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足够了。”脸被埋在地里，簇儒府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但多少有点嘴硬的味道。

啪啪啪，一阵突兀的掌声传来，在下午的阳光中显得孤单而又冷清。巫毓荫刚想把踩在他身上的脚移开，却被这掌声打断了思路，不由得顺着来源看去：

“我知道对你来说，凯瑟琳可能不太好相处，但她绝对可信。”

“倒也不是不好相处……我只是，不太喜欢她的性格。”巫毓荫别过脸去，讪讪道。她想起凯瑟琳冲天高呼“老娘万中无一”的样子，还有那夸张的微笑，只觉得和这样的人交流实在头疼。

菲莉安，和阿丽娜，就站定在不远处，用十分赞许甚至欣慰的眼神望过来。

“这倒用不着，我有非常正当的理由进入勒梅家。”簇儒府言罢，突然转头对着巫毓荫说：

“正好，明天的理论课，你去和勒梅家的人学点术法知识，凯瑟琳就不错。”

巫毓荫愣了愣，露出一副微妙表情——就好像是吃了昆图夫人递上来的苦果子，明明难吃却又说不得。这表情他自然是一读就懂：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阁下，我想菲莉安殿下的意思应该是，我交给吉娜的擒拿技术，在这里被用了出来。”阿丽娜说这话的语气相当平静，这反倒让巫毓荫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是生气还是无所谓的表现，只能低着头站在簇儒府边上。

簇儒府摆摆手，说：“少说那些吧，过去的事情不重要。既然三皇女殿下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的二人。

“是的，加丘的审判已经结束，他将在牢狱中度过十五年光阴。”菲莉安的话语不紧不慢，充满从容和礼貌。

但还不够快，一个身位的距离，对于巫毓荫而言不过咫尺之间、一手之隔。

提掌，抓握，拉腕，擒拿！簇儒府左手的弓应声而落，整支左臂被巫毓荫锁在身前。而后自然而然地，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被拉扯向前——“喝！”

紧着一记肘击落在簇儒府的后背，直接将他嵌进地里！

俯冲而下的孤影，宛若破空利剑，精准落在簇儒府原本的位置——他已然后退并且搭好弓，这速度已经非常快了。

“而且我猜，你已经安排好了他的接任者，才会在这悠闲地看我们掐架？”

“阁下的眼光总是如此精准。如果两位需要，我现在也可以去安排会见勒梅家主的事情，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可以了吗？三下喽。”

但就在那拳头就要贴近之时，风停了。

她将拳头抵在簇儒府的后脑上，敲门一样地轻叩了两下。随后，她俯下身子，像一只受惊的鸟儿，又像俏皮的鹿。她轻轻问：

“叹为观止，两位，我感到十分满足。”

“别硬夸了，三皇女殿下，这场战斗没有太优秀的战斗博弈，观赏性更多来源于巫毓荫夸张的身体素质……”簇儒府挣扎着从巫毓荫脚下爬出来，稳稳站起身来。

说点没良心的，她居然觉得作为祖宗的多萝西比凯瑟琳好相处多了。但这样想又会让她愧疚——毕竟这么多事都是她自找的，要救凯瑟琳也是巫毓荫决定的。

“那你只需要想三件事，你在她面前就不会觉得退却了。”

巫毓荫大概才得到是那些，但……三件？

“第一，她欠你一条命。”

她点点头，这她是知道的。

“第二，你认识她救她一命的她祖先，而且关系不差。”

这她也知道，但多的一件是什么？

“第三，她都五十岁了还是那副羽毛高翘的样子，你可以尽情调侃。”

嗯？？？？？

五十岁？

“五十岁？！”

“控制一下表情——不，情感丰富一点也不错。”簇儒府露出了极浅的微笑，但巫毓荫的表情有点收不住，仿佛将“震惊”了当地写在脸上。

两位旁听者倒是没有太多惊讶的神情，反倒是替簇儒府解释了起来：

“我倒是听说过，勒梅家的家主今年已有一百五十余岁的高龄，却仍是青春常驻，身体健壮……他们一族的人都很长寿。”

阿丽娜补充道：“勒梅家很少公开这些消息，要不是他当了快一百年的主席和副主席，我们也不知道他有那么老。奥术联在奥塔兰统一之前就是教会的附属组织，而勒梅家和奥术联的联系无比紧密。但即便如此，也极少有人知道他们家族内的事情，包括年龄。”

巫毓荫突然想起来，多萝西在留给她的信中写到，她自己的孩子是用炼制贤者之石相关的技术，以活人为原料“制造”出来的。勒梅家的长寿，会否与这有关？

菲莉安接着说：

“在凯瑟琳小姐出事之前，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名声显赫的‘冒险家’是尼克·勒梅的女儿。因为她和勒梅家的风格完全相悖——优雅、谦逊、自信、守旧。更何况，奥术联公开表示不支持在案法师登记进入商业冒险协会。”

“说白了，藏得深。二位的言下之意是，想让我这次去，顺便打探勒梅家对于殿下的态度，是么？”

菲莉安的表情变得稍显惊讶，却又略显无奈：

“我想我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但您是怎么知道我有此意的？”

“你们在勒梅家的话题上停留得太久了，对他们的兴趣和怀疑也全都埋在语气里。从当前的形势看，能从我的关系够拉拢到代表大半个奥术联的副主席，对于您的‘斗争’也有不必说的好处，更何况您现在急需帮手。”

“我想我没有资格对您的判断做评价了，因为它是事实。”菲莉安反倒从容地微笑了。“至少在这个方面，我只想了这么多。希望您不会再深挖我的其他政治主张，否则这就和裸着站在您面前没有区别了。”

“我也没这个兴趣——作为一位姿色尚可的女性，您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语，尤其是在一个不了解这方面的人面前。”簇儒府看了一眼茫然的巫毓荫，摇了摇头，只问：“我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仆人正候着二位呢。还请二位先去，我和阿丽娜尚还有琐事缠身，不能奉陪了。”

于是，菲莉安和阿丽娜目送着两人离开，听着他们微妙却又好笑的言语。他们走远，声音也跟着走远：

“欸簇儒府，我记得你说你的眼睛能直接看到东西的结构？”

“对。准确来说，不是看，是感知。我没有视觉或是嗅觉，一切都只能靠感知。但你想要简单的理解的话，也可以认为是我有透视眼。”

“噫……那你是不是真的看得到别人的裸体？”

“……别在这种地方展开话题。裸体对我来说没有意义，重要的是血管和脏器的连接，是理解人体的结构，而后高效地治疗或截断。”

“那就是看得见嘛！你别看我！转头过去……转！”

“……我的感知是不会因为转头而偏向的……”

“转！你……”

终于，声音消失在空地的出口，留下嘴角浮起笑意的两个人。

结果他理了理衣角后，看起来和两个小时前一模一样，更本不像打过一架。

岩石迸裂，泥土乱飞，溅在巫毓荫别无杂念的脸上，带起瞬间不起眼的擦伤。

还未结束！她又高速俯身抵住簇儒府的后颈，将他的脸狠狠压在坑里，随后便是右手结实的轰拳，刮起一阵破空的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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