哥一人掌控，而他若是掌握了权力，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将会陷入相当的水深火热之中……

哪怕现在的希望也十分渺茫，菲莉安仍不想放弃。可面前的一排军队告诉她，她无力支撑自己的想法。

她在犹豫，她在思考，可她无法给出答案。

“我认得你……你是最近跟在「不死者」身边的那个人，是他找了三十年的人……嗯，有趣。”

二皇子似乎在仔细打量着巫毓荫的面貌，他搓着下巴的动作，让巫毓荫感到一阵恶心。

“我知道「不死者」簇儒府是一个以理性和强大著称的冒险家，所以我希望你和他是同样通情达理的……”

“哼——”巫毓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发出了像狼一样的低号，努力呲着牙齿，想要做出一个看上去很愤怒的表情。

“你这副拒绝交涉的样子真是很可笑。别误会，这不是嘲笑，我很尊重你，我只是在客观地描述你的样子。”

二皇子的脸上始终挂着假惺惺的笑容，但巫毓荫对这样的笑并不买账。

“听着，如果你认为你们三个有效战斗力能够战胜我身后的这只部队的话，那你对交涉的拒绝或许还有理可说。但很遗憾，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们似乎都不具备这种实力。”

他扭过头看着莱布伦、多萝茜，最后又将目光放回到巫毓荫身上，笑了笑：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我身后的这只军队大概是这座城里的很小一部分吧。我当时很期待，在知晓这种情况之后，你们还有什么全身而退的底牌……”

“噗呲——”

多萝茜又用毫无礼貌的笑，打断了二皇子的发言。他似乎稍有不满地回了头，却看到多萝茜只是捂着嘴，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奇怪的女人，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以为周遭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这样的傲慢杀死了多少人？”

多萝茜不知道这样的傲慢杀死了多少人，她甚至不是因为这而死。她只知道，哪怕这座城里有十万军队，全身而退再顺便带走几个人对她来说都不成压力。

但她并没有拆穿，只是憋着笑向巫毓荫打了个手势。

巫毓荫回忆着多萝茜先前和自己所说过的话：

“证明你是世界的主角，很简单——你和他有着无比密切的联系，他必定为你设置许多‘后门’。他是否和你承诺过，‘随叫随到’，或者‘永不离开’之类的话？”

“……他说过会永久陪伴我。”

“那就是你的权限，你独一无二的‘术法’了。想必触发它的方法十分简单……”

巫毓荫看着周围的重重士兵，面色凝重，似是下了一个什么艰难的决定。

她突然间扬起头，高声大喊的声音打断了二皇子说话的思绪。

从她口中喊出来的，只有一个名字。

“簇——儒——府——”

咔啦！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悄然传来。

她笑这一排军队就像畸形的怪物，除了右手，一无是处，甚至连“恶魔”之名都担不起。

无论是罪人还是义人，都随着那个鼎盛时代的逝去，淹没在历史的尘土里，连同他们所践行过的荒诞的一切。

而他们留下的遗产，又变成了开启下一个时代之疯狂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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