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我了！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根源」，术法的本质是什么！”

这话一喊出来，二皇子当即用十分可怕的眼神看了博古雷斯一眼。可他全然不管这些，走上前去想要和簇儒府讨个说法。

越是强大的法师，越是能分辨灵魂的高贵。

凯瑟琳能看到巫毓荫的灵魂通透至极，是一个极好的施法辅助。

没人知道他俩在那个空间里达成了什么交易，但就目前看来，两者的交涉不是很愉快。

他的眼睛死死地锁在巫毓荫身上，一点不曾移开，甚至还加剧颤抖起来。

巫毓荫对这样可怕的目光很是不适应，本能地想逃避开对视，要靠近到簇儒府那边去——可博古雷斯竟然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她的身边，以端详着世界唯一珍宝的敬仰，凝视着巫毓荫的双眼。

然后，他跪下了。

而簇儒府自己的目光，一直在多萝茜身上。

而多萝茜也很默契地，把眼神转向这边，甚至忽视了一旁薇薇的存在。

一个人的眼中是盈盈笑意，另一个人的眼里只有尘埃与灰烬。

对于巫毓荫来说，簇儒府出现在这里是个毫不意外的结果。比较让人意外的是，他脖子上好像挂了一个不该来的东西。

那是个人，一个蓝袍子的人，以一种十分粗暴的方式扒在他的肩膀上，姿势好像是要把他的脑浆摇匀一样。

簇儒府深吸一口气，身子一定，便有一股强大的冲击，自他的周身环形散发开，将他身上的那个蓝袍人和二皇子全部震飞出去。而他本人则是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周围的视线被一瞬间扭曲了一下，一身黑衣的簇儒府，从扭曲的中心踏了出来。

“啊——啊！”瘫坐在地上的博古雷斯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发出了两声意义不明的呻吟。

不对，这更像是在咏叹。

而身旁同样被震飞的蓝袍法师，十分不甘地站起身来，冲着簇儒府大声喊叫：

“这可真是有趣，看来有人失职了？”

二皇子略显狼狈地起身拍拍灰之后，迅速恢复了从容。只是看到簇儒府这一身纯黑的行头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告诉我！”

博古雷斯杀气腾腾的走到簇儒府的旁边，却是一个不备让他用手扭住了头，被迫朝巫毓荫的方向看去。

而博古雷斯所看到的远比她更多——他能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的灵魂连接着这个世界的尽头，连接着无尽纯白中的那一片花海。

“我的主啊……”

他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就像在忏悔。

他想流泪，从心底里产生了想要流泪的念头，却意识到由魔力和术法制造出的身躯，根本没有泪水。

在苦苦推进了近百年术法的研究之后，他终于于今天看见了旅途的终点。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地方，但这就是他通过这个女孩的灵魂所看到的：那是远比魔力还要更高等的力量，是「秩序」最直观的体现。

在簇儒府所带他经历的幻象当中，花海的中央躺着与，这个女孩极其想象的人，至少那一头白发是一模一样的。

这更让博古雷斯确定，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答案。

一个如此臻于完美的灵魂啊——这是神迹啊！

而巫毓荫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只能十分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无所适从。

出于最基本的人文主义关怀，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有事！有！”博古雷斯突然抬起头来，用近乎可怕的热切，凝视着巫毓荫那双被受惊吓的眼，以最坚定的信徒的语气，说出：

“请让我触摸您的手！”

“……啊？”

然而还没有等巫毓荫反应过来，他已经擅自把手伸上去，捏住了巫毓荫裸露在外的手腕。

随后，如山海般的信息，向他脑海里涌去。

那根本就不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灵魂能够处理的信息量。在失去意识之前，博古雷斯短暂地听到了、看到了、品尝到了、感受到了、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事物的存在。

所有的位置、所有的力、所有的角度、所有的能量，这些都变成一个个参量，成为他计算的初始条件。

就好像术法——术法是在脑海中复现事物运行的秩序，而他在脑海中复现了这个世界的全貌。

他要在脑海中计算这个世界的程序。每一滴雨与空气的摩擦、每一朵云在天空中的流动、每一阵风拂过树叶的角度、每一只生物奔跑所需要的力量……

虽然从接触到断片只有一瞬间，但这根本不是他的算力所能够完成的事情。这样庞大的信息量，让他直接失去了所有操控肢体的能力，所有的思维都被迫用来完成这一可怕的计算。

而外在表征就是，博古雷斯突然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直到现在，巫毓荫还是有点害怕死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她看到博古雷斯倒下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慌张的。

而此时不远处的二皇子，表情就十分精彩了：就好像他在一个重要的舞会上，喝到了一杯变质的酒，必须强撑着优雅端庄的表情来掩藏自己所有的不愉快——哪怕这种掩藏的效果很差。

而薇薇不知何时已经退回了二皇子身边，暗暗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只知道研究的墙头草……他辜负了殿下您的信任！”

一切的一切，都越发的像一场闹剧。

而一旁的簇儒府和多萝茜，正是这场闹剧最大的旁观者。

“精彩不？”多萝茜笑盈盈地问。

簇儒府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说起了别的：

“用她的权限引我出来见你——你的小聪明一如既往的好使。”

这下子，博古雷斯愣了，一下子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他缓缓转身，环视周围的一切，目光从菲莉安和阿丽娜到巫毓荫，再到身后的军队，最后停留在与薇薇对峙的多萝茜身上。

他十分少见的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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