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受此冲击，三皇女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商业冒险协会是否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合作对象。毕竟像簇儒府这样的「金牌」冒险家，协会还有十八位——哦不，十九位。最新消息是，巫毓荫也成了金牌。

那么这时，菲莉安的目光又不得不聚焦在巫毓荫身上——这小姑娘和簇儒府一样强？！

“腻了？”簇儒府稍稍把头偏过去，低声说了一句。而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不看他。不知道是因为有外人还是怎么样，她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抱怨很多，而是静静地感受车的颠簸。

但奇怪的是，车行得很稳，或许是车夫的技术好？

可她甚至还像个学生一样在提问！

求证坐实，除无奈之外，巫毓荫没有任何多言的必要。只是现在她看起来相当沮丧的样子，证据是远比平常要低的眉梢，和紧紧将自己抱紧的双手。

她仿佛在冷。

顺着目光，菲莉安和阿丽娜都发现了，她换了一身非常好看又很华丽的衣服，可她自己的气质却像一个忧郁的孩子。这一搭配起来，像个涉世未深的贵族小姐。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西部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不止有女儿。他的死亡在触摸到石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说句对面两位不爱听的难听话——”他瞟了一眼菲莉安和面色稍显愠怒的阿丽娜，像是旁若无人一样说出了下面这句话：

“就像吉娜的死在她被改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与你吃掉她没有任何关联，错的是那些实验者——同样，你不对泰奥的死抱有责任，触摸石头是他自己的决定。”

对面两位是愣住了，显然意识到这是在为巫毓荫开脱“罪行”。这算是理性之言，阿丽娜虽有不快，却也只抱着手不说话，菲莉安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坐在那里。

簇儒府背靠座椅软垫，翘着个二郎腿：“不然你以为，气候宜人、湿度还高的海丘城外郊为什么会有一场千年难遇的大火？那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灾害，是一位神眷肆意倾洒祂的怒。”

菲莉安沉吟半刻，面色严肃道：

“我有听闻，火灾时，乌云蔽日，火光将乌黑染上橙色。周边的大片森林都被无情烧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引来这般天地异象？”

“我能明白您的意思。但您是说，先前已经解决了一位神眷了？”

但被揭开伤疤的感觉，多少是不太好的。

“或者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就此收手，然后看着密利将整个奥塔兰屠戮殆尽。”

虽然「不死者」作为冒险家的传奇事迹已有不少，但大多数人之将其当作漫谈，认为其中水分会有不少，殊不知其描述的大部分事实比传闻还要夸张。

能将地表融化的高温，神眷的力量当真是可畏……

那把那个神眷干倒的簇儒府，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么看来，这种级别的大火只烧了半天不到，是有合理的解释的。

“就不存在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让神眷不苏醒，泰奥也能活下来？”

“理论上，不存在。神眷需要的只是被打上烙印的身躯，在一瞬间内毁灭他的身躯已经是最优解，你还想怎么保证他的性命？更何况，你也没有杀掉他的打算。”

“咱们好像一群救火的，哪里已经出事了才屁颠屁颠赶过去，也救不了几个人。”

“你失去过多少人，让你有资格这么说呢？”簇儒府冷冷地反问道。真是奇怪，这才两天，他的性格好像变了不少——这也是脑子坏掉带来的坏处？

“我的意思是……我在习惯了。”

“习惯什么？”

“无能为力。”这四个字从她嘴里出来的时候轻飘飘的，砸在众人心头却沉重得很。每个人心里都有对得上号的事情，虽各不相同，但终归是共通的。或许她本可以把话说得委婉一些，但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对面的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吉娜。

吉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看着坚强，最后却需要别人来安稳的人。她的出身和上升经历或许过于特殊，为她带去了太多矛盾与挣扎。

继承了这些的巫毓荫，似乎仍保留着这样的特质。

燥热。阳光有些太大了，照进车里晒在皮肤上的感觉，仿佛烙铁。但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加热烙铁后留下的余温，和这余温中的死寂。

车窗外的绿油油一片，看起来应当是宜人的，却又十分刺眼。

结果最后，还得是巫毓荫自己来打破局面：

“你们不打算说些什么？”因为她不觉得自己

“除了习惯无能为力，你还得习惯沉默。”簇儒府最终还是把头别到了和巫毓荫相反的方向，活像是闹脾气。

“以及所有的不欢而聚、不欢而散。”阿丽娜说着，拉了拉领子——她穿的是男式的侍服，对她而言稍显热了。

“以及，伴随其中的遗憾。”菲莉安始终保持着端庄的模样，伴随着话语吐出了同样的遗憾。

“很多遗憾都无可避免，这也是无能为力带来的最直接的感觉。”她也和巫毓荫望着同一个车窗，就好像这样能窥探到彼此的心境一般。

“比如战争中必须死去的士兵、无需死去的平民，其实都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无论他们的死亡有没有意义，事实一旦定下，就会有人悲痛。这个时候，我能感到的就是无能为力，以及遗憾。”

巫毓荫没有转过头，余光瞟了一眼菲莉安。

“但战争不会因为死人停止，战争是由生者停止的。或许战场造就了太多不必要的死亡，但投降只会让那些死亡变得更加没有意义，甚至带来更多的死亡。”

阿丽娜将目光倾注于菲莉安。

“我曾和吉娜说过，‘如果你害怕被我牵连，可以和格莱尔回到家乡。’那是我们相当认真的一次谈话，如果异能者真的能继承记忆，你应该能想起来。”

巫毓荫能想起来，但她紧接着想起了吉娜的回应。那是一个反问句：

“那如果我们位置互换，我来当皇女，你当皇女的朋友——你作何想法？”

“……我不明白，吉娜。”

“如果我是皇女，我就带着你们全部逃回老家去。但坐在这个位置的是你，所以我没资格跑。现在，我只申请一次带格莱尔回老家的机会，让我去和他们告个别。”

“……可他还有个女儿。”

“你说少了，神眷才不止一场大火的当量。如果我说，那里的地表已经被融化了一次，你们信么？”

对面的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试图从已有的印象当中寻找类似的存在或现象——但当然是不可能有的。这种可怕的力量已经突破了她们现有的认知，连带着拔高了簇儒府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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